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拜托了（1/1）

宴会结束，李唐等人住进了仪国国君提供的宅院。

宅院很宽敞，很干净，装饰也很精致，连配备的奴隶都是年轻俊俏的。不论男女，看着就赏心悦目。

“这死胖子真有钱。”杜姜掩饰不住羡慕。“这客院比我杜国的国君府还要大。”

“你别只看到他有钱，能守住这些钱更是本事。”李唐脱了外衣，坐在案前，拿出纸笔。

“忙了一天，你还不睡？”杜姜凑了过来，眼神暧昧。

“我要趁着记忆还行，将那些人的名字、家族情况记下来。”李唐往砚台里倒了点水，开始研墨。“能留下来的这些人，都是用得上的人。记得越清楚，用起来才越顺手。”

“说得也是。”杜姜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李唐对面。

两人一言一语，一边交换意见，一边记录下参加接风宴的仪国封臣，包括名字、长相、家族情况，以及简单的个人履历。

这都是在宴会上互相介绍时打听到的，有些则是李唐本人想办法问出来的。

说了没几句，李唐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杜姜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很多他记得不是很清楚的信息，杜姜却一字不落。

明明当时套话的是他，杜姜只是跟在一边，或者和别人交流，还陪着一段距离。

“你记忆力这么好？”

“好吗？”杜姜倒是一点也不觉得。

“你这简直是过目，不，过耳不忘啊，还不好？”李唐有点嫉妒了。

“嗯，这的确是事实。”杜姜嘿嘿一笑。“不论是学文还是学武，只要师傅讲一遍，我就能记住。”

“这是天生的？”

“应该是吧。师傅肯收我，就是因为我从小就耳聪目明，听得真，看得远。”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阿爹总是说你可惜是个女儿了。”李唐很感慨。“你要是个男子，他肯定会立你为世子。”

杜姜撇了撇嘴，欲言又止，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李唐又道：“现在都便宜了我，一个钱不花，就娶了一个又聪明又漂亮，还特别能打的夫人。”他笑道：“你要说我不是上天眷顾，我都不承认。”

杜姜白了李唐一眼。“那你就好好珍惜啊，不要辜负了上天。”

“那当然，我对你不够珍惜吗？”

杜姜嘴角轻挑，似乎想笑，但笑容还没出现就消失了。“不是你不知道珍惜，是我不知道珍惜。我长得这么丑，你能娶我，已经是我的运气了，可是我还想……独占你。”

李唐放下笔。“你怎么又觉得自己丑了？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讨论过了吗？”

杜姜低下了头。“夫君，我知道你疼我，说我不丑。可是你看那些人的眼神，有哪个觉得我不丑？在他们眼里，我甚至不能算女子。”

李唐恍然。

今天在接风宴上，杜姜作为震慑仪国封臣的杀器出场，的确有很多人不敢直视她。在明知武艺上无法胜过杜姜后，他们本能的攻击杜姜的相貌。

在与他相处的时候，杜姜感受不到如此强烈的敌意，可以接受他的说法。

在与别人相处，尤其是这么多人一起的时候，杜姜武艺再高，也无法漠视别人的态度，本能的产生了自我怀疑。

她毕竟还没有成年，心态没有那么强大。

“夫人，各花入各眼，没必要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我是真的觉得你好看，你信不？”

杜姜抬起头，眨眨眼睛。“既然你觉得我好看，为什么却不动心？”说着，缓缓拉开衣襟，露出光滑的香肩，眼神也跟着媚惑起来。

李唐忍不住笑了一声。“老奸巨滑。”

“什么？”

“我说，你的肩特别滑，连衣服都挂不住了。”李唐晃了晃手里的笔。“不是我不动心，实在是有重要的事要做。不把这些记下来，我怕明天一早就忘了……”

“我记得。”杜姜夺去李唐手里的笔，又将案上的纸推在一旁，爬上了桌，像一只诱人的母豹，摆动腰肢，向李唐爬了过来。

李唐看着半解的衣衫里若隐若现的雪白，咽了一口口水，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杜姜爬过桌子，跨坐在他身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

仪国国君回到后堂，进了卧室。

两个漂亮的姬妾迎了上来，帮他脱去外衣，又侍候他洗漱。

他大马金刀的坐着，任由姬妾帮他擦洗，眼神阴沉。

接风宴上的情景在他眼前一幕幕掠过，让他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国相庞涓退席，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那么多人跟着庞涓退席，甚至连孙承等人都跟着走了，是他事先没想到的。在那一刻，看到堂上只剩下一半封臣，而且都是没什么实力的封臣，他的确有点慌，甚至怕李唐、杜姜因此退缩。

