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唯独他不会伤心(1/1)
在龟首山的王黎的大本营内,一个绿衣男子立在黑色幕布后面,王黎隔着幕布向他汇报着什么。
那男子一笑说:“那个九黎大王子本就是我们手中的一枚棋子,无非是哄着他去制作九阴蛊毒。这极致的蛊毒须用他们嫡传世子的血方可喂养。先给他养着,待需要时即可杀之取蛊。”
“那祝融二王子现已是新任的巫王,此人我打过交道,虽年轻但勇猛无比,说是火神转世,实在不是太好对付。”
“你需记住这天地万物,自有相生相克之法,没有一人是毫无破绽的。当初引姑获去救他,就是希望日后这小女娃也能成为他的软肋,如今看来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若他真带回小王姬,神山和九黎族联姻,对我们岂不是很不利。”
“哈哈,放心,你忘记了,还有相柳这颗棋子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相柳已将小王姬送回去了青丘,他真的会在乎小王姬吗?”
“九命相柳这个难缠的家伙,当年若不是他。”
绿衣男摸摸自己的脸,牙齿咬得咯嘣响,“不过他重情重义也是他的软肋,为了那共工和紫落,硬是把九条命用了八条,这样的人只要爱上是断不会舍弃的。如今看来,我们还需要给他加一把火。”
王黎说:“这火该如何加?”
绿衣男阴郁一笑:“你去找人跟着小王姬,有什么风吹草地速来禀报,这相柳送我的一刀,我定要他吃尽苦头。” 阴风一阵,吹起了帘布,露出了一张带着刀疤的脸。
姑获醒来时,屋外鸟语花香,农人在耕种,妇女在纺织,孩子在树下荡秋千,传来了银铃的笑声。她望着屋内的摆设,这不是姑姑家吗?
苏灵端着药汤从屋外进来,一看到她醒来,急忙放下碗来扶着她。
“你怎么坐起来了?”
“我怎会在这里?”姑获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难受。
“你昏睡了三天三夜。”
“我昏睡了三天三夜?”她努力回想三天前发生了什么,三天前,她好像是和相柳一起去了海底的住处,且向他大胆地告白了,他说要送她回神山。
可是为何将我送到了青丘呢?姑获不解,但头还是晕沉沉的,她只能暂时停止思考,扶着额头。
正在这时,屋外一人如旋风一样飞奔跑来,定睛一看是苏二哥,
他一进门,见到姑获醒了,便叫嚷起来:“你是不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不敢回神山,怕天帝责罚你,故意在此处睡了三天三夜,让大家都担心你,你的祸事就可抵消一半了。你啊!世人说我们九尾狐心眼多,我看你们天族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通话说完,他突然觉得口干,眼神四处找水,看到桌上的一碗好似浓鸡汤的液体,端起就喝,突然脸色大变将汤全喷了出来,哇哇直叫。
“这是什么啊?这么苦!”
苏灵没好气地说:“这是舅母一早给幺儿熬的原神汤,用来补心神的。你倒好,糟蹋了。”苏二哥一边跺脚,还一边呸呸呸地往外吐着药水。
“那要谢谢二哥给我以身试药。”姑获因无力而笑弯了腰。
苏二哥生气地说:“你别开心!帝喾这几天,天天过来看你,今日是有了要事离开,估计明日还要来,看你醒了,定就要带你回去见天帝去领罚。说!你到底用什么狐媚子法术让祝融对你如此迷恋,带着一队兵马就要和天族干架。”
“什么?他过来了?他还有脸过来!”姑获气得脸都红了。
苏灵说:“你倒细细把过程说于我听听,你到底怎么招惹了他。”
姑获自己也是一脸懵圈,只能将自己如何救了他又送他回去详细说了一圈。
那段又如何被他抱到洞房调戏的过程就省略了,免得回头苏灵告诉帝喾,那么估计这仗就真的非打不可了。
“那你怎么逃出去的?”
“有一个人,救了我。”
“谁?”
“九-命-相-柳。”姑获观察两人的表情。
“相柳是谁?你听过吗?”苏二哥问苏灵,苏灵摇摇头说从未听过此人。
这时屋外突然有人将碗从手中跌落,他们三个人齐刷刷看向门口,姑姑此时正忙着收拾跌落的碎片,捡起之后走进屋内看着姑获:“你说,是谁救了你?”
