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疯人院（1/1）

“那群疯子！王八蛋……”

景徜霄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地喘着气，耳边仍残留着队友咬牙切齿的谩骂。

只是再睁眼，似乎只是从梦魇中苏醒。一切都似不切实际的梦境。

他突然打了个哆嗦，抬手抹了把湿润的额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了。

他凝视自己干干净净的手臂，眼前却忽闪过狰狞的异变体的幅幅画面。

那些疯狂抽搐扭曲的狰狞肉体，沾满了血污与恶臭。尖叫与咆哮仿佛滞留，即便此刻依旧能够刺激他的耳膜。

只是当下，他正好端端地坐在床上。

淡黄的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

景徜霄仍未从突如其来的穿越中缓过神，或者说，二十年的教育经验自动否认了莫名穿越的存在可能，角落里传来点动静，青年臂上的青筋突然暴起，他目光狠厉地看向墙角，满满都是猎杀欲。

不过只是智能管家报时，“现在是早上七点。”

握紧的拳头又泄气般的，一下子松开来。

他深深地呼吸，随后下床。

青年一个踉跄，最终还是扶着墙壁才走进入洗漱室。

试了三个开关，终于打开照明，他捧起水龙头下汩汩流出的纯净水，拂到脸上。水滴从鬓角滑落，亮晶晶得挂在发梢。

镜子里的青年眉目青俊，两弯眉似山黛，眼中仿有寒星。

他猛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惘，而又有挥之不去的痛苦和惆怅近乎化为实质，将他强烈笼罩。

景徜霄呆滞了良久，方从情绪漩涡中回神，他的大脑逐渐从混沌脱离，进入现实。

男人突然捂住眉眼，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轻喘着，久违的笑声里，他双眼赤红，眼眶湿润。

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终于接受当下的现实，随后猛然而至的想法，使他内心剧烈震颤。

等到舒服地洗完热水澡，青年再次坐回床边，他眉毛皱的很紧，眼神打直，定定穿过窗外的建筑缝隙，看向远方。

“腹地，药剂……“他像是无意识般的机械重复几词。在某个瞬间，声音突然明亮起来。

景徜霄猛地站起，绕着床来回踱步。

他像是终于从思绪中清醒，再次回到现在的时间线上。

“今天是……？”他按亮手机屏。

2145年8月29日。

七月初始，混乱的清晨，悲剧的开始。他记得当时的景象。

史称：宗比zombie元年。

距离末世降临，只剩两天。

而他这时毫不意外地家里那群疯子被困在郊外的疗养院。

疗养院情况发生的早，但好在远离城市，总体人数不大，倒能给他时间准备准备。

他还套着医院的病号服。

又不是真的神经病，好歹进来之前还给主治医师打点过，也总不至于刻意关着他。

阳光刺眼，景徜霄拿手掌挡住晃眼的亮白。

真实得不像幻境，即使他心里对突如其来的穿越始终感到隐隐不安，但安全时间如此短暂，也容不得他去多想了。

就他个人观点来看，异变开始时间点应远要早于公开所承认的。

至少在几个月前，部分地区异变的迹象就已经大面积显露了。只是生化污染由来已久，异变事实只是被当做普通的污染处理了，也未作多少公开。直到两天后迎来大爆发，发展为全球性的危机。

关于这些，他是在最后几年，才陆续得知。

异变爆发，像是社会从内而外的崩裂，找不到源头，更不用谈契机，危机完全无可避免。

两天意味了双倍漫长的白天黑夜，是短暂的六顿饭，两次睁眼闭眼。

十二楼里是唯一预知了世界的离群者，他到底该做什么？

景徜霄脑海中思绪穿梭，瞬间千万种可能瞬奔腾而过，然而他却是抓了个空，迟迟未能得出结果。

距离文明的社会已经过去太久，他都快要忘记这个社会的规则了。

那么首先，他要去和自己的发小，兼未来队员发送讯息。

他披上外套，穿着拖鞋就出了房间。

走廊里还有医护人员推着手推车经过，看到他便笑眯眯打招呼，“小景，起来啦？”

