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话 正当防卫（1/1）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条相关规定：【正当防卫】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苏万最近研究起来了法律，并且配合当时的店铺监控，逐帧逐帧地对应黎簇当时反击的行为学习研究，将前前后后的视频翻看了不少千百遍。

每看一次，更让自己惊心动魄一次，他不只代入自己的视角，他甚至代入那几个小女孩的视角，黎簇的视角去看。

他才更肯定的明白，人固然不能真正地感同身受，但当陷入同一个事件漩涡，同样的舆论环境下，难免会同心协力。

苏万的伤势比其他人的轻，大多都是皮外伤，而看上去能跑能跳，甚至在救护车床位不够的情况还背着苏万去医院的黎簇，他的伤势更重，尤其是肚子上有一道被玻璃碎片捅伤的伤口，若是止不住血，将是致命的。

因此，黎簇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而在当场唯一有身份操办这一切的人是霍道夫。

他是当时一群人中唯一的家长。

而苏万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才彻底清醒过来，继而从杨好的口中得知了一系列关于这件事的连锁反应。

店家的监控视频被当成证物上交当地派出所，而那三四位彪形大汉也被一一通传，其中被黎簇划伤半边脸的大汉叫嚣地最凶，声称要进行验伤，绝不会放过动手的人。

苏万一开始也不是放在心上，认为他们才是这场事件的施暴者，并且退一万步说，他当时压根没有怎么还手，而黎簇的行为当算正当防卫。

直到那几个人就被关了二十四小时，第二天不仅生龙活虎，还在他们所在的医院附近瞎晃悠，明显是在威胁他们。

苏万不喜欢惹事，不代表怕事。

他当即联系了当时的那几位受害者家属，家属那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十分感谢他和黎簇当时见义勇为的行为，否则还不知道还发生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苏万对说明了她们的一些关于施暴者目前的情况，不是想打击她们的自信心，而是希望他们能坚持下去，将此事追究到底，让施暴者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苏万还没来得及提出他这一构想，几位家属却好似早就商量好了一样地坚决表示要让法律严惩坏人。苏万看着她们脆弱又充满力量的目光眼含泪光，沉默地点头，并推荐她们拨打法律援助电话以寻求法律援助。

苏万这么做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些受害者都不追究这件事的话，黎簇便很容易成为那些人的众矢之的。

而苏万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就在黎簇离开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并且能够吃上一些流食的时候，麻烦也上赶着来了。

有警察上门来问话，说是被黎簇重伤的那人提出了民事诉讼，并且出具了伤情鉴定书，要求黎簇依法赔偿医药费、护理费、误工费、伙食补助费、营养费、交通费等各项损失。

苏万当时一听简直都要被气笑了，这究竟是谁伤得更重啊，上赶来恶心人的，简直就是。

但警察同志对此的解释是，陈志与黎簇两人当时的行为可初步判定为互殴，并且是黎簇单方面先出手的。

苏万对此据理力争，而对方表示自己是例行公事，如有不满可进行相应的伤情鉴定，并进行民事诉讼。

就此之后，苏万简单地了解了一些关于正当防卫的法律法规。

黎簇看着苏万废寝忘食地研究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有关民事诉讼案例的书，就觉得苏万这人能处是能处，就是过于认真了。

“我说苏万，你不是找了律师吗？你还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预备考法学院呢。”

“你懂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就怕你吃亏。咱们俩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竟然刚好今年满十八了，不然还得找家长来呢。”

黎簇听着皱眉，“苏万，你不会没把这事告诉你爸妈吧。”

“没。这不当时有霍道夫吗？他好像跟医院的人很熟，所以签字缴费什么的，都没说叫家长。”

“你这样能行吗？万一叔叔阿姨知道了？”

“知道了就完犊子了。”

苏万去拿床头柜上的饼干，咔嚓咔嚓地咬着，似乎一点也担心的样子。

“那我们在医院折腾这么久了，学校那边……”

“鸭梨，你就甭担心学校那边了，我跟你说，杨好这个老板那是神通广大啊，几乎就没他不会的，可以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学校那边的人他都有认识，帮我们请了一周的假，一周之后看情况再说。”

黎簇听着，表情却不是很自然，他在苏万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神色，那是一种钦佩，一种敬仰，一种叹服，一种大概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神色，一种小孩对大人独有的神色。

“那他确实很厉害。”

黎簇不咸不淡地说。

“那可不。我觉得我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厉害的大人，应该是必须成为这样的大人，不然，我怎么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呢？”

苏万肆意畅想，丝毫没注意到黎簇的低落的情绪。

大概是午后的气温回升，苏万开始热了起来，他把病号服的长袖挽到手肘处，露出缠满绷带的右手，黎簇伸手拿水的时候，一看就瞅见了，当即他的脑子嗡了一声，似乎像是电视频道回播一般的，大脑限定回放，甚至残忍地定格在他拿玻璃片划伤苏万的那一幕，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絮絮叨叨地重复着。

“我也想保护。苏万，我也想保护。”

“什么？你说什么？”

苏万从书里抬起头来，他刚才实在太投入，并没有听清黎簇讲的话。

“对不起，苏万，你的手。”

黎簇同他对视，反而失去了方才的勇气，他只能垂眸。

“这个……这个又不是你的问题。”

