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要耐心的就他(1/1)
他还是每天坚持喝苦苦的药汁,时间一常他都喝出经验来了,会以入口的味道来判断,她每隔三日就会给他换一次药,但他也不晓得自个儿的状况是减轻了还是加重了,只觉得比起最初来的时候确实强壮许多。
那时候,连能不能活过这个年都不确定,而今,他不但能帮她打打下手,还能打水劈柴,揽下家里头比较粗重的活计。
揉好做小吃要用到的面团,搁在灶台边醒着,甄宝宝正在水缸旁边清洗豆子,他移步过去,顺便帮忙将品质较差的豆子挑出来。
“你别忙了,灶上炖了鸡,你去舀来吃。”
他要伸过去的手一顿,瞧了她一眼。难怪今早起来没见老母鸡在院子里溜达,原来是叫她给炖了。
那只老母鸡,她过年都没舍得宰来吃,说是要留着下蛋的。哎,都怪他这副被毒给拖垮了的身子,根底实在太差,若不是如此,她也万不会宰了母鸡来为他补身。
以两人的身份而言,她没拿自己当主子,也没拿他当下人,而且还实心实意的待他,好到无话可说。
“愣着干啥?去吃啊。”
“只是在想……”他是不是拖累她了? 但转了个弯,他又改口道:“只是在想,我这身子,还治得好吗?”
若是已然治不好了,就别白费这工夫了吧?给他吃再多的老母鸡都是浪费,还增加她的负担。他的要求就是死不了就成了,欠她的已经够多,不想下辈子也还不完。
“关于这个啊,其实要好也不困难,就是麻烦了些。”
“怎……么说?”声带久未发出正常的动静,他就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最初开口的时候,声音有如砂纸般嘶哑、粗粝,根本无法辨识。直到这阵子她总逗他说话,才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
他还是嫌难听,别扭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却时常鼓励他,让他渐渐恢复了信心。
甄宝宝将刚洗好的黑豆、红豆、绿豆、花生,一股脑儿全倒在一个盆子里,用手随意打散,一篮子花花绿绿的颜色好不精彩。
“那,你看,你现在的身子就像这一盆五颜六色的豆子,一眼望去是复杂了些,但只要静下心来,耐心去分辨,先挑出大个儿的黑豆,再来是红豆、最后是绿豆、花生,总会有全都分完的那天,只需要付出多一点的时间和精力,这样初月懂了吗?”
懂了!
因此结论是,他身上的毒虽然看着杂七杂八、很是复杂,但要解开也不难,只需要细心的去分辨,多付出时间和精力,就像分开打散的豆子一样,总有一天会全部解完的。
这样真好啊,他的人生还有希望。 “你自己千万不能灰心,不过我看你意志力倒也不错,这要换成别人,身上喂了十数种毒,早被折磨得寻了短见,哪还能撑到现在。”她顿了顿。“不过话又说回来,若说一人下一种药,你起码得罪了十多个人,啧、啧、啧,我说小甄子,你之前人品属实不怎么样!”
“……”真是给个甜枣又打一巴掌,前面话说的还挺不错,后面就走了样,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既然她都将他买下了,他惯她的姓倒也应付,可……她非得这么叫他吗?跟宫里的某种职业一样。
可形式所迫,她是主,他是仆,没他说“不”的权利,他忍!
初月从容得体地勾起一抹浅笑,沉稳应对。“之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甄宝宝曾经说过,他体内的毒,门路、毒性、派别大相径庭,有些毒与毒之间会相互冲击,毒发时剧痛难忍、给身体造成很大损伤,可有些却会相互制约,起到缓解毒性的作用,若是使好,是毒也是药。
这两相矛盾的下毒手法,摆明了不是一人所为。
但甄初月觉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真的太恨他了,非致他于死地不可,所以将自己有的全部毒药都喂进了他肚子里。
“不记得也好,关于毒的事你无需担心,我甄宝宝别的没有,就耐性多得是,你身上纵然再有千百种毒,我总能一点点抽丝剥茧,慢慢找出来,再将它们一一解开。”
他沉默不语,但怔然望着她的眼睛,充满无限的感激和感动。
虽然她只说了只字片语,可他明白,那是在给他承诺,告诉他无论情况多糟,她都不会放弃他。
“我说……你赶紧去喝鸡汤,不然你看,你的豆子我挑了,那我这一大盆谁挑?”
“……”哎! 她永远不会让他的感动持续太长时间。
他去灶间盛了一小碗,真的很香很香啊,几口喝掉,把剩下的鸡肉都留给她吃,然后就急急忙忙回去,可这豆子一挑,就挑到了月上柳梢头。
究竟是谁没事闲的把豆子都混在一起?欠打!
“小甄子,睡了,明日晨起再挑。”
“……”能不能把那个“子”字去掉?
好吧,这欠打的主子看来也没那么欠,至少没要他挑完才准睡。
“快点啊,灯油很贵的,少给我磨磨蹭蹭。”好似看穿他内心的想法,她冷不防又抛来一句。
装什么勤俭持家,当初那个出手阔绰,四两银子给出去眼也不眨一下的女人哪去了?
啊呀,他快忍不住了,家仆可以顶撞主子吗?可以吗?偶尔一次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算了算了,这种事也只能偷偷在心里想想,他还没有那勇气付诸行动,只好听话的乖乖回房,安静躺在他的木板床上。 他们的房子只有一间屋,在他卧床不起的时候甄宝宝就打地铺,后来他好了,俩人才合力钉了这木板床,就摆在离她床边约莫二、三步外的地方,中间以布幔隔起。 他原是觉得甚为不妥,怕有损她清誉,毕竟男女有别,何况人家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可她却不以为意,好像从来没往庞的地方想过,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此便这般住了下来。
甄宝宝撩开步幔走进来,手上还拿着几个瓷瓶。
有些瓶子他认得,有些可能是新调制出来的。每隔一夜,她都会固定为他伤处换药。
最初,还曾被她缠裹了整个躯干,就连脸上也只露出五官,近几日,伤口化脓流血的地方逐渐结痂,才刚拆了伤布。可能长了新肉芽,痒得很,但他完全能够忍受,总比伤口撕裂的疼痛好上许多。
甄宝宝说,她最先除去的就是他身上会腐蚀肌肤的毒,如果不从根源上清除,也是治标不治本,抹再多的药都没用。 “这……什么?”他闻到好浓的清新气息,以往从没闻到过。
“还我沉鱼落雁冰肌玉骨美白抗皱芦荟香膏。”
“谁取的?”好长、好怪的名字,叽里咕噜一大堆。
“本小姐——我!”
果然。
“不好、念。非得用这个……名字吗?” 往后人家要问起,他堂堂一介男子,如何把什么沉鱼落雁、冰肌玉骨的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