景徜霄早就不记得在院内还有这些桥段，不过还是礼貌回笑问好。

他径直走去的主治医师办公室。

“小景啊，医生还没来呢，你也别总是找他，自己去找点事做，充实点啊。”

老护士拿着记录本过来想劝走他。

景徜霄于是大大方方微笑着看她，人畜无害的样子，“我有事找医生，您去忙，不必理会我。”

劝走护士长，走廊里再次空荡下来。

看前后无人，景徜霄从口袋里拿出两枚回形针，口水充当润滑油。

办公室的锁不会太复杂，他捣鼓一会儿后，就听门啪嗒一声开了。

他推门而入，重新将门反锁。

他的手机，应该在柜子里。

他险些没能打开手机，多次指纹尝试失败后，终于想起密码好像是宗比元年的日子。

再次输入。

手机彻底锁住。

不过，紧急联系人？

他松了口气，还好，傅梧英的备注正列在其中。

他播完号，随后开启医生的电脑，也得要密码。

好在医生防备心不至于那么的高，他桌面上一阵翻看，输入鼠标垫下的074200，电脑成功解锁。

通讯器被正面放在桌上，滴滴地响，直至接通。

他指尖颤动，挪向手机。

再熟悉不过的声线，只是明显要比记忆的要青涩许多。

电话那头，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而就一点小疏忽，却让他在上周目的最后几年，彻底失去与傅梧英的联系。

景徜霄鼻腔有些莫名发酸，他吸了吸鼻子，压下声音的颤抖：“小雀鹰，确切消息，两天后，异变爆发。你先往西北边走，去幸存基地。”

傅梧英打了个哈欠，声音焉焉的，极为沙哑，带着刚脱离梦境的火气，缓道，“困得很，昨天半夜才睡，你可别闹我。”

只是刚脱离睡眠的无力，使他都忘记反驳自己向来不服的绰号。

“真话。我还有别的安排，你就得靠你自己了。下次再见的话，估计要段时间了。”青年轻叹口气，“尽早出发，城里，人太密集了。”

“那我家里怎么办……”傅梧英的声音消失在听筒里，景徜霄的唇色愈发浅淡。

“那老头事可多，我和你讲，我可……喂？喂！”傅梧英听着那头传来“嘟嘟嘟”的电音，骂了句脏的，他拍拍脑门，彻底清醒了。

两家从小带着认识的，话都扯不清就扔一块儿玩了。

说不好是长久积累的深厚信任所致，还是源于景徜霄话里极强的蛊惑意味。

他几乎未去深入证实话语准确性，只是知道交谈者的身份，就顺从地要开始准备行动。

傅梧英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突然感觉心脏那块抽搐了下，升起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机械般地拎出行李箱，机械般的拉开拉链。

箱子里还留着张上回旅行带的明信片，他于是机械般的将明信片拿出来。

这下子，箱子里彻底空了，只有灰蒙蒙的隔板。

这一刻，哈斯特巨鹰确确实实感到后知后觉的害怕了。

像是脚底涌上来一股寒意，他打了个哆嗦。

空调，什么时候这么冷了？

他这才想起来要问更清楚些，随即回拨，只是电话那头只传来嘟嘟声——对方已经关机。

傅梧英低头看了眼脚尖，沉默地走到衣柜前，去换下自己的卡通睡衣。

傅梧英完全清醒了，他不可控制地烦躁。

嘴里嘟囔，“我早预料到会有这天的，我就说会有末日，臭老爹，臭老妈……这下得信了吧，哎呀，烦死了，武器也没有，玩什么嘛......“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做梦一样的，叫他措手不及。

“西北啊，我想想，H镇？T城？”

他拧着眉毛，恼火地揪着头发，“哎呀，到底去哪啊！”

傅梧英久违地打算给他那当官的老爹过去个电话。

郊外没有视野障碍，景徜霄可以远眺城市车水马龙一角，那儿依旧幅热闹繁华的盛世之景。

只是，偌大的城市，没人比他更清楚，华丽表面下是千疮百孔，是滔天的危机。

而一切，又将在两天后到达临界，猛地爆发。

离开末世……再来一次的机会……

上周目里魂牵梦绕，不知幻想多少次。

而如今关于一切的幻想突然间实现，景徜霄却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迷茫将他整个笼罩：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真正是什么，不知道怎么做才会是最好的结果，不知道最终的地点通往哪里。

