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冷水澡（1/1）

方才的热气还未消散，氤氲的水汽透过门缝，丝缕盘旋。

隔着一扇浴室门，两人对话。

"那个，水变凉了，你帮忙看看厨房的热水放得出吗？"

"好的。"

脚步声渐远，流水哗哗声，关水声，脚步声渐近。

"暮汐姐，厨房也放不出热水。"

"那是怎么回事？热水器你检查了吗？"

"检查过了，是正常的。"

当初决定租这个房子时，叶星回也是看中了屋内电器比较新，品牌也不错。

"会不会是燃气出了问题？"他在门外提醒道，因为水压都是正常的，也没有要停水的迹象。

夏暮汐这才想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缴过燃气费......

"应该是......燃气欠费了。"她语气无奈，完全忘了这回事儿。

"那怎么办，现在交来得及吗？"

"应该不行吧。"夏暮汐皱着眉道。这都晚上十一点了，并且她其实压根不知道怎么交燃气费，之前租的农民房用的是电热水器。

"我知道了，你别管了，我明天问房东。"

"可你没热水怎么......洗澡。"后面两个字叶星话很轻的一语带过。门外的他，耳垂有些微红。

"没事，用冷水就可以了。"

"暮汐姐，我去给你烧水吧，你等我一下。"听到夏暮汐要淋凉水，他连忙阻止。

"不用，等你烧好水我都洗完了。"随后，屋内又传出淋浴打开的水流声。

叶星回张张口，却根本不容他再多说。

等夏暮汐包好头发走出来，发现叶星回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电视并没开。

见她出来，他赶忙迎上去，把手中的吹风机递给她。

"暮汐姐，快吹头发，怕感冒。"

"你......一直在等我？"

"我怕你不吹头发。"

"......"

夏暮汐确实没有这个打算，她的头发从小就出奇的多，每次都是在外面美发店洗发。偶尔自己在家洗时，因为嫌吹的时间太久太慢，基本都等自然风干。

每次都需要耗时大半天才能干透，小时候叶星回经常来家里玩，见过她头发湿答答的样子。

"不用了，吹风机举久了手酸。"

"我帮你吹。"

夏暮汐擦着头发的手顿住了，她抬头看着眼前高高的男孩儿，不得不说，这双含情瑞凤眼真的从任何角度看柔和光亮。

"更不用。"她迅速看向别处，用手挡掉了他的。

"你今天洗了冷水，吹一下吧。"叶星回闪着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眸子，似恳求她。

夏暮汐突感心里慌乱，一把接过吹风机。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睡觉吧。"

看着她插上电源，老实地开始吹头发，叶星回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房间。

-

夜里，叶星回感到口渴，想起床喝水。打开门发现夏暮汐的房间门缝处似有光亮。

她还没睡么？......

他不禁走近了去，却听到里面传来"啪嗒"打火机点烟的声响。

已是凌晨三点。

叶星回靠在她房间的门外，听着里面每隔一段时间传出的火机声，眼神晦暗交杂。

-

第二天，叶星回照常做好早餐，准备出门。

"暮汐姐？"

朝着卫生间紧锁的门，他不放心地喊了一声。夏暮汐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见无人回应。他走了过去，轻轻叩响门。

"暮汐姐，7点40了，要迟到了。"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回应。

叶星回不禁加大了敲门的力度，"暮汐姐，你说句话？"

依旧如死般的寂静。

"暮汐姐！夏暮汐！听得到我说话吗！快把门打开！"

叶星回着急得把门拍的哐哐作响。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直接撞门进去的时候，"咔嗒"一声门锁被打开。

夏暮汐一脸苍白地捂住小腹，嘴唇毫无血色。

"我没事......别喊了......"

