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嗔灵之渊（1/1）
再次睁眼，沐离与朱颜就已经被卷入到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此地四周皆为幽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仅有的一点光亮还来自于那些围绕两人身侧不停盘旋，对她们虎视眈眈的不明生物体。
沐离没动也没说话，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将灵力发散出去，从而探查四周的一切。
可不过片刻，沐离脸色一黑，随即立刻就收了手。
用灵力探查四周对自身灵力消耗极大，若非此刻情况危急，沐离断然不会如此奢侈。
若是正常情况，她放出去的灵力最少能收回一半，并且能将四周的一切基本情况带回来，可刚刚她放出的所有灵力，都像石沉大海了一样，一丁点都没回来。
“……你是谁？”
沐离从进入这里后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朱颜的手腕，所以当她听到朱颜对着前方空气大喊时立即被吓了一跳。随即捻起手指想要掐诀，却突然想到什么又悻悻地将手放了下去。
“阿颜？”
沐离捏了捏朱颜的手腕，并小声喊她的名字，但却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
“不，不会的，不是的。少司命是不会做出这样过分的事情的！”
朱颜这前后两句话很明显是在和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对话，可沐离努力侧耳倾听，确定自己什么都听不到，这才明白过来，一定是这混沌正在用言语蛊惑朱颜。
“不可能……不会的，你骗人！你骗人！”
“朱颜！……朱颜！……朱颜！……”沐离不停地呼喊着朱颜的名字企图将她从混沌的蛊惑中唤醒。可明明近在咫尺朱颜却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朱颜！你快醒醒！它说的都是假的！你不要相信它！朱颜！”沐离摇晃着朱颜的肩膀，在她耳边喊得嗓子都要哑了却依旧无法唤回她的神志。
正当沐离焦头烂额寻找办法之际，事情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
被完全蛊惑的朱颜竟然无意识的开始朝着他们身处的这处悬崖的边缘移动。
“不行！朱颜！阿颜！你快醒醒啊！”
可无论是沐离挡在朱颜身前，还是绊住她的腿，都没有办法阻止她的动作。
此刻的朱颜力气大得惊人，任凭沐离使出全身力气也根本无法阻止，仅仅只是让她前进步伐的速度变慢了一点点而已。
既然阻拦没用，实在没办法的沐离也只能冒险一试，任由朱颜踏入深渊，待她双脚脱离地面的那一刻拽住她的腰带勉强将她就这样悬在了崖边。
办法起初是好用的，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随着时间的推移沐离从一开始的站立到后来的跪坐，到最后毫无形象地趴在了崖边，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唤回朱颜的神志。
正当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思考着要不要对朱颜来上一下时，一直无意识不动的朱颜像是受到了刺激，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本就没剩多少力气的沐离哪里经得住她如此这般折腾，大半个身体都被她拽到了崖壁外面。
“阿颜！快停下！”
沐离最后的呼喊依旧石沉大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拉扯着迅速向身后黑洞洞望不到尽头的深渊滑去。
身体完全失重的下坠感只持续了刹那，冰凉地掌心手腕便被一片温热完全包裹，紧接着身体随着牵引迅速上升，转眼便将沐离与朱颜一同拽了上去。
双脚重新踩在地面上的那一刻，沐离才真正感觉到后怕，心脏紧缩在一起开始不要命地上下快速跳动。
掀起眼帘与救命恩人四目相对，看清对方那双标志性的瑞凤眼时，沐离心中生出片刻的意外。
“啊！”
还未来得及开口，紧随沐离身后落地的朱颜猛地挣开沐离的手，嘶吼一声跌跌撞撞地再次朝着悬崖边冲了过去。
“朱颜！不要！快……快拦住她！”
沐离焦急的声音才刚出口，时影便已经拽住了朱颜的肩膀，胳膊一个用力将她整个身体调转几乎是甩进了沐离怀中。
被朱颜撞了满怀，连连退了几步。见她似乎还有挣扎的迹象沐离赶紧死死扣住她，用身体将她困在了石壁的一小块凹陷处。
“放开我！你放开我！……放开我！”
沐离完全不清楚令朱颜深陷其中的梦魇到底是什么，自然对破解之法毫无头绪。
“……嘶！”
推搡之间沐离指尖渗出的血滴擦到了朱颜脸颊处，让原本前一刻还在不停挣扎躁动的朱颜立即安静了下来。
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处还在不停渗出的血珠，沐离望着这片腥红出了神。
一直站在两人身侧将这一切尽收眼中的时影瞅准时机挥手唤出了玉伞，走近两人几步将沐离与朱颜完全笼罩其中。
玉伞之下的空间并不算宽裕，容纳三人几乎已经是极限。沐离夹在朱颜与时影中间，随着他的靠近所有的感官都被时影身上清冽的雪寒薇香气包围。
保持这个姿势约摸着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朱颜迷迷糊糊地甩了甩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她眼中的迷离并未完全褪干净，只能朦胧地通过衣物饰品的颜色勉强认出了身前的沐离。
“阿离，我，我这是怎么了？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刚刚……”面对朱颜的提问，沐离一时间有些语塞，张口停顿了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解释。
“这里是嗔灵之渊，嗔灵会利用怨气，放大心中的恐惧或恶念。所以不要看，也不要听。”时影清冷的声音从沐离身后传入朱颜的耳朵，吓得朱颜猛地瑟缩着扑进了沐离的怀中。
沐离完全没想到朱颜听到时影声音反应会如此强烈，毫无防备地被她撞得无法站稳，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一片温热，手臂被用力托起，才让她勉强稳住摇晃地身体。
刚刚还觉得清冷好闻的雪寒薇香气此刻忽得变得热烈灼人起来。
“别怕，是少司命。”安抚性的轻拍朱颜的背，却没想到朱颜听到来人是时影，一改往日里的期待向往，反而整个人变得十分沮丧。
注意力全然放在警惕观察四周的时影并未注意到到朱颜的这些小动作，沉吟片刻后开口将自己了解到的一切缓缓道出。
