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怀中抱月(1/1)
岑彭在江心昂首屹立,手中花刀如银雪纷飞,每一道刀光都朝刺客甲贴身劈过。
他这口花刀,有三十六路六合刀法,每一路都是破门断魂的招数,鲜有敌手。
倘若真要寻一个对手,只能追溯到东汉开国之时,同为云台二十八将的马武也使一口花刀。二人曾斗过数百回合,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留下了“岑彭马武对花刀”的典故。
转眼之间,他已经来回使动三套六合刀法,朝刺客甲共劈了一百零八招。虽然刺客甲身形灵动,每一招都能堪堪避过,但岑彭心知肚明,这刺客刚才被自己射伤,又许久得不到医治,还在水中和自己激斗,早已是强弩之末。
只需要再使一套刀法,三十六招之内,必然可以将他拿下……
他正要俯身下探,从头开始施展六合刀法的第一路——“拨草寻蛇”,却看到刺客甲已然从刀锋处闪身而过,比他刚才施展“拨草寻蛇”时早躲开了半秒钟。
好聪明的刺客!
岑彭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当年刺杀自己的宿敌!按理来说,他身上负伤,行动应该越来越缓慢才对,但是现在竟然能提前躲避自己的招数,显然是已经在刚才的一百零八招之内,已经熟记了自己的刀法。
不过这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就算他记住了自己的招式,也不一定是个优势,恰恰可能成为致命的劣势。
他正要如法炮制,施展第二路刀法,却听到身旁的江风呜咽,隐隐传来呼号之声:
“今夜,我终于复仇了!君然,你听到了么?”
这是来歙的声音。说来也奇怪,在来到灵界之前,他们虽然同为光武帝帐下之臣,当时却没有甚么交集;结果却因为同时在进攻蜀地之时,被公孙述派出刺客刺杀身亡,同病相怜而在灵界走到了一起。
这一千多年来,他们为了复仇结伴而行,风餐露宿,捕风捉影,从成都追杀到白帝城,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几天前,他们发现两个刺客带着一支数百人的小队从白帝城出发,于是就一路跟踪他们身后,伺机行动。
这支先锋部队抵达成都之后,就开始蠢蠢欲动,朝着武侯祠进攻。虽然武侯祠的蜀汉君臣,和他们的灵力相通,但是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对两名刺客复仇,因此在蜀汉君臣敌众我寡的时候,他们仍然按兵不动,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正当他们等得心急,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来歙用手指向天空,叫道:
“君然,你看,那对鸳鸯从武侯祠里抓走了一个人!”
岑彭定睛一看,只见一人头上脚下地漂浮在天空之上,脚底顶着一只雌鸟,头顶被一只雄鸟托着,甚是怪异。
他立刻反应过来:
“那对鸳鸯肯定是刺客变的!我们快追上去。”
他们朝西北方向追去。天空中的人影很快就向下坠落,失去了踪迹,他们只好沿着锦江河岸寻找,心中却莫名升起了一股信心——
今夜,我们一定可以复仇。
果然,赶到浣花溪附近时,他们就远远地在河对岸看到了垂头丧气的刺客甲,以及躺在地上、重伤待死的刺客乙。
这两个身影,他们已经追踪了一千多年。即使是远远的两岸相隔,只能看到缩小到极点的两个身影,他们也不可能认错。
来歙立刻辨明了河对岸的局势:
“看起来他们已经被那人质反杀了。你看那女刺客,本来是个容易激动的人,现在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记得他刚才好像被武侯祠的人射了一箭,应该是身受重伤,就快湮灭了。”
岑彭听了,有些着急:
“那怎么办?我有渡河的灵能,但是你没有。等你找到渡河的方法,恐怕她就已经没了,那样就不能亲手复仇了。”
来歙朝身旁看去,盯上了一棵巨大的樟树,于是计上心来,平静地说道:
“不妨。”
他催动灵力,伸手往树干上一抹,那棵樟树的树干主体部分,变成了一柄宝雕弓,和几百支羽箭。
他伸手取用,张弓搭箭,瞄准得十分亲切,只见箭去如流星,在江风上晃了几晃,又在飞过河对岸时下坠,正中了那女刺客的头颅。
岑彭拍手夸赞道:
“好俊的功夫!只是你变了那么多箭,现在岂不是浪费了?”
来歙微微一笑,把宝雕弓交给岑彭,说道:
“那就给你用了。虽然我觉得那个男刺客不会置妻子的仇恨于不顾,自己独自离开,但是毕竟你渡河的速度不快,他还是有可能再逃跑。为了保险起见,你先射伤他,后面也免得节外生枝。”
于是岑彭随取随用,把剩余的箭支都往刺客甲的身上招呼。每一支箭都去势凌厉,但都不致命,因为他想要最后近距离亲手斩杀对方,否则就无法看到对方恐惧的眼神。
为了这个眼神,他等了一千多年!
待岑彭回过神来,第二路六合刀法已然凭借肌肉记忆劈出。而那刺客甲变作的鱼儿,更是在零点七秒前,就躲过了第二路刀法的方位。
第三路,提前了零点九秒……
第四路,更是提前到了一秒之上……
被那刺客看破招数,岑彭不但没有气馁,反而眼光一闪,心想:虽然现在是夜晚,但是按照灵界的作息,夜晚即是白天,子时即是午时。
午时已到!
第五路,怀中抱月!
岑彭飞刀下探,刀刃朝那鲤鱼的头部剁去。刺客甲对他的招数已经烂熟于胸,快速闪过,身躯恰巧来到了岑彭的脚边。
岑彭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需要对方闪到自己脚边躲藏,同时因为刚刚躲过一击,等待下一招,短暂地放下戒备心。
就在此时,他催动灵力,脚底那艘唤做“露桡”的战船,船上的突击器械忽然伸长了一米之长,直直地贯穿了那鱼儿的身躯!
鱼儿惨叫一声,立刻昏死过去。他的身躯始终卡在露桡之上,就像是在竹签上等待被做成串串香的命运。
岑彭收回花刀,长舒了一口气,似把这千百年来的怨气,在今夜全部吐出:
“君叔(来歙),你看,我也复仇了!”
江风呼啸,也不知道岸边的来歙有没有听到岑彭的喊声。不过他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拍手赞叹,只是因为太过开心,有些词穷:
“好哇,好哇!恭喜,恭喜!”
冒突和露桡重新开动。它们载着岑彭高昂的身影,缓缓地朝浣花溪河岸的一侧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