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不共戴天（1/1）

听到臻昭音这没头没尾的请求，泠天疑惑地问：“为何？”

电话那头的昭音似乎有些为难，她道：“我现在正在准备行装，天亮就出发到君心城去，还请泠天大人传陛下的口谕，取得夕华军的印信，整顿好十二万夕华军，护国结界消失后即刻前往戈铎。”

泠天一惊：“陛下要向戈铎开战？”

“不，恰恰相反，萨勒森即将要亲征戈铎，陛下的旨意，让你带领夕华军支援戈铎国，我也将亲自到夕华，与伯爵一同防卫好东维国。”

泠天的震惊与疑惑不是几句话可以说明白的，他愣了半天，只又问：“陛下……要收起护国结界？是要与苏罗伊卡决战么？”

“正是如此，君上与大将军将亲自领兵赤域军从西方进攻苏罗伊卡，左祭司大人也将同行，星哲大人也将带上部分青墨军向西边多一路进攻，泠天大人您带着夕华军从北方戈铎进攻苏罗伊卡。具体的安排还要请泠天大人快些联系大将军那边知晓。”

原来，因为戈铎和苏罗伊卡的战事，羽阳决定要抓住机会，泠天万万没有想到，那一次在戈铎所得到的消息，居然成为了改变战局攻守的关键。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取得印信，尽快带将士们做好准备。”

“好，泠天大人，您一切保重。”

挂断了电话后，泠天愣愣地看着电话许久，他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开始进攻苏罗伊卡了，这些年万亭国也只成功造出了不到一万多把的各式枪，也做了一些大炮，让平民的士兵也能拥有强大的武器，可他总还有些担忧，若是戈铎国并不是那个小姑娘所说的那般，那他可能会让无数人丧命。

她值得相信吗？

泠天回想起那个被称作“思柔阿摩”的戈铎国姑娘，想到即将要开启的战事，他还未准备好，毕竟这是他参与的第一场战争。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羽阳选择将十二万夕华军交给他一人，他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他望向手心，幻出了一团烈焰，他告诉自己，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也必须战斗。

就在此时，矢雨城已经入夜，但这里仍是如同白天时一般喧闹，战端将启，而万亭国即将收起那已经保护了子民几乎一辈子的结界，这是一场非生即死的豪赌。

此时，夜色之中，羽阳已经站在右祭司檀令面前许久了，雍炎在一旁，仍是那样轻松地躺在齐青神兽的身上，和檀令与羽阳的严肃格格不入。

檀令一声叹息后道：“你真的想好了么？”

羽阳认真地点了下头，用坚定的语气告诉檀令：“我想要消灭苏罗伊卡。”

“消灭……”檀令仍是那样低落，她对羽阳说，“或许你也看出来了，我和雍炎的想法是相反的，雍炎认为，只有战争才能换得和平，而我不这么想，这个世界破败不堪，我只想在这如同废墟的世界里，为万亭的子民获取一片安宁，即使这样的安宁是用我的自由与力量换取的，我也愿意。”

“右祭司，你为了万亭真的牺牲太多了，但在牺牲之外，难道你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护国结界究竟是对是错？”

檀令一愣，随后说 ：“你说得没错，我不止一次地思考着，护国结界，到底应不应该存在。”

雍炎笑了笑，说：“鸟笼内固然安全，但鸟笼之中，便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万亭若如此固步自封，那是万亭自己丢下了更广阔的天空。”

檀令说：“但尽管如此，生命只有一次，战争一旦打响，生灵涂炭。”

雍炎又道：“眼下的牺牲，为了是以后的人不用再无缘无故的死去。檀令，就在你以为一切风平浪静的今日，戈铎国不也一直在与苏罗伊卡作战么？万亭国之内，就没有人因为艰难的生活而失去生命么？”

檀令一时间找不出反驳雍炎的话，她“看”向了羽阳，问：“陛下，你呢？”

雍炎也问：“陛下心中，觉得如何才是对的？”

羽阳分别看向了两人，随后说：“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错，若当年不是泠天抱着愿意沟通的想法找到了那么多关于戈铎国的真相，今日我们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可当年的我，抱着仅用驱赶就能战胜敌人的天真想法，差点让那场战争一败涂地。如今的我仍相信对话可以带来安宁，但我也相信，在真正的敌人面前，只有生与死两个选择。”

云若宫中突然寂静了下来，连齐青神兽都睁开了眼睛看着羽阳，而后似乎是一声轻轻的笑。

就在这样的沉默过后，檀令开口了：“一切就交给你了，时机一到，我便收起结界，只不过万万切记，边境定要有人守卫，就算是东面的海，也必须有人守着。”