作为时空的外来者，一边明白世界本身就有它的运行的规则，而又清楚自身不会成为救世主，理应要让世界按着原先的路径运行；一边又到底希望好好把握住机会，多多少少做些什么。

人类早就对穿越做出过假设，无论是人为设想统计还是电子计算机的运行结果，其结论都指向——毫无作为，防止蝴蝶效应改变一切该有的结局。

奇异的细密电流流经脑海，像是低血糖，刚刚的激动过去。

一阵昏阙感在景徜霄脑子里面晃荡，他的视野骤然暗下来，闪过片黑影。

景徜霄拿胳膊撑着脑袋。

上周目的最后一瞥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莫名浮现，像张照片。

刚醒时候印象不大，现在倒是记得格外清晰了。

强烈的违和感几乎冲破他的脑海，像是灵魂被世界发现、排斥那般，他深呼吸，极力压下内心的悸动。

那个眼神……

他对视着暗色电脑屏幕映出的，自己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刮擦着皮肤，陷入深思。

场景里面数不尽的尸体堆积，混杂着晃动的头颅。

他那时候站在商务车顶，几乎无可避免地被卷入战场。

异变者与人类对战是必然，但当时战争的大头，实际上是几方在争夺权力。

特别是研究所那边，来了不少怪家伙，他永远忘不了面罩之下的目光。

不知该怎么形容，比竞逐的狮子更加热烈，那火热的自由欲望几近冲破眼球，形成气场。

那灰色面具的首领就站在战场中央。

他都看见和她并排站着的瘦高眼镜男人，冲她举起枪口，要紧关头，亲信背叛，反目成仇。可即便这样的，火烧眉睫的关头，她还端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高傲地俯视所有为生存苦苦挣扎的人。

或许连自身的本质，她都已经记不鲜明。

区区个文弱的研究员，身边围拢的全是豺狼虎豹，连击倒丧尸都要靠随行队伍的帮助，却还拿着看戏般的挑衅的眼神注视全场，带着满满的兴味盎然。

景徜霄眼皮跳了下，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瞬间快起来。

真要命，那个眼神。

他们对视了。

那人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却直白投向他所在的角落。

她就像一个独立于世的，高高在上的观看者，藐视着一切。

她俯瞰万物生灵，只把一切当作一场没有多大意思的游戏，又有时忍不住插上一脚，让事态更加有趣些。

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成为动物世界里的羚羊。

在发觉天敌后，羚羊全身的血液沸腾，理智告诉它应当立刻逃离。

而好胜的本能却促使羚羊顶着两支坚硬的角，向威胁源冲撞过去，将其掀翻，将其撞飞！

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也像飞蛾扑火般，绽出血液那样鲜红、艳丽的花。

景徜霄再度睁眼，不再感到晕眩，大脑却如上瘾般地不断回放那张图片。

怪异的失控感。

就算全是研究院的，那些家伙，也分好几个势力。

至于那领头的，那种眼神，……

他不知道，那简直就像是混迹在人类群体的怪物，带着与末世幸存者格格不如的危险气息。

怪不得会被叫作疯子。

毕竟，疯子，才够在末世生活。

单出于个人能力，一定程度上值得欣赏。

景徜霄确实是会被这种气质吸引的，算作慕强心理，也说得过去。

不过，毕竟不是好人，他们绝对处于对立。

十来年碌碌无为，早就叫人够受的了。

若是再一样来一次，无止境的逃亡，没有终点，作为末世迎接他的全部。

那他，真的是会疯的。

或许，会有真相，存在其他的选择。

那是另一个世界，可以改变世界局势的孤独道路。

青年就意识到自己之后该做了。

腹地，作为上周目的变异公认高热量点，向来是他们基地的幸存者避之不及的。

也许，里面会有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