“相柳。”姑获一字一字说着,她仔细地观察姑姑的表情,心中想要解开那个疑惑。
那神情从震惊到悲伤而后又迅速克制到平静:“灵儿你和你二哥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日送获儿返回神山。”
“娘你是怕天帝把获儿打坏了?不会的,天帝哪里舍得。”
“快去。”
“是!”
待二人走后,姑姑看着姑获:“你上次说的救你那人,可就是相柳?”
“那姑姑说的故人也是相柳?”
姑姑微微皱眉没有应答。“你尚小,有些道理你并未清楚,但此人,不可再见面了。”
“为何?”姑获不服气地说。
“相柳本是共工阵营一员大将,英勇无比,当年他和共工在不周山与你帝父交战,你帝父差点败下阵来。后因生起了一阵瘴气毒雾,共工军队士兵纷纷倒地,你帝父才得以反败为胜,共工战败,怒撞了不周山,导致天地倾斜,洪水淹没大荒,野兽纵横,生灵涂炭。那共工看这大荒之地竟因为自己而成了鬼兽盛行的炼狱,心生愧疚,自陨而亡。
这相柳为他义子,自小就被他捡来收养,一手调教。此人心狠手辣,冷面冷血。他以毒为酒,练就百毒不侵。此人一向行事果伐,他若知你是颛顼之女,且可放过你?”
姑获听到姑姑如此这般描述相柳,心中为他而忿忿不平。
“姑姑所说之人定不是我见过那人,我见过的相柳,重情重义内心善良,虽冷面但是心却是暖的。你说他知我是颛顼之女定不会放过我,可是他却救我两次。你这样说他,可知他的那几条命是送于了谁?”
最后一句话竟然如同利剑一下戳中姑姑的心,只见姑姑的眼睛一下就涌入了泪水,但她微微侧身极力克制着,对姑获说道:“你见他不过区区几次,怎知此人真实性情,当年他也是为了致毒解毒才将我劫了去,救我不过是还我之前给他解毒的恩情罢了,此人算计分明,不愿救人,救人必要有回报。他所有的情谊不过都是一场交易。不过,就算我们欠他两条命,你小孩子家本就不该参与其中。” 姑姑的声音说得很大,脸上明显动了怒气,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失态了,说完她便站起身要往外走。
姑获从没见过姑姑红过脸,此番姑姑这般更也让她诧异,她见姑姑要走忙说:“相柳原是海王的二世子,若不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他原不用参与到共工和我帝父的战争中,这样的人你说他的一切情谊皆是交易?”姑获又继续说着:“若不是因为他将这些命数送于他人,当年怎会因为重伤而差点死去,也因受伤过重才晕睡三百年。”
“是他告诉你的?他还告诉你什么?”姑姑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
“他说有位故人,特别喜欢荷花,所以他为这位故人在海底种了一池的荷花,睹花思人。因思念过甚,他就用故人的石像代替陪伴自己。每夜在海边吹笛,思念那人。” 这些当然都是姑获自己说的,她直直看着姑姑,可说完自己的眼泪却像玉珠一样落下。
姑姑背对姑获,其实眼眶也早已湿润,她强挤出一丝苦笑,从随身的袋中取出一颗很大的夜明珠,交于姑获手中:“你若有机会再见这故人,替我还给他,告诉他,不必等。” 说完留下珠子走出门外。姑获忙喊:“他还想知道那个故人是否真爱过他?”
姑姑用袖口匆匆抹泪说:“从未。”
姑父一直在门外听着她们的对话,见姑姑出来,赶紧上前扶着快要昏倒的姑姑,转回头对姑获说:“你姑姑是为你好,相柳这人很危险,你还是不要再见。他与我们之间的往事,和你并无关系,你也不用拿这个再伤你姑姑的心了。可好?”
姑获听着姑父如此一说,气笑了,说道:“你们都怕对方伤心,唯独不怕他伤心,你们真的,好狠!”
她斜瞥了一眼手中的夜明珠,拿起那个珠子狠狠砸在墙上,顿时,珠子成了碎片,满地一片银色光芒。记忆如斯,已无法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