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法推拒的好意（1/1）
楚煜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他最近正在看一本有关通货膨胀与资产保值的书，不知不觉已伏案许久。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罗姨的消息——
“餐桌上有牛奶，记得喝。”
楚煜简单回复了一句“好。”
如果这世上还能有人给予楚煜无微不至的关爱，那这个人只会是罗姨，一个与他并无血缘关系的保姆。名为保姆，实则楚煜早已将罗姨当作不可或缺的亲人。
楚煜转动了几下脖子，准备下楼拿牛奶，然而当他看清客厅里的男人时，竟有些恍惚，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不等楚煜思量清楚，沙发上的男人假咳两声，楚煜只得喊了一声“爸。”
男人微微颔首，酝酿良久才道“坐。”
楚煜依言落座，等待下文。若是无事，他们父子怕是一年都见不到彼此几次，更遑论坐下好好说几句话了。今日他露面，必有缘由。
楚业康看着楚煜坐到侧位的沙发上，无措的摩挲着自己的拐杖，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男人此刻却有几分忐忑，不知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
“最近公司事多……”楚业康顿了顿，又添一句“我今晚在家吃饭。”
楚业康并未说咱们一起吃饭，而是迂回的说自己在家吃饭，他并无把握儿子愿意与他吃一餐饭。无论在外如何雷厉风行，面对楚煜，他只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父亲。
“我今天也在家吃饭。”
楚业康得到回复竟松了口气，关切道“在学校一切都好吧。”
“挺好的。”
楚煜用手指轻点沙发的红木扶手，等待对方切入正题。但对面的男人迟迟未曾开口，他面上不为所动，实则已有些不耐。
“你放假也有十多天了吧，后天银行有个讲座，你替我去听听。”
“好。”楚煜站起身，既然事已交代明白，楚煜理所应当的准备上楼。
“楚煜……”楚业康没料到楚煜下一刻便要走，这番拒绝与他交谈的架势让他很是挫败。
楚煜回头，用疑惑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父亲“还有事？”
楚业康似是想要开口，最终无奈道“没事了。”
楚煜没有回应，径直向楼梯走去，上楼前，他淡淡地说道“以后这种小事，就不必亲口跟我说了吧。”
父子二人短暂的会面，开始的猝不及防结束的莫名其妙。楚业康是想要好好的与儿子说说话的，奈何这些年两人关系微妙，纵使他有心改善，终究收效甚微。
自楚业康离婚，楚煜便对他多有抗拒，后来他大病一场，楚煜贴身照顾，或是楚煜过了叛逆期，或是到底血浓于水，两人关系有所缓和，楚煜对他这个父亲不再抵抗，只剩淡漠。
楚煜关上卧室的门才想起罗姨叮嘱他喝的牛奶没拿，随即自嘲一笑，喝牛奶？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父亲回来罗姨不会不知，她引自己下楼，不过是为了促成这次会面，毕竟，楚老头也不会放下身段主动找他。
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是升学宴？楚煜思考良久，才想起上次见面是自己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如往常般不怒自威。
当年楚煜从考场出来，外面并没有人等他，母亲原本要回国陪他高考的，后来临时有事只得作罢。至于父亲，楚煜从没指望他来，即便来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虽然早知不会有人等自己，但在一群被家人簇拥着的学生中，他还是有几分落寞。特别是与他一同走出考场的男生一出门就得到了母亲的一个大大的拥抱，附带一束新鲜的百合花“祝贺儿子高考结束。”楚煜记得，男生的母亲如是说。
那位母亲脸上洋溢着自豪幸福的笑容，反观男生一脸高冷，但还是配合母亲拍了合影。
楚煜走在他们后面，听着一家三口的谈话。
在他们上车前，男生的母亲突然冲自己的丈夫埋怨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我跟儿子拥抱的场景没录下来，不是让你录了吗？！”
身形高大的男人心虚道“我忘了点开始。”
女人气结“这是多珍贵的画面，你竟然错过了！”
珍贵的画面……未免有些夸张，楚煜这么想着，那一家人的车早已远去。楚煜似乎能想象到他们还在为没录下珍贵画面而吵闹的场景，他柔和的笑了笑，转身叫了辆出租车回家。
这世上的万家灯火，既然有和和美美的，自然也会有如他家这般生疏至此的吧，楚煜一直以来都这样想。
经过这一番折腾，楚煜也无心再看书，打开聊天框，给江岩发微信“有空吗，上号，赛车，来十局。”
一切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皆湮没于游戏逼真的轰鸣声中，一场场对弈酣畅淋漓，直到日沉西头。
是夜，江家。
江家的餐桌上比平时添了几道菜，江明海出差一周，今日方归。江家两兄妹此刻由平时的斗嘴变为争夺毛血旺中更多的毛肚，这场无声的抢夺战本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奈何江明海一句话就让江思璇一时分心，落了下风。
“璇璇你放假也一个多星期了吧。”
这样的开场，江思璇熟悉，多半是要过问她学习上的事。江思璇心中一沉，哀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筷子夹着的所剩不多的毛肚，回道“恩，十号放的假。”
江明海作为一名医疗器械代理商，平时工作虽忙碌，但工作时间却灵活，因此，他并不算缺席孩子的成长。平时里江家虽是慈父严母的模式，但在大事上，终究是江明海这个父亲说话更有分量。
比如有关学习的事，从来就是大事。
“你放松的也差不多了，心思收一收。”江明海一边说一边给江思璇夹了一筷子毛肚“最近银行举办了个讲座，就在后天，你去听听。”
江思璇顿时觉得嘴里的毛肚不香了，抗议道“干嘛让我去啊，银行邀请的是你，我又不是人家的VIP客户。再说你不是做什么事都带着你的宝贝儿子吗，怎么这回让我去。”
“这次的讲座是讲周易的，没那么无聊，你在家也没事，去听听。”
“我不去，要去让你儿子去。”
“你就去听听嘛，又没损失，我后天有饭局，就不去了。”
“爸，你都不去你让我去，干嘛不让哥哥去。”
江岩再也听不下去“江思璇，你干嘛咬住我不放啊，我不就抢了你毛肚吗？”
“那谁让你是咱爸妈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呢。”
“你也是我们的宝贝女儿。”贺之惠望着女儿塞得鼓鼓的脸颊，慈爱地说道。
“就是啊，爸妈多疼你啊，小时候连老师都觉得爸妈不够关心我，我觉得我就像是被放养的孩子，爸妈的心思都到你身上去了。”
“你胡说，哪个老师这么说了，我怎么不知道。”
“好了，你俩都是爸妈的宝贝，快吃饭吧。”贺之惠打断两人争风吃醋的斗嘴。
江岩仿佛觉得还不尽兴，乘胜追击道“你虽然没有我聪明，但也不笨，再说你可以单靠脸，做个笨蛋美人。”
“江岩！！！”江思璇回头“妈，你看他！”
贺之惠望着女儿撒娇的模样，心中满足“我们璇璇明明既聪明又漂亮，人见人爱。”
江明海原本想要严肃的提点女儿一番，奈何重点逐渐跑偏，等他想拽回来的时候，看着这副妻儿玩闹的和乐景象，便怎么也狠不下心了。
待到江思璇吃的心满意足，又听到她的父亲大人再次询问“璇璇，后天的讲座，你去听听吧。”
“爸——”
小姑娘几番推拒，终是未曾违拗自家父亲的意思，撒娇般的抱怨几句，应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