毕竟他们实力再强，也不能单枪匹马迎战宁国。

但李唐比他想象的镇定，而且迅速获得了剩余封臣的支持，让他又看到了希望。

现在，他只有愤怒。

庞涓借着孙氏遭受重创的机会，竟然想将原本支持孙氏的封臣拉拢过去，眼里还有他这个国君吗？

文武对峙的时候，他还可以从中平衡，分享到一点属于国君的权力。如果文武都由庞涓说了算，他这个国君不就完全成了傀儡？

这些倚老卖老的老臣，都该死！

孙海已经死了，现在该庞涓了。

擦洗完毕，换了一身衣服，仪国国君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眼神清冷如月，不见丝毫醉意。

——

次日一早，李唐早早起身。

小草已经将桌上的笔墨收拾好，砚台里也磨满了墨。李唐坐在案前，回想着昨天接风宴上见过的人，却发现已经有些模糊了。

“夫人呢？”李唐叫过小草。

“夫人去晨练了。”小草走了过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偷偷地打量李唐。“主君，先洗漱吧，待会儿吃早餐的时候，夫人也差不多结束了。”

“她这么好的体力啊。”李唐握起拳头，轻轻地捶了捶腰。

不得不说，杜姜的体力是真好，尤其是那腰、那腿。

“夫人内外兼修，体力自然好。家主，我帮你捏捏吧。”

李唐瞥了小草一眼，有点不快。“我有那么虚吗？来吧。”

小草抿嘴一笑，走到李唐身后，伸出双手，帮李唐揉捏肩颈。她的手法还不错，捏了一会，李唐觉得舒服多了，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小草，你多准备一些早餐，再让李左车去把作坊的领班师傅请来一起吃，我有事要和他交待。”

“主君，一个匠人，怎么能和你一起用餐，吃完早餐再去吩咐就是了。”

李唐说道：“时不我待，哪怕是吃顿饭的时间也不能浪费。”

小草有点勉强的答应了，转身去安排。

吃早餐的时候，杜姜回来了，面色微红，额头有一层微汗。她眼神明亮，步履矫健，看不出一点疲倦，反倒让人觉得神采奕奕。

“夫君，累不累？”杜姜走到李唐身后，伏在李唐肩上。“还没写完？”

“有几个记不清了，正等你回来。”

杜姜看了一眼，便凑在李唐耳边开始说话，将李唐没写在纸上的几个人一一说来。她吐出的气息冲进李唐的耳朵里，痒痒的，暖暖的，再加上背部感受到的柔软，刺激得李唐蠢蠢欲动。

正当李唐考虑要不要重整旗鼓，再战一场的时候，杜姜咯咯一笑，转身就要走。

李唐伸手拽住，咬牙切齿。“你惹了祸，就想走？”

“今天是你上任的第一天，好多双眼睛看着呢，可不能精神不振。”杜姜眨眨眼睛。“目为精神之户，你现在的眼神最有精神。保持这个状态，就没人敢轻视你。”

李唐皱皱眉。“这是哪来的说法？”

“你别问，总之听我的，不会错。”杜姜停顿了片刻，仰起头，若有所思。“夫君，今天晚上开始，我教你吐纳之术吧。虽然对习武作用不大，却能养心。”

李唐还想再问，杜姜却转身进内室换衣服去了。

李唐无奈，只收转身回来，抓紧时间，将杜姜说的信息写下，又用心默诵了一回，等着稍后与他们正式见面时，表现得像个熟人。

吃早餐的时候，作坊的领班老吴头来了，恭恭敬敬的站在阶下。

李唐让他上堂，一起吃饭，老吴头吓得连连摆手，口称不敢。

工匠是贱民，连国人都算不上，哪有资格与封君一起吃饭。

李唐起身，走到老吴头面前。“吴师傅，你应该知道我带你们来仪国的原因吧？”

“知道。”老吴头说道：“帮主君打造兵器。”

“要打败宁国，完成仪国国君的嘱托，兵器是重中之重。待会儿，我会带你去和仪国负责作坊的人接洽，你们需要一起合作，共同完成任务。所以，你不仅仅是作坊的领班，还是仪国工坊的负责人之一。”

老吴头有些怯怯。“主君，我只会打铁，不会别的。”

