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雨道并骑吟啸行（1/1）

圣母庙内，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灵芝代为解签解惑，刘彦昌则在一旁批阅文书。杨婵自上次病重后，沉香恐她忧思过度，遭受自身法力反噬，干脆封印了母亲的法力，让她居雪映宫好好休养。

“三圣母”杨婵正在桃花树下饮茶，听见呼唤，猛回过头。却见桃林错落中，一抹浅紫色的身影翩然而至。

“嫦娥姐姐。”杨婵一身水蓝色的凡间装束，薄施粉黛，面色比起前几日红润了不少。“姐姐怎么有空来了？”杨婵迎着嫦娥进去，招呼她坐下。“来，姐姐喝茶”嫦娥笑着接过，抬起头，面色担忧的瞧着三圣母。“我听闻沉香封了你的法力，想来看看你是否无恙。”瞧她神色忧虑，杨婵听罢已是了然。这孩儿如今心思深的很，谁都瞒得过。

如此想着，浅浅一笑“姐姐瞧，我如今不是好好的。”杨婵握着她的手，依旧如从前那般笑靥如花。嫦娥一双好看的罥烟眉微微颦蹙，见杨婵的模样，总觉她在故作轻松。

杨婵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从前也好，现在也罢，嫦娥仙子都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沉香，她都愿意尽自己所能倾心相助。只是，说到底，嫦娥同她一样，很多时候，都不过是妇人之仁。

“沉香他……”嫦娥叹息着轻摇了摇头，说来也怪，每当她在凌霄宝殿看见沉香官服着身，俯首称臣的模样，总是不由得想起从前那个人。

杨戬较沉香，少了一份青涩。沉香较杨戬，少了一份凌厉。可她不懂，为何到了天庭，这舅甥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杨婵见她欲言又止，莞尔一笑。“沉香杀了四个凡人，驱散了魂魄。还将织女的孩子贬下凡间，牛郎织女悲恸欲绝。”嫦娥听罢，方知沉香做的事，三圣母都知晓。

“可我不想管他”杨婵垂下头，语气里辨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曾经，我觉得自己不懂二哥了。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懂。”杨婵眼里无悲无喜，仿佛在提及的并非什么夹杂着血泪的往事。“后来我才知道，对于二哥来说，他根本不需要别人懂他。因为多懂他一分，便多一分危险。而他不愿意让任何人身临这份危险。”杨婵拾起桌上飘落的桃花瓣，雪映宫的桃花灼灼其华，托三圣母恩泽，四季不败。杨婵将花瓣放在在手心，轻轻握紧。“对于二哥来说，只要身边有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他做了什么，都能义无反顾的相信他，这便够了。可是我二哥不知道啊，对于多数人来说，既然都不懂你，又凭什么相信你。”

嫦娥听得云里雾里，回头却看见正在解忧亭忙活的刘彦昌。嫦娥试探着问，“那，刘彦昌呢？”杨婵回过头，看着丈夫有些佝偻的背影。细算来，他今年已有五十岁了。可杨婵看向他时，眼里那份爱意一如他风华正茂的年岁。

“姐姐”杨婵正色道“我二哥，还有沉香。他们都是按照天条来处理这件事的。”嫦娥愣了愣，听她如此说，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是微笑着点点头，继而久久沉默。

嫦娥哪里会知道，自沉香救出三圣母后，刘彦昌便暂时关了灯笼铺。为杨戬守孝的年岁里，刘彦昌接送灌江口往来香客，且整理祈愿文书。而后回到华山，一如既往。刘家村的生死簿还未曾修缮，他自然有十年百年的时间去积攒功德。到时若有造化，便可白日飞升。沉香如何不想父亲长生不老，陪伴母亲身侧一尝夙愿。但他是司法天神，万事都需要名正言顺。

杨婵望向苍茫碧落，寂寂九重天，茫茫青云路。承载了她多少痛苦，绝望，牵挂和希冀。她此生最珍贵的牵挂，都曾登临玉宇。过往已矣，她再不想误解眼前的人了。

【真君神殿】

杨戬自来到真君神殿，接应了沉香身边一些相关事宜。这些日子，他先是了新天条。陟罚臧否，沉香整理的无一不妥贴。可杨戬怎么看这份天条，怎么像当年自己的手笔。虽疑惑，却不敢直接问沉香。

而后便是沉香办案的卷宗，处置了四鬼，封印了三圣母的法力，送走了牛郎织女的孩子……杨戬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殚精竭虑过的人，如何不能一眼看出他做了些什么。

“沉香想必已经察觉了三界那场浩劫”杨戬突然道，这些天在天庭，关于沉香倒行逆施的言语不绝于耳。如此背锅背的欢快，这小子倒是长本事了。

“那他，为何不直接禀明天庭呢？”珺落与老君杨戬甚至玉鼎真人，皆是这场灾难的知情者，可老君和玉鼎更愿意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杨戬珺落则是没有渠道可以提醒天庭早做防备，而沉香明明有这个机会。

