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秋九家（1/1）

深秋的群山间，林密风厉，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几根已经成碳的木枝猛一炸裂，火苗飞溅，四射的火星拉出一条条转瞬即逝的美丽线束。

所幸清晨下过雨，铺满山道的枯叶之上潮湿无比，倒也不用担心引发不必要的山火。

凌烟的内心有点忐忑，虽记得顾一清说过有事随时可以来找他聊，但这究竟是简单的客套还是真心话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步子迈地很慢，低着头，眼睛盯着脚间的腐败树叶，想着过会究竟是拱手还是鞠躬时，一道淡淡的声音突兀打断了他的纠结。

“过来一起坐吧。”

声音很温和，是顾一清。

凌烟“嘿嘿”一笑，快步走到顾一清身边，整了整自己衣服，极为恭敬地端坐下来，努力让自己的腰背挺地笔直。

一旁的赵玥玥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篝火映在她的清秀的面庞上，煞是好看。

虽然内心有无数问题，但凌烟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轻轻捧起手头的粥，小喝一口。

顾一清依旧是不紧不慢，他静静打量着身边的这个少年，瘦削、青稚。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少年郎能够在甘棠客栈诡异的环境之中探破五枚铜钱的秘密，最终凭借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启动大阵和天狗鏖战到最后力竭。

他真的是第一次经历诡异？

顾一清听到凌烟此时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摇头轻笑，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凌烟，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和黄淮讲了什么才得到他的认可？”

“我只是认为，黄前辈，是对的。”凌烟看着眼前的男人，认真解释道。

黄淮的故事，顾一清自是清楚，他也曾惋惜这位起于州郡的法家天才竟因为一个案子而终生坐困樊笼。

“因为一个案子，值得吗？”顾一清喃喃道，他好像既是在回答凌烟，又是在问自己的内心。

“坚持律法，何错之有呢？”凌烟不自觉的挺起胸膛，“虽千万人，黄淮前辈，往矣。”

顾一清微微皱眉，在接到甘棠客栈的任务后，他便要求调阅前两次探索的全部案卷记录。

前两次调查全部由陇右分司的司吏负责， 全部以失败告终，司里给与顾一清的建议便是必要时刻，可以考虑以力破之。

大部分的诡异事件是有规律可循，那代表着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可以凭借最小的代价去解决问题。

但是甘棠客栈内的规律无迹可寻。

第一次调查，靖天司的人在进入黄淮的精神世界之后，意识被直接抹杀。

第二次调查，由于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吏员并没有翻动那本笔记，但是却硬撑了三个时辰，都没有打开通往三楼的道路，最终因违反客栈的规则禁制而死。

如果能够把眼前这个年轻人吸纳到司里，倒也不错，顾一清心情微柔。

“大人，我是说错了吗？”凌烟看到顾一清没有搭话，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或许很适合处理诡异事件。”

哪里适合了，如果没有那神奇的提示，我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凌烟内心嘀咕着，面上却是恭敬回复道，“我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他话一出口，便想到那位自称运气好的同伴元伯烨，内心一揪。

“运气也是能力的一种。”顾一清悠悠说道。

“我们东镇名部那边历次招人，第一关便是抽签，只有抽中签才能进入下一环节，名部那位指挥使说，没有部门会喜欢一位运气不好的属员。”

“好像又有点扯远了，我知道你此时的内心一定有很多问题，这种感觉我了解，但问无妨。”

凌烟低下头捡起一根焦柴，认真思考片刻，低声问道，“我想知道天下的修行体系是怎么样的。”

随着这句话问出，凌烟隐隐有种感觉，一个全新世界的帷幕正在他面前徐徐拉开。

顾一清哈哈一笑，继而看着篝火，手抚下巴道，“曾经有个人，他的第一个问题是该如何在大唐找份正式的工作。”

凌烟刚想询问这人是否也是如他一般的穿越者，随即便被顾一清接下来的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再无暇分心他处。

“天下修炼流派主要分为墨家、兵家、法家、儒家、道家、阴阳家、杂家、史家、隐家九大类，当然天下道法，千变万化，又岂是这九家可以全部囊括其中。”

“只不过圣人造字之后，这九家的修行人数最多，修行体系最为完整。故这九家被世人称为春秋九家。每家各分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强。”

“大人，那一品之上是不是还有更加玄妙的境界。”

“你这人很有意思。”顾一清颇感兴趣望着他。

“我只是觉得，这道法如天穹，既然天穹没有尽头，那么道法应该也不会仅仅止于一品。”凌烟说完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修行门外汉的胡思乱想，大人不要见怪。”