她似很艰难地刚刚站起，现在想挪动出来。

"我扶你。"叶星回打开门，一只手很轻易地握住她纤细的胳膊。

"你怎么了？"看她的样子，额间尽是细密的汗珠，好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我休息下就好了......你先去上班......"夏暮汐说着，想推开他的手，可她的力量却如羽毛般轻柔。

她脚步迟缓地慢慢往房间挪步。

叶星回看到她睡裤后面鲜红的印记，他瞬间明白了。想起昨晚她还洗的冷水澡，眉头更是紧锁。

"很难受么，要不要去医院。"

叶星回跟了上去，帮她打开房门。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她的房间。

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一张书桌，一个衣柜。

床上摆了几个她心爱的娃娃。那只巨型的羊由于太大，只能放在桌上靠着墙，傻乐呵呵的，却挡住了半扇窗的光。

傻羊的旁边，放着一株傻向日葵。

是当年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叶星回微微抿下嘴角。

"不用，抽屉里有止疼药，你帮我拿一粒。"夏暮汐虚弱地半闭上眼睛，倚靠在床头。

"好。"叶星回转身，拉开抽屉翻找，确有一板布洛芬，只剩三颗了。

药的旁边，放着一包打开的女士细烟和一个打火机。

"我去给你烧水。"叶星回关上抽屉，把药递给她。

"我杯里有水，帮我拿一下......"夏暮汐强撑直起身体，指了指桌上的小熊杯。

"那是凉的，我去给你烧热水。"

"不用了......你去上班吧。"

"我请假了。"叶星回说道，末了又补上，"帮你也请假了。"

夏暮汐闻言，睁开眼睛，想责备他奈何却没有气力，躺在枕头上轻轻别过头。

"好好休息，先别说话。"叶星回起身，帮她掖好被子，走出房间。

再回来时，他端了一碗红糖鸡蛋和一杯热水。

"暮汐姐，起来先喝点东西再吃药吧。"他轻声唤她。

夏暮汐面容憔悴，微蹙着眉，脖子处缠绕的发都被汗液濡湿，似乎疼痛感还是没有减轻。

他扶她慢慢坐起，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巴边吹吹。

"红糖鸡蛋，你最爱吃的。"叶星回用碗接着汤汁，把手递了过去。"只加了少量蛋清。"

夏暮汐的嘴唇有些干裂，她拿手想接过勺子。

"让我喂你。"叶星回的语气温柔似水，半分陈述，半分请求。

她没再逞强，放下手，轻轻张开嘴。

红糖水顺着光滑的瓷勺润湿嘴唇流淌进身体。很甜很暖，像一股温泉之水流遍全身。

"你知道我......"夏暮汐没有抬头，似有些羞涩，毕竟是女儿家的私密事情。

"嗯。"

"喝完后，吃了止疼药就没事了。"看着他眉间的担心，她宽慰道。

"经常吃么。"叶星回想着抽屉内所剩无几的药丸，表情似不悦。

"......每月也就那么几天吧。"

叶星回将碗放下，抽了张纸巾，伸手为她擦去嘴角的糖水。

"我自己来。"夏暮汐赶紧一手接过，没再劳烦他。

"那你，昨晚，为什么，还洗冷水澡。"叶星回一字一语，言语间免不了敲打责备。

"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喝完红糖水的她气色好多了，身体也变得暖暖的。"以前租的房子，热水器总坏，想着反正南渝的天也热，冲冲凉正好。"

夏暮汐冲他没心肺地笑了笑，又乖巧地端起床头柜的热水，"咕咚咕咚"地喝完。

"今天就不吃药了，我已经好啦。再躺一会就能去上班了。"

她倒了倒空杯，示意叶星回她全都喝光了，可别再阻止她去搬砖挣钱。

"你今天哪儿都不许去，就待在家里休养。"

果然，他看似听话，实则骨子里比谁都倔强倨傲。

"弟弟，你是怎么能做到好的时候人畜无害满眼无辜，犟的时候说一不二毫无商量啊？"

夏暮汐是真的很好奇。一个人，能够精分吗？

"可能因为，你还没了解到真正的我吧。"

叶星回将碗勺收好，拿去厨房清洗。

-

等夏暮汐再次醒来，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房间，细微的尘埃漂浮在空气中，与光同尘。

叶星回正在阳台上看书。

树影婆娑，微风和煦，时光正好。

他的皮肤很白皙，整个人好像被一圈光晕染着，窸窣的刘海遮住了那双黑水银般的眸，俊美的侧颜投影到纸页上，随之翻阅，心起潮动。

夏暮汐躺在床上，看了很久。

他似在光里，而她似在阴影处。

"你醒了？"叶星回转头看向她，合上手中书本。

"嗯，几点了。"夏暮汐觉得口中干涩，小腹的痉挛感已经基本消散了。

"下午三点。桌边有热水。"叶星回说着，走过来端起水杯递给她。"你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夏暮汐摸着杯身还是暖暖的，想着他定是等水凉了，换了又换。

心思突然沉了一下。

"你吃饭了么？"她问。

"我不饿，等你一起吃。"

"......"

