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怕，不怕（1/1）

男人劈头盖脸地骂着，柏子骞蜷缩在角落里，蜷成小小的一团，他抚摸着怀里的兔子，轻声道：“不怕，不怕。”

就在这时，门开了，女人走了进来，她很疲惫，眼下浓浓的黑眼圈，整个人憔悴不已。

男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快速来到女人身边，握着酒瓶，一挥臂，瓶子砸在女人身上。

“妈妈！”柏子骞瞬间站起来，兔子娃娃从怀中掉落，他跑过去，抱住男人的腿，哭着道，“爸爸，爸爸，不要打妈妈了。”

男人啐了一口，一脚踢飞柏子骞，女人惊叫一声，忙上前护住柏子骞，男人撸起袖子，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攥住女人的头发，拳脚相加。

女人被打得不行了，一叠声地告饶，男人却越打越愤怒，嘴里污言秽语不断：“妈的，又出去卖屁股。”

女人求饶道：“我没有，我没有，我出去上班了，我没有！”男人却打得更厉害了。

柏子骞挣扎着爬过去，小小的身躯撑在女人的身上，试图保护自己的母亲，男人嗤笑，拳头尽数落在了柏子骞身上。

年楼躺在脏兮兮的地板上，他听着女人的惨叫，男人的谩骂，柏子骞的哭泣声，这一瞬间，他很迷茫，柏子骞小时候这么惨吗？

柏子骞趴在地上，满身都是血，已不知生死，男人已经打得红了眼，他抓起女人，拳头再次朝向了女人。

“啧啧啧，真惨。”

年楼觅声望去，他的身边站着小女孩，正是那位曾经博取他的同情心，最后却杀了他的小女孩。

小女孩蹲下来，看着年楼，声音软糯甜美：“我叫蔚斯琪。”

年楼没有反应，蔚斯琪自顾自道：“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她顿了顿，望向被打得几乎没有人形的柏子骞：“这就是柏子骞的童年，家暴父亲、懦弱母亲，一个凄惨童年。”

蔚斯琪低头，摸了摸兔子玩偶，圆圆的脸上有着不属于孩子的悲伤：

“云三写《画中画中画》这边书，尤其写到柏子骞童年的时候，他曾对我说过：

如何创造一个坏人，除了那种天生坏种的人，就是给他一个痛苦的家庭、悲惨的童年、凄惨的遭遇，给他希望，再毁掉希望。”

年楼默默地看着缩成一团的柏子骞，未来的柏子骞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说他是坏人都显得轻了，而现在的柏子骞脆弱得不堪一击，唤着妈妈的声音虚弱又可怜。

他竟然有点同情柏子骞，他的童年也很惨，但比起柏子骞来，他过得可以说很幸福，虽然每天忍饥挨饿，但他的童年还有一个爱他的妈妈，还没有家暴的爸爸。

而这个唯一爱他的妈妈，是柏子骞身为作者安排给他的。

在他黑暗无边的人生中，他尚且还能靠着童年关于母亲的回忆苟且偷生。

但柏子骞呢？他的妈妈对他好吗？在他的人生中，有谁会爱他？

男人打累了，他瘫在地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女人挣扎着爬起来，抱住柏子骞，蹒跚着要走出门，柏子骞睁开凝结了血的眼，他指着兔子玩偶：“我的……兔子……”

女人捡起兔子，抱着孩子，离开了这个灰暗的家，柏子骞窝在母亲怀中，安心地睡了过去。

待柏子骞醒来，女人笑着摸摸他的头：“骞骞，以后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好吗？”

柏子骞点头：“好。”

此后，男人彻底从柏子骞的生活中消失，柏子骞的身边只有女人，以及一个干净的兔子玩偶。

通过年楼的观察，女人叫连婵，在一家饭店打杂工，喜欢吃草莓味的水果糖，喜欢买衣服，喜欢穿着新衣服照镜子。

这天，柏子骞抱着他坐在床边发呆，连婵换了条裙子，她站在全身镜前照镜子。

粉色的裙子鲜艳夺目，衬得她的脸粉嫩不已，完全不似生了孩子的妈妈，倒像是个美丽的少女。

年楼想到年璟雯，连婵也是十九岁生下柏子骞，她和年璟雯有一点很像，她们都在自己还是孩子的年纪、在心智不成熟的年纪生了孩子。

连婵问柏子骞：“骞骞，你看妈妈这条裙子好看吗？”

柏子骞：“好看！妈妈最好看了！”

连婵被夸，脸上的笑容越发烂漫，她亲了亲柏子骞的脸蛋，给了柏子骞一颗水果糖：“骞骞乖乖在家待着，妈妈去上班了，今晚我们吃顿好的！”

柏子骞很乖地点头。

年楼盯着连婵婀娜的身段，她的背影和年璟雯搔首弄姿的背影重叠，他心内反感。

因为当年璟雯开始打扮自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她找到了看对眼的男人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不久之后他就没有家了。

不过，连婵向来爱打扮，应该不会跟他妈妈一样。

然而，他猜错了。

柏子骞、连婵刚离开家暴男人的时候，连租房子都困难，更不要说吃好的穿好的，但不到一年，他们换了一个更大更干净敞亮的房子，日子过得越发滋润。

连婵回家越来越晚，甚至有了彻夜不归的时候。

还不到四岁的柏子骞独自待在家中，饿了就随便拿点东西吃，累了就抱着兔子玩偶睡觉，无人陪伴，无人照顾。

年楼有几次都担心柏子骞饿死了。

年楼一开始以为连婵换了一个工资更高的工作，平时工作繁忙，才忙到无法照顾柏子骞。

但他又很怀疑，一个母亲真的能忙到忘了孩子还在家，同时在无人照顾孩子的情况下，还能夜不归宿？

直到后来，连婵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他们在客厅拥吻，最后滚到地上，发出不堪的声音。

柏子骞听到声音，以为妈妈回来了，打开卧室门，一眼看到客厅内不堪的场景，怀里抱着的兔子玩偶落在地上。

“妈妈？”柏子骞困惑地唤道，无人应答。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柏子骞上幼儿园的年纪，渐渐的，柏子骞上小学了，期间，年楼一直作为兔子玩偶陪伴着柏子骞，而蔚斯琪、云三再未出现过。

自小学开始，柏子骞显示出对绘画的兴趣，但连婵却不怎么支持柏子骞的兴趣，柏子骞上了初中后，连婵越发看重柏子骞的学习。

到柏子骞高中的时候，连婵再婚了。

再婚后的连婵几乎不再关注柏子骞的一切，除了柏子骞的成绩。

午夜时分，兔子玩偶坐在书桌上，柏子骞握着笔，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