第3章 山神（1/1）

白水城。

今天是山神娶亲的日子，城门口接连放了两挂鞭炮，整座城都喜气洋洋的。

只不过欢喜的只有旁人罢了。

小秦娘子身着嫁衣，头戴凤冠，姿色浓粹，望之如画中人。

头上凤冠垂下的珠帘挡住了小秦娘子的面容，也遮住了她眼中的神情。

此刻，本应是新嫁娘出门前拜别父母的情景。

因着秦家与城主府的关系，城主携夫人及大秦娘子也一同前来观礼。

秦家主为了讨好城主夫妇，竟请袁辉与乌氏上座，他与发妻杨氏偏居一旁，并让小秦娘子对城主夫妇行拜礼。

小秦娘子低眉垂首，许久未有动作。

秦家主不免恼怒，只是因着在场之人众多，他不好教训女儿，便至此作罢。

袁辉倒是替他打了圆场：“秦员外不必介怀，想必秦娘子只是将要离门，一时之间太过伤心罢了。”

秦家主立马陪笑：“多谢城主大人体恤，我的长女得了您的青睐进了城主府，我的次女竟也有如此荣幸，得以侍奉在山神大人的左右，这真是我们秦家满门的福气啊。”

他脸上的笑意毫不遮掩，竟对小秦娘子没有一丝留恋之色。

倒是站在一旁的杨氏面露悲戚，用袖子掩面，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毕竟小秦娘子是杨氏十月怀胎，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去年大秦娘子出嫁，她就已经哭到几欲晕厥，大秦娘子毕竟还可以回门，可是小秦娘子是要亲入密林，侍奉山神。

从此母女便再无相见的机会，这几乎让杨氏永远的失去了她的女儿。

杨氏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她既不敢同夫君作对，让女儿不要嫁给什么劳什子山神，也不敢偷偷劝女儿逃跑，保全自己。

杨氏什么都不敢做，便只能在心里折磨自己。

得知次女被选中成为山神的新娘，杨氏宛如惊天霹雳，险些一病不起。

直到今日她的病也没有好全。

秦家主本不想让她过来，怕把病气过给贵人。

杨氏终于鼓起勇气反抗了一次。

她说：“我想亲眼看着女儿出门。”

秦家主习惯于杨氏数十年如一日的顺从，偶然被她反抗一次，他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杨氏从此心底明悟。

秦家主本就是一个色内厉荏的人。

她嫁给他二十余年，早已将他了解的十分透彻。

杨氏拭去脸上的泪水，强撑起一抹笑容对小秦娘子点点头。

小秦娘子看见母亲，泪水突然止不住的流。

她知道今天出嫁裴如愿必然会在暗中保护她，可是杨氏什么都不知道。

杨氏没有办法与全城的人为敌护住女儿，但是小秦娘子并不怪她。

因为她知道母亲爱她。

小秦娘子没有拜父亲，只是对母亲深深一拜，然后出门去。

对于献给山神的新娘，白水城全城上下都十分用心。

有五十名城中挑选的精壮健儿组成的护卫队将小秦娘子护送到城外密林当中——据说山神就住在那里。

门外，早已备好轿辇。

小秦娘子进入轿中，只听一声高昂的吆喝声，只一阵轻微摇晃，便知已经起轿。

裴如愿就藏在人群当中。

看见小秦娘子的轿辇晃晃悠悠的朝城外走去，她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出，然后戴上了让唐迎夏连夜赶制出来的面具，跟上了众人。

山神娶亲？

不巧，在下抢的就是山神娶的亲。

裴如愿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轻松地哼着小调。

······

密林。

这里一向是白水城居民的禁地。

只有每三年山神娶亲时才会允许新娘进入。

仪仗队将轿辇放到靠近密林的地方，然后便有山神祭司请小秦娘子下轿，开始施展她与山神沟通的本领。

说来也是好笑。

白水城十年前压根不信什么山神，他们同样信的是凤凰城的蛊神，只不过他们信仰不怎么虔诚。

所以袁辉一上位，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让他们改变了自己的信仰，开始转为信奉山神来。

难道山神真的有用？

不是的。

只是因为白水城豪族的影响力真的有用。

因为白水城全部的豪族都表明了自己信奉山神，且对山神的信仰十分虔诚，每年都要斥巨资祭祀山神。

同时袁辉也宣布，倘若信奉山神，那么将会得到府衙发放的一些福利。

只是小利，便足以打动大部分人了。

至于剩下的一部分人？

他们人微言轻，不信便不信吧，对袁辉也没什么影响。

小秦娘子冷静的看着祭司一番神神叨叨的动作。

终于，祭司宣布仪式已成，山神将会现身接走她的新娘。

仪仗队的人无不激动万分，他们睁大了眼睛，想要见一见山神的真面目。

蓦地。

大雾蔓延，众人眼前逐渐模糊。

“咔嚓！”

天边出现一道闪电，紧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

雾越来越大，几乎要看不清人影了。

此时一阵风来，却吹不散这雾，只是叫雾没有这么浓了。

“快、快看！”

有人惊叫道。

于是众人纷纷看去。

只见从密林深处走出一道人影来。

这人影约莫有一丈高，兽首人身，青面獠牙，浑身肌肉虬劲，十指指甲尖利。

“是山神啊！”

祭司大叫一声，连忙跪地叩首。

众人也跟着有样学样，急忙对山神叩首。

小秦娘子看见面前的怪兽，心中难免有些恐惧，不过只稍一想裴如愿就在不远处，她心底便安定了些。

小秦娘子对裴如愿十分有信心，却不想藏在旁边的裴如愿看见所谓的山神时眼皮都跳了跳。

“这是山神还是机关兽啊······”

裴如愿越看这鬼东西越熟悉。

这不是百晓生的手艺吗？

天机楼有个业务，就是制作机关。

最先还只是建个密室什么的，后来百晓生将这门手艺彻底发扬光大，从普通的机关升级为会活动的机关人、机关兽。

这些可以作为看家护院的保镖什么的。

不过由于技术还是不完善，所以机关兽有一定几率失控的风险，于是天机楼难得有一项不太赚钱的业务。

裴如愿一开始还以为百晓生真正研究明白了机关兽，并制作了出来，后来她仔细观察才发现，眼前这个机关兽行动还不是很灵活，应该是建造的太过巨大所导致的，也就只能做做样子。

正常活动没什么问题，只是如果要战斗的话可能坚持不了多久就散架了。

百晓生所制造的机关兽大多比较娇小。

因为机关兽做的太大了会导致行动不便，而且也不能完整的发挥出机关本身的优点。

“山神大人前来迎接他的新娘了，我们快快退下，不要使得山神不快！”

祭司跪拜完，及时出声提醒众人离开。

众人连忙点头，蹑手蹑脚的赶快离开了。

裴如愿知道，这个祭司一定是怕众人在这儿待的时间太长了，发现山神的异常。

“有意思啊。”

裴如愿摸了摸下巴，颇有兴味的观察着这个“山神”，其实已经手痒的不行了。

好想把这个山神拆了看一下里面的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