苏万结结巴巴，边说边把右手的袖子放下来。

黎簇看着苏万的行为，就好似往自己心口捅了一刀一样疼。

他深刻地认识到，他保护不了苏万，他甚至保护不了自己。

“这就是我的问题，苏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应该……”

黎簇情绪反复起来，苏万合上书，双手去抓黎簇开始张牙舞爪的手，“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太想保护我了，不是吗？而且，当时你受了很严重的伤，能做到那样，你真的很厉害了。”

“但我并不希望还有下一次，鸭梨，六神无主那样糟糕的情绪我可不想再感受一次了。而且，这本来就是因为我，因为我非要去见义勇为。好在目前来看结局还不错。”

苏万语气平和地徐徐道来以及适当地肢体接触，很大程度上安慰到了黎簇因愧疚而浮躁的心。

杨好此时笑容满面地登门拜访。

“好消息，好消息，苏万，黎簇，那几个人啊，又被抓进去了。好像是因为扫黑除恶，有人把这事捅到了网上，还上了报纸，反正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再放出来了，检察院那边估计得一查到底了。”

苏万一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那还真是太好了，当真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啊。”

“但是……苏万，我建议你还是回家一趟，你爸妈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件事，估计没多久就能打听到这来了。”

杨好悄咪咪地对苏万说，话音刚落，走廊通道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苏万表情一变，左看看右看看，甚至连窗户外的环境都看了。可惜没找到可以逃窜的地方，毕竟这是住院部四楼。

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苏万强装镇定，甚至在这几分钟的等待之中，还给黎簇削了一个苹果。

“苏万。你胆子真是肥了啊，这么大的事愣是没跟妈妈我透露半点消息啊，妈妈可担心死了啊，伤到哪了啊，严不严重啊。”

苏妈一看见苏万还穿着病号服，那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人左看一圈，又看一圈，生怕看漏了哪里。

苏万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妈，我没事，真没事。”

“还没事，你看看你这个嘴角，都乌了，你看看你这个手臂……”

苏妈又去掀苏万的衣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你看看，你这个肚子，怎么紫了这么大一片。”

苏万去按苏妈掀衣服的手，苦笑地回答道，“这都是看着严重而已，鸭梨伤得才是比我更严重。”

苏妈瞅了一眼黎簇，头一次用不太友好的语气说，“是不是他怂恿你打架的？我早说了，不要跟坏学生交往啦，你就是不听话。”

苏万连忙否认，“不是不是，真不是，说实话，这事情还是我……是我，是我非要去插手的。”

苏妈不信任地看了一眼黎簇，满眼都是质疑。

苏万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拉着苏妈的手说，“妈，妈，妈，这真不管鸭梨的事，要不是鸭梨，你儿子我可能还不能好好站在这跟你讲话呢，说不准现在也得躺床上呢。”

“呸呸呸，乌鸦嘴，快呸出去。”

苏万瘪嘴，假模假样地呸了几下。

苏爸这时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看见还活蹦乱跳的苏万，神色肉眼可见地松懈了许多。

他喊道，“苏万。”

苏万答，“老爸。”

苏爸也看了一眼黎簇，没说什么，只对苏万说，“跟我回家。”

“爸，我现在还不能回家，鸭梨他还要人照顾，你也知道他们家……而且，这件事情怎么说我也有责任，我不能，我不能放任不管啊，爸。”

苏万用着平常的语气，平常地解释道。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苏万这番说辞无懈可击，但现实却告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那并非无懈可击。

至少在一个父亲眼里……

“啪”地一个巴掌不带任何犹豫地甩在苏万的脸上，在这个寂静的病房里无限放大。

苏妈甚至没来得及阻止，就这么让这不该出现的声音出现。

黎簇当即瞪圆了眼睛，蹭地一声从病床上跳下来，下意识地挡在苏万面前，全然没管还在输液的右手已经被错位的针，扎得血流不止。

“怎么着，你小子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黎簇的举动激怒了苏爸，苏万虽然还没完全消化他爸给他这一巴掌的原因，但他不得不站出来两相周旋，“爸，黎簇觉得没有这个心思，他要是有我第一个不答应。”

“鸭梨，你呢也不要太激动，不过是老爸教训儿子，我先去处理家事，顺便叫护士来给你重新扎针，你看你这手，别冲动好不好。”

说着，苏万叫杨好控制住黎簇，自己拉着苏妈和苏爸出了病房。

没多久，黎簇这来了一位小护士，先是批评了黎簇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行为，随后，给他重新扎了输液针，并嘱咐可不能再胡来，黎簇没什么表示，杨好倒是连忙答应。

反观苏万这边倒是麻烦很多。

苏爸坚持要拉苏万回家，而苏万坚持要忙过这一阵再说，两人相持不下。

“爸，我都说了我现在走不开，我不能做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我不管你是小人还是大人，你今天非得给我回家不可，你还想再挨一巴掌是吗？”

“爸，既然你这么不讲理，那我就明说了，你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是不可能跟你回家的。再说了，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好好好，我告诉你苏万，黎簇那小子的房本还在我这呢？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保证让你们俩以后没地方住。”

“如果你这样，那我宁愿睡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