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缓冲（1/1）

程心的这次教育来得太突然了，小灵缓了一会，程心安静在一旁等待，一点也不急，看到小灵深吸一口气，向正厅走去，他也不跟上，转头去寻庞安。

门子通报，姜家姜源流之子姜栾上门请罪，程心沉思片刻，让门子带人进来。

姜栾随门子入府来到程心面前，诚惶诚恐下跪谢恩：

“罪人之子姜栾，谢大人手下留情！”

程心不太想要应付这种局面，淡淡说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起来吧！”

姜栾不敢起身，心中没底，低声答道：

“待罪之身，不敢冲撞大人。”

程心又瞥了一眼姜栾，说道：

“我向你父亲保证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会继续追究，你大可以放心，至于你带的东西，还是拿回去吧，我用不到！你心中也不必疑惑，事情原本就是这么简单，你父亲就是一时冲动，铸成大错！但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霜了，他也不是没有考量，瞒着你，不把你拉下水，他那一把老骨头拼了也就拼了，其实我也挺佩服他们这种为了目标连命都不要的坚毅之士的，只可惜，一时的冲动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一腔热血用错了方向！”

程心确实不太善于和这些世家大族场面客套，尤其眼前跪着的姜栾，也已经年过四十了，姜源流年过七旬，在现在这个条件下实属高寿，姜栾也已步入壮年，跪在自己面前，感觉总是有些怪异。除了姜源流说的古籍之事不能透露，其它部分含混不清地解释一下，糊弄过去就好，他大致能想到姜栾在担心什么，只能先出言安抚，态度过于坚决，会让姜家惶恐，态度又不能太过热情，否则就成了笑里藏刀，至少现在他还不想变成这种人。只能尽量告诉姜栾，这是正常的审案流程，已经确定此事与姜家其他人无关，不会因此事牵连整个姜家。如今，古籍已经由陆宁偷偷藏了起来，程心也不知道究竟在哪，还是要找个机会问一下的。

姜栾被人扶起，又深深对程心一礼，在家丁的带领下走出府门，望着天空，叹出一口气，缓缓踏上回姜家的路途。

程心自己再不想和姜家有什么牵连，尽管还要收集圣殿的信息，但姜源流都不知道或没有说的信息，在姜栾身上入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现在，姜家又是一个很尴尬很棘手的麻烦，不知道姜家对圣殿到底意味着什么，妄下杀手处理掉姜家满门，似乎有些残忍，又可能提前引起圣殿的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想要收买姜家化为己用，姜栾也不像个没心机的，姜家内部的情况又不清楚，比较清晰的就是姜家经过搬迁又历经几百年的沉沦，影响力大不如前，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那就这么放着不管，他们又有特殊身份，对禁地十分敏感，时间一长又很难保证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短短一次见面，两人都在相互试探，各有各的心思，程心的感觉是左右为难，姜栾在见到程心的一瞬，就感受到了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没有以“想不到大人如此年轻”之类的话语开头，绕弯子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姜栾向来以家族的使命和职责为荣，即使常年游离于主流世家大族，又看尽陈国、洛安的沧桑变化，禁地赋予姜家的特殊的身份符号始终是他的精神图腾。四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他也不是没有城府的毛头小子，接到父亲遗书的时候，除了难以抑制的悲痛，心中难免还有困惑，之前秦朗率军包围姜府，他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当务之急是去见见办案主官，了解这件事情上王府对姜家的态度，姜家是否又倾覆之危！

姜家的其他老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几位长辈结伴而来，连安慰带劝告，都希望姜栾扛起姜家的未来，去王府和那位大人见一面，了解了解程心的真实想法。

顾不得悲痛，姜栾马上命人准备一些金银珠宝作为礼物，登门请罪，姿态放得很低，毕竟不知道程心什么态度，他也不了解程心为人，是否会带累姜家，只能以待罪之身自贬，跪见程心。

程心也明白他的担忧，开门见山，想赶快把事情翻篇，对姜源流的评价半真半假，佩服他们视死如归是真，但对这种极端的宗教主义，过于偏激过于激进的信仰感到悲哀和抗议，这一部分自然是被隐藏起来了，剩下就是真情实感加虚情假意，先说明不会迁怒姜家的态度，再以一种难以亲近的架势保持距离，宣告这次案件结束。

似乎一切终于结束，程心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西游记》继续翻看，实体书的内容和自己印象中电视剧的演绎有很大不同，它也不是一本简单的神魔志怪，有人看到了修行的道理，有人看到了三教合一的主张，有人看到了人情世故，有人看到了利益交换，有人看到了阴谋诡计，有人看到了伸张正义，有人看到压迫，有人看到抗争，有人看到作者对嘉靖帝的讽刺，有人看到对时局政治黑暗的讽刺……

它确实是一本集大成之作，其中包含的天文地理甚至药理生活知识，也不一而足，远不止于文学、志怪、儒释道经典那么简单，作为文人诗词和各种情节手到拈来，同时对佛家和道家的思想主张修炼法门诸多要义都有极为精深的研究并处处进行引导，后世的解读数不胜数，几乎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获得一个完整的阐述体系。

程心总会不自觉和现代的许多作品进行对比，讲述故事，人物是必不可少的要素，从主人公的形象代入读者，以此来感受整个故事的脉络。现在的文化现象就显得走向了两个极端，一边是资本包装下在大城市里住着别墅靠送外卖为生强行装穷而实则已经严重脱离群众的滑稽励志苦情剧，一边是普通人挖空心思塑造的一个上市公司总裁住着有七个房间的豪华别墅，两者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赤裸裸地揭示了一个现实―两个圈子之间已经形成了一道天堑，彼此无法想象，所以在富二代眼中一间别墅一亮兰博基尼和两个仆人就已经是苦的不能再苦的生活了。

但现在要说的并不是这些，在爱情早已过时成了世人嗤之以鼻的过街老鼠时，剧本形式化仍在不遗余力地加入爱情元素，这是他们傻吗？如果无利可图，商人真的会费力不讨好吗？一边是资本试图下沉市场努力向普通人靠近，拍出来的东西却如此失真显得矫揉造作，另一边普通人则在追求多巴胺爆发的爽文或者不用费脑轻松搞笑的小白文，这无可厚非，而是环境压迫下无奈的选择，是被生活摧残蹂躏后难得的精神寄托。但无论是资本洗脑的都市文还是市面流通的大部分网文（包括本文），都无法绕过主人公时间，少数人叙事，换种说法叫，陷入了西方英雄史观的陷阱，而不是从人民史观进行叙事。其中又不同的是，资本推崇的是精英主义，是精英主宰一切，随后很多书或多或少会和这种精英主义重合，进而出现许多新的词汇，血统论，背景论等等。而从底层视角创作的作品，又总会在不经意间脱离底层，在尤其身为主角的构架里，似乎英雄史观成了必然，无论淡化主角还是突出主角，在收益和创作动力之间，都会形成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个矛盾当然也是由资本引起的，剥夺了大家的思考时间思考能力，压榨身体压榨剩余价值压缩自由时间，将表达变为一种快餐化的商品，从这一点，也解释了为什么现在的电视剧越来越不好看了，以前，你看的是―名著名家改编剧本、专业的导演执导、演员演绎用诚心、诚意和对文化的崇敬倾力完成的作品！

但现在，你看到的是资本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