“没关系，你用心打铁就行，其他的我会安排。”李唐强作镇定。

其实他也不怎么懂，但他不能在老吴头面前露怯。

“既然你不肯上堂吃，那就在这儿吃吧，我还有话要交待。”李唐没有坚持，让小草在走廊里安排了一张桌子，由老吴头坐下吃饭。

老吴头推辞不掉，战战兢兢的坐下。

趁着小草准备食物的时候，李唐将自己的初步计划说了一遍。

除了继续在家里就已经完成的工艺流程，用手工锻打的办法来提高材料的纯度，以达到一定的韧度之外，他还准备利用仪国的财力、物力，继续推进高炉的改进实现。

有了高炉，才能提高温度，才能直接得到比较纯的原料，减少锻打的次数，提高生产效率。

武器装备不是个人收藏品，不仅需要一定的性能，更要经济，成本越低越好，效率越高越好。

在此基础上，才有可能考虑为个别人打造收藏品、奢侈品的空间。

老吴头一边吃，一边听，连连点头。

这些都是之前和李唐一起做过，却没有做完的事，现在重新开始也没什么难的，他就可以完成。

最后，李唐对老吴头说，这次任务完成得好，不仅会给他们钱财等物质奖励，还会提升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享受国人的待遇，不再是贱民。

老吴头喜出望外，跪倒在地，再三保证，一定全力以赴。

——

吃完早餐，换上一身衣服，李唐、杜姜一起来到了国君府，拜见仪国国君。

李左车、韦何扶着剑，紧随其后。

陆言早早的赶到了府门外，与李唐、杜姜会合。

仪国国君已经做好了准备，正襟危坐，等着接见李唐、杜姜、陆言。

一旁站着几个人，都是仪国大臣，看向李唐三人的眼神很复杂。有嫌弃的，有鄙夷的，有不安的，有期待的，还有神色漠然，一副爱谁谁的模样。

李唐眼睛一扫，就认出了大半。

除了昨晚就见过的封臣，还有几个陌生面孔，从他们的服饰来看，应该是国相、大司马的下属，级别比较低的官吏，没有资格参加接风宴，却是必不可少的具体办事人员。

这些人大多神色冷漠。

李唐心中明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庞涓、孙承等人不会主动与他撕破脸，但他们会安排人和他捣乱，种种磨烊工、软抵抗，让你政令不出府门，甚至故意曲解你的意思，让你不仅办不成事，还会引起刺激既得利益者，引起公愤。

这样的事，他见得不少。

见仪国国君见完礼，李唐接过国相的印信，算是正式上任。

“李君，拜托你们了。”仪国国君满脸堆笑，向李唐三人点头致意。

“多谢国君信任，我等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就好，那就好。”仪国国君如释重负。“仪国生死存亡之际，能得三位相助，是上天眷顾，祖宗保佑。若能击退强敌，保存社稷，必当重谢。”

仪国国君说完，又将在场的官员介绍给李唐三人。

不出李唐所料，那几个生面孔都是国相的下属，包括管户口的户曹，管治安的贼曹，管工匠的金曹等等。这年头的官制比较简单，大部分事务都由封臣自理，需要国相出面的并不多。

相比之下，大司马管的事更少。平时只负责国都的治安以及国君的安全，战时则召集封臣，组织作战。直接下属只有三个，即负责国君安全的左右司马，和负责国都治安的大司徒。

大司徒指挥兵卒，即所谓的徒，虽然也号以大字，却是大司马的副手。

大司马的空缺由杜姜接替，大司马原本有人，是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封臣，名叫仪威。昨天在宴会上见过，但后来随庞涓、孙承一起退席了，没想到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看他的神情，显然不是想来配合杜姜的，而是来捣乱的。

仪国国君无奈地看着李唐、杜姜。

听这名字就知道，仪威是仪国宗室，按辈份，算是他的堂叔父，只是血脉有点疏远了。

李唐无动于衷，杜姜却很从容，客客气气与仪威见面。

“圣人说，治国不外乎亲亲贤贤。有大司徒这样的亲贵掌国都安危，出征时，我也能放心。”

仪威花白的眉毛紧皱。“大司马的意思，是让我守国都，不必出战？”

杜姜笑道：“征战辛苦，以步对骑，风险也大，大司徒受得了么？”

仪威咬咬牙。“保家卫国，义不容辞。我虽然已经老了，也不能置身事外，愿随大司马出战。”

杜姜再拜。“大司徒愿以身作则，当然再好不过。请大司徒准备一番，下午参加第一次演练，挑选堪用的将士。”

仪威面庞抽搐了两下，转头看向仪国国君。

仪国国君拱拱手，脸上满是央求之色。仪威见状，抽了抽嘴角，很勉强的答应了。

李唐看在眼里，暗自发笑。

他早就和仪国国君打听过，知道仪威其人，也做好了对付他的准备。

如果仪威不配合，直接拒绝出席，就像昨天的接风宴一样，那当然最好，今天就由陆言直接接任大司马。但仪威出现了，而且是来捣乱的，那就不能怨人，必须让他知难而退。

指挥步卒作战，而且是迎战冲击力强大的车兵，可不是跟着战车乱跑一气那么简单。仪威靠着血脉，又依附孙海父子，打了一辈子酱油，没出什么大问题，现在却要露出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