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 章 有钱人的烦恼（1/1）
透过的士的车窗，程嘉音远远就见Wood门口站着位上白下黑的女人，正是接她的付妍。
穿一件白色露肩针织上衣，搭配黑色短皮裙，在夜风中倔强地抱着双臂取暖。
程嘉音下了车，一眼看到她脚上的黑色尖头高跟鞋，她多看了两眼，付妍跺跺脚，嗔道：“上次是意外！走吧，进去！”
Wood今夜焕然一新。
无数海蓝色的灯光，从头顶撒下来，从脚底漫上去，从旁侧斜出来，有明有暗，有深有浅，变幻不定，仿佛置身暗流汹涌的大海，又仿佛行走在神秘莫测的宇宙。
在这无处可依之中，有许许多多男人女人的吼声，却有一种声音凌驾在所有人之上。
好似在奋力挣扎，又好像在激烈搏杀，携着永不屈服的意志和用之不竭的力量，穿透广袤的大海、无垠的宇宙，以一种所向披靡的姿态刺透拥挤肉体的灵魂。
程嘉音偏头看去。
蓝光氤氲的舞台最前方，站着一位身量略矮的高马尾女人。
她穿一身白色亮面制服，脚下银靴踏在金属飞船模型上，一手搭在膝盖，一手执着话筒，正递向观众，姿态潇洒，神情恣意。
如果不是她手中的话筒难以忽略，很难想象刚才那样具有穿透力和侵略性的声音，是出自这样小巧的一具身体。
舞台下方，被旋律感染的观众早已狂热地汇聚成一片黑压压的密林，数不清的枝桠齐齐伸向天空，有节奏地摇摆跳动，口中嘶吼出同样的歌词，声音如溪流汇聚成汹涌江河，几乎要冲破屋顶，飞向云霄。
“今晚有主题live。”付妍在她耳边解释。
“气氛很棒。”程嘉音评价。
“台上这位在圈子里挺有名，实力也不错，就是嘛，”付妍笑了声，“性格不太好。”
这笑十分短促，含了那么一丝轻蔑的味道，看得出付妍认可这位歌手的能力，但却看不上她的为人。程嘉音奇道：“你们俩有过节？”
“是我们和她。”付妍纠正。
“嗯？”
“一个无貌、少金、有才，又自视甚高的女人，和我们这种美貌、多金、无才的富二代花瓶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和一个文盲计较什么。”程嘉音轻哼，心里那点因欣赏而生的一点儿好感已然荡然无存了，“大概‘才华’这两个字，在她字典里叫‘唱歌’吧。”
付妍哈哈大笑。
不远处的老位置上，赵成一转眼就看到她这副乐不可支的模样，等两人携手走近，笑问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付妍笑吟吟：“说你老朋友的坏话呢，你确定要听？”
赵成一听她这笑中带刺儿的语气就头大，摆手道：“你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付妍狠狠瞪他一眼，拉程嘉音坐下，撕开包装袋，递上果叉，用一种果决的语气下令：“吃。”
同时转头审问赵成：“你刚才没偷吃吧？”
赵成无语：“我不吃草莓。”
付妍轻啧：“没眼光。”
赵成咬牙：“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程嘉音莞尔。
桌子上摆了一个超大尺寸的三层果盘，金色的盘子上，一颗颗鸡蛋大小的草莓铺得满满当当，鲜红欲滴，香味扑鼻。
她接过叉子，就近扎了一颗送到付妍嘴边。
付妍张口衔过。
刚咽下，就听身边人说：“我放弃读研了。”
付妍一愣，旋即拍手笑道：“就知道你纠结不了多久。”
程嘉音没接话，伸手拿酒瓶子，赵成离得近，抽出一支香槟递给付妍，付妍倒了半杯，程嘉音浅尝一口，满腔难以描述的酸味，让人立刻丧失了小酌一番的欲望。
她皱着眉头咽下去，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难喝。”
“赵老板，听见没？”付妍踢一脚赵成，“下次进点好货。”
赵成气定神闲：“这酒除了贵，没别的优点。”
“合着当我冤大头是吧。”付妍气笑，手指点点赵成，“你就等着吧，今晚老娘要是掏一个子儿就算我输。”
赵成丝毫不惧：“那只能请程小姐买单了。”
“我好欺负？”程嘉音抬眼，语气凉凉。
赵成微笑否认：“程小姐讲道理。”
“死马屁精！”付妍鄙夷。
赵成摊手：“生活所迫啊，咱们三个我最穷，这亏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吃吧？”
付妍听出他话里的漏洞，眼睛登时发亮，笑眯眯地凑近了，好声好气地说：“说得有道理，你做生意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是不容易，我和嘉音呢，偶尔也做做慈善，发发善心。”
她想了想：“九成九吧，也不要你全包了。”
赵成不满：“有什么区别？”
“那八成八？吉利。”
“差别不大。”
付妍憋着笑，朝程嘉音耸肩，用一种“真拿他没办法”的无奈至极的语气说：“你看，不要他全包他还不乐意！这人，就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程嘉音适时补刀：“多谢赵老板慷慨解囊。”
被故意曲解的赵成，捂着被两人扎透的心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他吃瘪，付妍通体舒畅，大发慈悲地鸣金收兵，扎一颗草莓递给程嘉音：“接下来想干嘛呢？”
程嘉音接过叉子，拿在手里把玩：“大概先念一个商科的硕，总不能两眼一抹黑，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
“这也太紧凑了。”
“总要做的，还是越早越好。”她顿了下，“毕竟还有程心怡，等她长大我还没接班，那就不好看了。”
付妍张口想反驳，可却想不出一词一句，一方面，她觉得这样做是明智的，正确的，但另一方面，搁在好朋友身上，她又觉得这样的理智实在有些残忍。
她内心的矛盾完全表现在脸上，眉毛都快要打结，程嘉音笑道：“反正我也没什么想做的，干什么不都是消磨时间，好在我还是不讨厌念书的。”
只是不喜欢接程氏的班罢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补完后半句。
这话听得付妍愈发难受，她想起什么，再次旧事重提：“离她长大还有好久呢，给自己放个假也不要紧，我之前说的，再考虑一下？虽然也是消磨，但到底咱们俩做伴儿呢，也不无聊。”
“娱乐圈……”程嘉音问，“你当时怎么想的呢？”
付妍支起下巴：“就考虑了不到半分钟吧，也没想什么，你知道的，我家有这块儿的资源，听起来也不讨厌，就体验一下咯，好玩儿就拿来当事业，不好玩儿就甩手走人，反正没什么损失。”
“喂，赵老板，”她探身拍一下赵成的大腿，“你年纪大，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赵成摇头叹息：“钱太多，选择太多，想太多，两个字儿——”
话没说完，忽然一声痛嘶。
付妍微笑着松手。
赵成揉着被掐痛的皮肉，小声嘀咕：“说实话还不乐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