“我们此时身还处于混沌之中，你感官受阻一时无法视物辨声皆是受到嗔灵的影响，稍后便会恢复，不必担心。”
“混沌？”
“鸿蒙之初，天地本是一片混沌，诸神开天辟地之后，只留下这一处吸纳怨气。怒触不周山的共工，女娲补天时被折去四足的鳖精，他们的怨气都被吸纳于此。而这处混沌变成了天下最喜欢吸食万物怨气和煞气的地方。”
鳖……精？
眼神飞快的看了时影一眼，沐离终究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乖巧地站在原地与朱颜一同听着。
可听着听着，沐离发现自己的视线似乎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先是围绕着时影一张一合的嘴，紧接着一点点浮动上移，越过圆润精致的鼻尖，划过高挺笔直的鼻梁，翻过微微簇起的眉心，扫过英挺俊秀的眉峰，最终落在他纤长且尾端弯弯上翘的眼角扇尾处。
沐离见过很多人，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丰神俊逸的少年将军，亦或者勾人夺魄的千年妖精，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都生得极美。或双瞳剪水，或娇媚惑人，或明亮有神。
可时影这双眼眸，三分清俊，三分澄明，三分干洌，外加一分藏匿其中若隐若现的柔媚。
与她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只可惜她似乎从未见过这双明眸中盛满笑意的模样。
“阿离，阿离，少司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你为何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啊！难不成他不是少司命？也是那些鬼魅所变？要将我们引到它的巢穴中，然后……”
瞪大双眼的朱颜望了望时影，又瞅了瞅沐离，随后拉着沐离猛地向后退开，一脸惊恐地挡在沐离身前，也不知道究竟脑补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朱颜的这种跳脱的性子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沐离这些年早就习以为常了，垂下眼眸十分无语地斜了她一眼，但并未开口接话，而是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同时心中默念，三，二，一。
“若我是鬼魅，你怕是早就成为嗔灵的腹中餐了。”
时影对朱颜说这话的语气还算温和，但眼中却是与沐离刚刚如出一辙地无语，说不上嫌弃，但总归是对朱颜这有用，但不多的脑子产生了质疑。
“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哦，可……可万一，是这混沌中其他鬼魅想要独吞我与阿离呢，将我们救走，或许也只是从一个龙潭掉入另一个虎穴而已。”被时影当众下了面子朱颜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故意与时影作对一般开始强词夺理起来。
未曾理会朱颜此时的胡闹，时影将目光移向沐离。
与沐离对视片刻，时影便移开目光转身举着玉伞继续沿着脚下的小路朝前走。
“他……”
“阿颜，别闹脾气，我们应当感谢少司命前来相救，你这样乱讲话有些过分了。”
“……我，我又，没有叫他来救……”朱颜自知理亏，但仍低下头嘟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由于朱颜声音太小沐离并未听清，但对于她出现如此频繁的反常行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抬头见时影与她们之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沐离这才试探性地凑到朱颜耳边将自己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
“那嗔灵蛊惑你时说的话，其中有一部分与少司命有关，是不是？”
沐离的话一出口，朱颜的动作猛地停顿，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挣扎了一瞬后立即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开始破罐子破摔起来。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啊，阿离，你不会是真的开了天眼吧？”左右也知道自己瞒不过，朱颜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它说，少司命看不上我，觉得我愚笨，莽撞，压根不配做他的徒弟。考验也好，穷奇也罢，都不过是他想要踢我出局的手段，若我还是如此不识趣，执拗的要成为他的首徒，难保他不会直接取我性命绝了这个后患。”
“它这么说，你就信了？”
沐离捏着拳头死死盯着朱颜，给人一种若是朱颜开口说出一个‘信’字，她保准立刻跳起来胖揍她一顿的感觉。
“当然没有！”
朱颜思维虽然跳脱随意了些，但并不笨，如此拙劣的话语自然无法令她上当。
“但……我总觉得，少司命好似的确不怎么喜欢我。”朱颜将这后半句说出口时声音中充满了沮丧，语调更是低落到尘埃里。
“你从哪儿看出来他不喜欢你的？”
沐离有些好笑地望着朱颜这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点了点她的额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朱颜的目光闪了闪，刚准备开口，可思索半天却并没有在记忆中搜寻到那些所谓少司命厌烦她的记忆。
“咦？我怎么……没有……”
朱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涨红着一张小脸手足无措地望向沐离。
“……或许，是嗔灵篡改了你的部分记忆。至少在我印象中少司命从没有用对你恶言相向过。至于你说的不喜欢……少司命似乎没对前来遴选的任何人表达过喜欢或者厌恶吧。”
“对哦，少司命对所有人的态度似乎都差不多，表情都没什么区别。如此秉公无私的人我却指望他因为一年前的一面之缘对我另眼相待，的确是我的不是。”
沐离的这句话本意只是想让朱颜摆脱嗔灵对她的影响，却不知怎的意外让朱颜重拾了对时影的敬佩与向往，可以算是一改之前的颓废，重新满血复活。悬崖峭壁漆黑鬼魅也不怕了，提起裙摆便朝向时影刚刚的方向追了过去。
被完全忘记的沐离一脸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