雍炎轻松地道：“陛下下午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安心交给她吧，我相信她。”

檀令“望”着羽阳，伸出手来，羽阳忙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只见檀令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说：“万亭上下，千万子民，命运都在你一人之手了。”

“我一直都知道，我的肩上背负着什么样的使命，右祭司，我定不会辜负于万亭的子民，还有你……”

檀令仍抓着她的手，许久许久之后她才点了点头，仍是重复着：“一切都交给你了。”

大战即将开启，凌晨时分，夜风仍未入睡，他站在命人钉在梓和宫墙上的大陆地图，眼神里只剩下决然的斗志。

那个叫图罗·冯·萨勒森的男人，一个他似乎没有见过，却又的的确确在他的生命中存在过的男人，那是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了结他性命的男人。

然而尽管复仇的烈焰已经在心中酷烈燃烧，他却没有任何把握，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的身躯被他人占据的割裂，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有勇气对着父亲的样子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夜风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张地图，看向了大陆最西端的捷那。这一次战争，他是羽阳之外的最高指挥，他必须做到，必须到达大陆的最西方，结束萨勒森的性命，让苏罗伊卡这四个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不只是一场简单的战争，这是万亭国与他的复仇。

第二日，当泠天再次回到君心城时，他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昨日很是怠慢他的臻北曦竟是在君心城的城门处等待着他。

泠天下了车，警觉地朝他走去，然而才刚刚靠近到他的面前，他却已经跪地行了大礼，双手捧上了一个木盒，道：“我等已接到陛下的命令，请泠天大人接过印信！”

仅仅过了一日，臻北曦的反应如此天差地别，这让泠天很是不解，他没有上前接过木盒，只是站着。

臻北曦见状，抬起头来看向了泠天，此时泠天才看到了他那苍老的眼中燃烧着的恨意与斗志，他对泠天接着说：“是，昨日泠天大人所说的的确都是事实，戈铎国与我夕华军一直相安无事，我再怎么糊涂，也懂得戈铎对于万亭的重要性，他们与我们一样仇恨苏罗伊卡，若是得罪了他们，定是会让万亭国腹背受敌，但我臻氏一族向来是众贵族之首，只有北方的国家虎视眈眈，才能保住臻氏一族的地位，因为如此，臻氏一族一向隐瞒戈铎国的实情。”

听到臻北曦愿意说出实情，泠天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他愿意开口，便代表他是真心要臣服于羽阳，也是真的愿意交出兵权了。

泠天又问：“我更好奇，为何你今日愿意交出印信？”

“苏罗伊卡与万亭不共戴天，我夕华将士，日日夜夜都在等待着消灭苏罗伊卡国的一日到来。泠天大人，我夕华军的十二万北方将士就交给你了！”

泠天走上前去，小心接过了印信，打开木盒查看一番，确定了里面的物件，泠天上前扶起了臻北曦，泠天看向他那已经很是苍老的面容，道：“听伯爵大人如此说，我也明白了你们的用意，虽然如此，罪仍是罪，还请伯爵大人在战事之后向陛下请罪，也希望伯爵大人与昭音族长守好北方疆域，以功抵罪。”

“泠天大人说的是，但只要能战胜苏罗伊卡国，其余的事，我等自当接受。”

泠天心中清楚，如果昨日他没有揭露臻北曦的罪行，他今日绝不可能如此顺水推舟地把印信交出，他暗暗庆幸昨日做出的决定，也从那沉甸甸的印信中感受到了自己的责任。

在这之后，臻北曦带着泠天回到了君心城内议事的大厅，臻北曦已经准备好了夕华军的所有相关的文书案牍名册，墙上已经挂好了夕华的地图，臻北曦耐心地与泠天说明夕华军的分部与力量如何，从午后一直谈到了傍晚，泠天顾不上夜路难行，带上了所有来不及的文书案牍名册，同君心城出来的二十余人一同，摸黑赶夜路朝着北方而去，夜里在林中短暂休息后，天亮继续赶路，当泠天来到了第一处落脚的军营，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但那样的眼神并非排斥，更不是怀疑。

当来自君心城的人宣布了泠天的身份与他们即将出兵的消息，军营中爆发了震天的欢呼。

泠天惊讶于夕华军的斗志，但比起惊讶，心中的昂然的激动让他热血沸腾。

他想要战，他要拿下苏罗伊卡，他要亲手砍下萨勒森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