顾一清沉吟了很长时间，长到连一旁的赵玥玥都不自觉将身子往凌烟的方位挪近半个身位。

“我某次曾听靖天司的司丞大人无意提起过，一品之上被称为“诛仙境”。”

诛仙！

凌烟内心泛起惊涛骇浪，这是何等滔天的气魄，此间世界的修行者，不为求仙缘，开天门，竟然只为与天斗，诛仙人，求万世治安事。

他朝着顾一清微微躬身，表示受教。

“那大人您目前是.......”凌烟话到嘴边，突觉不妥，在修行世界，询问别人实力应该就像在他原世界询问收入存款一般，极为唐突失礼。

“每个人的修炼体系和级别都是秘密，这就无可奉告了。”顾一清微笑说道。

“但是，既然你已经在法家这条道上登堂入室，那么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法家的一些事情。”

“谢大人。”凌烟的眸子骤然明亮，即使是在危机四伏的客栈之内，他也不止一次的好奇，既然自己是九品，那么再往上的八品七品又应该叫什么，能有什么神奇的能力。

“我之前的队长便是一位法家的七品高手，可惜我与他共事没多久，他便在处理诡异事件中殉职。”

“在那短暂的相处中，他曾经和我说过，法家的九品境界称为不良人，晋升之后战斗技巧和身体素质将会得到大幅提升，想必你应该很清楚，同时你的精神力也会得到提升。你能够忍耐寒冷，炎热，心志更加坚毅。”

“法家的下一个境界是八品——不良帅。据说晋升这一境界后，越是在自己熟悉的范围境界内，战斗力便会成倍提高。”

“同时，不良帅还会拥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心灵感应，只要是见过的人，便能够与之建立一种神秘的联系，能微弱感知到对方的状态位置。”

“所以法家七品是叫做——不良王还是不良宗？”凌烟一脸专注地问道。

顾一清笑着摇摇头道，“都不对，法家七品叫做维持使，至于七品的玄奥神通暂时就不能和你多讲了。”

他似乎是想起了那位与自己共事的长官，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落寂。

凌烟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听着，没留意到顾一清眸子里的失神。

“大人，那我该如何晋升到八品呢？”

“你连九品都没有站稳，就想去看八品的风景了？”顾一清脸色一转，饶有兴致的问道。

“于我而言，修行是一条全新的道路，我好奇这条路上将会遇到的各种风光。”听着顾一清的笑骂，凌烟很无辜的笑了笑。

“每一家的修炼体系各有不同，你们法家学派的修炼核心我曾听队长提起过，大约就是明辨是非。但那都是队长酒后之言，以后有机会我帮你打听打听。”

“明辨是非？”凌烟不解问道。

“换句好理解的话便是，破的案子越多你们修炼的便越快。”

“今天就先到这吧，夜有点深了，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顾一清说完这句话，整个身子便仿佛融入到黑夜中一般，消失不见。

凌烟一时错愕，刚刚还坐在自己身旁的人居然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他茫然无措的转头四处张望，却看到山君和无涯看着他，满面通红，身体微微颤抖。

“队长就是这风格，经常喜欢玩消失，神神叨叨。”三七清脆的声音响起。

看着四周空落落的环境，凌烟对着空气喃喃说道，“顾大人，早上我问您那话是否当真，您还没回答我呢？”

“自是当真，不过靖天司录用人员也不是儿戏，待回长安之后，我需和上级汇报。”

幽幽黑暗之中，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凌烟感觉顾一清此时就站在自己身旁。

他笑着耸耸肩，朝声音的方向躬身作揖后回到赵玥玥身旁，将车厢让给了女孩，他自己则选择靠在马车的车轮旁。

听着夜晚山林间的虫鸣鸟叫，凌烟竟意外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

“无涯，你说队长快30的人了，怎么还喜欢玩这套故弄玄虚的功夫呢？”山间将头靠在无涯的耳边轻轻问道，他憋笑憋的很辛苦。

“显摆呗，六品——夜不收穿行黑暗的能力不找个嫩头青炫耀下，岂不是锦衣夜行？”

“知队长者，无涯也。”

突然，一把青锋长剑竟凭空出现，静止在他身前的半空中，剑尖微翘，山君顿时收声。

“困了困了，山君你好好守夜。”无涯悻悻然将自己和山君拉开了两个身位，继而打了个哈欠，躺下身子，忐忑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