“若是此时昭告三界，岂不是人心惶惶。况且谁也不知道这灾难何时降临，若提前说了，说不定过个千八百年都没动静。那沉香岂不成了危言耸听？”杨戬一手支住下巴，手里依旧翻阅着卷宗。脑海里突然撞进一个念头，让杨戬顿时神思清明。“银河是除了广寒宫以外，离人间最近的地方。当年是王母金簪所划，而娘娘为了使他二人受到惩戒，只许一年一度鹊桥相会。”

珺落颦了颦眉头，“这银河是天上的，却也是天庭唯一一个承载了人间计时的通道，以人间的一年为一年。”

杨戬点头称是，“所以，承载这个时间的通道只有一个。”

“天维之门！”二人齐声道。

神界中的天神和魔界中妖魔以及尘中的人间本不相通，而将神、人、魔三界相隔的，便是这天维之门。

“所以沉香也知道了这件事，才会送走牛郎织女的孩子。”杨戬不置可否

“他体内的宝莲灯定是有了反应，于是他也较我们更早察觉这灾难的始发地。织女的孩子未得仙道，沉香恐伤及无辜，才送去了凡间。”

珺落不由得赞叹这舅甥俩的心思缜密，语言里却是调笑“嗯，不愧是二郎真君的外甥。”话音刚落就得了杨戬一记白眼。

“可是舅舅，沉香做的这些不让人知道，岂不是跟二郎真君当年一样，被别人误解，蒙受不白之冤？”

杨戬笑道，“二郎神若知道他杨家有儿如此，也该阖上他十年来死不瞑目的眼睛了。”

珺落听罢差点没笑的背过气去，“舅舅果然是真君知己。”抬头瞧着杨戬面色不善，赶紧闭了嘴。

两人正说着话，沉香已从凌霄殿回来了。

“玉帝下令颁布新天条，得劳烦二位随我去趟凌霄殿。”杨戬与珺落对视一眼，整理好天条宗卷，前往凌霄宝殿。

南天门前的照妖镜无论神仙妖怪无一人能逃脱，即便是有法子躲过的人路过这里也不由得怵一怵。可对杨戬这做戏的祖宗，依旧无法撼动他半分胆魄。待玉帝宣旨后，几人进殿。

安然无恙的路过南天门，走进凌霄殿。数千年不变的金碧辉煌，总让杨戬觉得刺眼。

“参见陛下！”凌霄殿下几人抬着卷帛，放置一旁。玉帝瞧着其余二人，觉得面生。“沉香，这两位是何人？”沉香略一拱手，“禀陛下，这位是老君座下侍香仙子，这位是她舅父司马戈。如今皆是小神殿内随从。”玉帝听罢点点头。沉香打开装置天条的木箱，眼神扫过卷帛，身侧二人会意，施法于上。卷帛上的字顷刻浮现在众仙眼前。其中包括人神妖三界的制衡，重点在于事物顺其自然的定律，在此基础上管理。新天条共六十四卷，五千一百八十四条。众仙一一览阅，约莫两柱香的时间，方才读阅完毕。

“众仙若无异议，朕便下令，将此份卷帛备案，投放欲界四重天。”

“陛下娘娘，千秋万代，仙福永享。”新天条本就是应运而生，众仙自然没有异议。

“既然如此……”

“报！！！！”玉帝正要下令颁布新天条，邓忠辛环慌忙进殿，“启禀陛下，银河忽然泛滥，河畔天维之门开启，不知窜出了什么怪物。如今只化作三道光束反下界去了。”

“牛郎织女呢？”王母忙问

“牛郎织女被天维之门的极寒之气所伤，危在旦夕。”杨戬等人听罢反而松了口气，这灾难发生，便有应对之策。总比一度提心吊胆的好。

“陛下，小神曾与宝莲灯人灯合一，今晨异象突发，神灯离体。沉香请命去天维之门一探究竟。”

“李靖哪吒，各带三万天兵与沉香同去，务必查清那三道光束落在了什么地方。”消停了没几天的三界又开始了动荡，玉帝表示十分头疼。

“陛下，请与其余仙家移驾瑶池吧！”老君道。

“都去了瑶池，这凌霄宝殿怎么办啊？”玉帝很想为他多灾多难的三界点蜡。

老君腹诽，您老在这儿又能怎么办？再说了不是还有杨戬吗？

……哦，他现在不认识杨戬。

老君冷漠脸。

“陛下稍安，请与娘娘移驾瑶池，小神和珺落镇守凌霄殿。”

玉帝听杨戬……哦不，在他看来是司马戈这么说，不由得投去怀疑的目光。“你？”

杨戬嘴角抽搐，想着他这便宜舅舅要有个三长两短也不好跟三界众生交代，勉为其难再给他效力一回。

……再说了，他是在帮自己外甥，给三界众生效力。

“陛下，这是沉香跟前的人，应该错不了。”王母道。

呵呵，沉香跟前的人错不了？玉帝想起了刘家村的村民和积雷山的妖精………

姑且死马当活马医，二圣乘着坐骑就去了瑶池。其余神仙有本事的跟沉香走了，没本事也一溜烟跟着二圣去了。凌霄殿霎时就剩下了杨戬和珺落两个人。

跑的真快……

杨戬一个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