她想问他等自己干嘛，不会先吃吗，话到嘴边像堵住般却说不出口。

"还是没有胃口么？糖醋里脊，糖醋鱼，糖醋排骨......有没有想吃的。"他温柔地问，问的全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酸甜口味。

"叶星回。"

夏暮汐轻声唤他，这次不是"星回"，不是"小鬼"，不是"弟弟"，而是他的全名。

他有些愣神，直觉告诉他，后面的话......他无法预料。

"你......"

这段长达三秒的拖延，叶星回觉得比三个世纪都要长。

"你那个要追的女朋友，约好了没？"

叶星回感到心中的灵魂应声倒地，被击得稀碎。

他流露出一张臭脸，写满无语。

但心底里却荡漾出一丝松懈，说不清是侥幸，还是失落。

"别拖拖拉拉的了，就这个周末吧。"

-

夜里。

叶星回正坐在电脑前抓耳挠腮。

电脑屏幕开了七八个网页，兼职网，同城网，淘宝网......他甚至想注册一个婚恋网，问问有没有人愿意演他一天的女朋友，或者找个跑龙套的演员也行。

很明显，极其不符合实际。他一筹莫展地按了按眼角。

这可怎么是好。

"滴滴滴"Q Q提示有新的消息。

杨嘉远：【明天和如希恰巧路过南渝，来找你？】

叶星回：【好，时间发我。】

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自毕业后几人再也没聚过，秦路和陆川考上了本校研究生继续宿舍生活，他和杨嘉远则选择尽早就业接触社会，四人平时也只是在群聊里互损几句，分享生活。

-

周六。

州潮牛肉店。

人声鼎沸的街道，远远就看到杨嘉远188cm大高个儿，满脸冷酷，双手插兜，朝门口走来。

"杨哥，这里。"叶星回起身挥手示意。

见面后两人简单击掌，互撞下肩膀，算是打招呼了。

"嗨，叶星回，好久不见！"林如希突然从杨嘉远身后蹦出，一脸笑容明媚。

"好久不见。"叶星回对她点点头。

桌上放着他已经洗烫好的餐具，他拎起茶壶，给两人倒上热茶。

"怎么不要我去车站接你们？"

"你提前点好菜，我们来吃，岂不更快。"杨嘉远伸个懒腰，语调还和从前一样，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

"过来办事？"叶星回递过菜单，指了指酒水，意思是想不想喝点儿。

杨嘉远点点头，"事情都办完了，后天就回了。"

"正好我们在附近，想着你在南渝，就趁着周末找你聚聚。"林如希双手接过热茶，打量着店内环境，"这就是传闻中只卖两小时内送到新鲜牛肉？据说又鲜又嫩爽滑Q弹......"

"嗯，算是这边特色菜，明天带你们去渔排。"

南渝临海，所以盛产海鲜。

"哇，是可以一边钓鱼，然后钓上现吃现做的那种吗？"林如希很是期待。

"嗯。"组内聚餐时，叶星回去过几次，海景怡人，食材新鲜，值得体验。

热气腾腾的清水牛骨锅端上来了，被厨师片得薄如纸片的牛肉，放进沸水里仅烫8秒中捞起，蘸上特质的调料，入口即化，肉质鲜嫩，口感极佳。

"齿颊留香，回味无穷......"林如希心满意足地闭眼享受着这人间美味。

"不愧是文科状元。"叶星回难得打趣儿她，手上却没闲着一直帮两人涮肉服务。

"你自己怎么不吃。"林如希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们多吃些，我随时吃得到。"说着，又将牛展肉涮好捞起，放在一侧等待食用。

"想好了，决定留在南渝发展了？"杨嘉远问。

叶星回轻轻笑道："早就想好了。"

"那你和你暗恋的人......夏暮汐，现在在一起了吗？"林如希抬起头，问他。

他迟缓地摇摇头，表情也变得略微复杂。

"兄弟，有心事？"杨嘉远能感觉出他今天状态不佳，神情游离。

叶星回将这段时间的事讲述给他们听，想到明天是周末的最后期限，他计无所出。

"这事好办啊，我来假扮你明天的女朋友。"

林如希一语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