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故人依旧（1/1）

萧云峥阖着双眼，感受到胸前有一只细细软软的小手在涂抹着微凉的药膏，他轻叹一声，未睁眼，只哑声道：“夭夭，你别担心，南岳王府没事，功过相抵，父皇不追究了。”

南姬的手微微一顿，轻声道：“多谢殿下。”

萧云峥微勾唇角，继续道：“此番领兵驰援的是你四哥和……逸尘，父皇赏了沈家，赐封逸尘为正三品飞骑将军，沈家调任京都。”

乍然听到沈逸尘的消息，南姬的手明显一抖，片刻又恢复了淡然。

知道他很好，沈家很好，便是极大的安慰了。

萧云峥继续哑声道：“我方才去看了玉华，战魁牺牲了，她很难过！”

听闻此事，南姬当真愣了愣。

犹记得那个威武的猛汉，更记得追在他身后的玉华。

几个月前，她们方在城门口送大军出征。

她也记得，战魁头一次正面回应玉华的感情时，她开心的又哭又笑。

“公主，若此番得胜归来，末将定向圣上陈情，以多年来的一身军功，求公主下嫁！”

“好！我等你回来！”

言犹在耳，奈何天人永隔了……

“我们……”萧云峥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哽咽，“我们曾坐在利州城门楼上，吃着冷硬的干粮，苦守着利州，我还曾同他说，待回来，便让你做红烧肉犒劳他们。”

寥寥数语，将利州之战的艰难瞬间拉到了南姬的眼前。

她眼眶不禁有些灼热胀痛，哑声道：“好，我一定为战副将做一回红烧肉！”

南姬看向萧云峥，他始终闭着双眼，羽睫却不住的轻颤。

她心底轻叹，他不敢睁开双眼，是怕泪会止不住的落下吧！

“殿下的心里也很难过吧……”

南姬轻声道，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多年的战友，再也回不来了，他的心里又怎会好过呢？

现在许是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若有可能，他又怎会不想一起出征的兄弟都能一起归家呢？！

听到南姬的细声软语，萧云峥再也绷不住了，他紧拧着眉心，长臂一展，伸手环上了南姬的腰肢，将脸埋进了她的怀里。

两人便这样，一个坐在浴桶中，一个站在浴桶旁。

南姬手上还拿着外伤药，被猛然抱住有些意外，只须臾便感到自己衣裙的前襟有些湿意，他未发一言，只埋首在她怀中，抱着她，却悲怆得令人心疼。

她轻叹一声，试探着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人在悲痛时，言语可能是多余的，温暖的拥抱，无声的陪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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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皇上的格外重视，兵部联合鬼影司一同详查利州一事，不出几日，便有了准确的结论。

张张卷宗，种种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太子萧云霖！

皇上勃然大怒，当朝斥责太子：“不忠不义，不孝不悌，嫉贤妒能，残害手足，枉为储君！”

二十个字，彻底将太子钉在了耻辱柱上。

太子惊怒交加，脸色泛白，眼眸泣血的凝视着皇上，哑声道：“在父皇的心中，儿臣便是这样的人吗？！”

端坐龙椅的皇上气到胸膛起伏不定，头一阵阵的发晕，他本就大病未愈，当真被太子气得不轻，一甩手便将桌案上的卷宗挥洒了下来。

“你还有脸狡辩！你自己看！！”

一声怒吼，回音阵阵。

卷宗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的飘洒，张张落到了太子的脚边，看着那上面的白纸黑字，字字句句都直指他勾结西平王叛变，拖延发兵，更动用京师，拦截了入京求援的传令官，让京都城未得到一丝一毫前线的消息。

西平王更是亲自上奏，痛哭流涕的恳切陈词，言明自己听命于太子，不敢违抗，实不知西域大军会绕过川山山脉直抵利州，自认失责，愿受责罚，但绝无叛变之心。

每一样证据都系统且明朗，完美无缺。

同在朝上的萧云峥却拧紧了眉心，这些证据虽看似毫无漏洞，可完美得诡异，万事万物哪有十全十美的呢？若一件事太过完美，那便有些刻意为之了。

况且，他也相信太子的为人，他已是储君，犯得着针对一个亲王吗？

西平王不知西域大军的动向，这怎么可能呢？十五万大军途经川山山脉，那是如何都不可能忽略的啊！

四大异姓王镇守边疆，主要职责便是时刻关注敌方的动向，以备做出最及时的反应。

奈何面对铁证如山，萧云峥拿不出为太子辩驳的证据。而面对天子之怒，他更不能顶着风的为太子求情，否则只会雪上加霜。

太子的脸色白中泛着青，凝视着那满地的卷宗，良久良久，他缓缓抬头望向龙椅上的皇上，艰难的说着：“父皇，儿臣没做过这样的事，儿臣此生……无愧于天，无愧于君，无愧于心……”

话音刚落，太子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云峥一惊，赶忙上前扶起瘫倒在地的太子，“太子殿下！”

“圣上！！”

上位处大太监惊呼一声，众人慌忙抬头，便见皇上也气晕了过去，当真不知这爷俩儿到底是谁气着了谁啊！

堂上乱成了一团，众人喊御医的喊御医，上前帮忙的上前帮忙，一阵纷乱过后，唯余满地的卷宗杂乱，不知被多少人踩过，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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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萧云峥忙着朝中事，忙得见不着人，南姬的心里也不安定。

虽然皇上并未处罚南岳王府私自调兵一事，只说“功过相抵”，可却单独封赏了沈家。

沈家属夏家家臣，虽与有荣焉，但这种差别对待中，依然暗含了皇上对南岳王府的顾虑与猜忌。

皇上啊……终还是对南岳王府心生芥蒂了。

之前便因着南姬非夏家亲生女儿，南岳王府所犯欺君一事，皇上耿耿于怀，只因萧云峥的坚持，用军功换了南姬一命，才堪堪将此事揭过。

可此番南岳王府私自调兵，无疑又将南岳王府挑到了皇上的跟前。

有些事不能细琢磨，越琢磨便会越疑心，曾经心中怀疑的种子会随着琢磨渐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南姬站在琉璃阁的小院儿中，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冬季里的天空总也不见艳阳高照，如乌云压心头，总是闷闷的。

南岳王府该怎么办？

皇上虽未处罚，但不代表着南岳王府可以不表态，可该如何表态呢？

南姬揉捏着眉心，怎么都想不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正烦躁间，柳叶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儿，兴奋道：“小姐，有故人来访！”

南姬微微一愣，有些莫名，“故人？”

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都城哪来的故人？

偏头便见一道身影款步而来，一袭青衫，清风朗月，一柄羽扇，不染尘埃。

昔年匆匆一别，如今故人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