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又是冤家又聚头（下）（1/1）
“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教授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哥伦布航海的时候，曾经来到一个小岛。岛上的土著人原始落后又愚蠢自大，他们的酋长威胁哥伦布说，我要你的船，你的武器还有子弹，否则的话，就不让你们得到补给，看着你们渴死饿死。哥伦布当时反问那个酋长，我们有枪和子弹，而你们只有石头。我肯和你们交易，是因为我仁慈且富有道德。你怎么能把仁慈和道德看作愚蠢？我们如果拒绝交易，然后用枪逼你们提供补给，你们又能怎么样？你猜，这个故事的结果是什么？”
“故事里面的哥伦布之所以肯和土著交易，绝不是因为仁慈或者道德，而是因为他有脑子会思考。他的确有枪有子弹，但是这座岛是人家土著的，地理总归是土著比较熟。他们可以打死所有的土著人，土著人也可以烧掉他们的船，烧光自己的树林，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就算做不到，至少也可以让他受损失。哥伦布总共有多少人多少船啊，总是这么拼，他还怎么找新大陆啊？所以这个哥伦布只是故事里的，真的哥伦布比这个聪明多了。懂得和土著人谈判。最后大家都有好处。”
“我和你看法不一样，如果让我选的话，还是面子比较重要。或许我会损失很多，但是我可以保住面子，没有向野蛮人低头。也不会让那些野蛮人产生可以战胜文明人的错觉。至于寻找新大陆，我们可以失败一百次。野蛮人的命只有一条，拼下去赢得肯定是文明世界。”
“那这个故事就是说，每个人在意的点不同，所以做出的选择就不一样。比如三公子要面子，而我更看重好处。”
“可是你刚刚似乎在拒绝好处。”
“不，我只是在坦白我的底线。”
陈继祖这时候也站了起来，在这一刻，他能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但是马上就停顿了。“我看过那三盘带子的内容之后，如果还说对罗小姐有什么同情，或者说可以继续和你们做朋友，那就是我在撒谎！罗小姐所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你自己出来卖没关系，逼良为娼拉别人下水算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罗曼琳豁然起身。
但是她刚站起，朱家俊一记耳光就抽在她脸上。这一巴掌力道不小，直接把罗曼琳抽得倒在沙发上。
“男人说话女人闭嘴！他说得没错啊，你的确是很贱。”
“我不贱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罗曼琳用力拭去嘴角血渍，气势上丝毫不曾减弱。“男人了不起啊？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我是贱！可那些富豪、警司、难道比我好？这个世界说到底就是这样，就算没有我，也有其他人做这件事！我有什么错！”
“罗小姐错也好对也好，不归我负责。只是我不会和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做朋友，就这么简单。不过这不等于我会出卖你。朱三少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杀光土著人对哥伦布没好处，土著人自己死光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这个酋长没那么无脑，不会狮子大开口。我只拿自己应得的部分。”
朱三少这时已经来到陈继祖面前，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听到他的回答之后，一阵大笑，伸手拍了拍陈继祖的肩膀。
“你这个酋长不错，我很喜欢。一个船长需要很多岛屿补给，多几个可以交易的对象肯定不是坏事。这张支票你可以收起来了，连带借据也一起拿回去。替我告诉老雷，这笔钱是我赏给他的，就当做善事。至于这张借据他烧掉也好吃掉也好，总之不要再出现。否则的话，我会非常不开心。”
陈继祖并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将支票、借据全都放在身上。
朱家俊这时说道：“我有点好奇，你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东西该看什么东西不该看。那三盘带子你为什么要把它看完？”
“交易是为了生存，但生存不止有交易。我是唱戏的，总要知道自己演的是忠是奸。”
“我老爸他们那代人看戏，才喜欢忠奸分明。现在时代变了，大家都喜欢看复杂的角色。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混沌一片，忠奸谁说得清呢？想要出人头地，就得学会跟上时代。别学你师父那种老顽固，抱着旧的东西不放，会被淘汰的。对了，听说你那天穿了我的衣服，感觉怎么样？”
陈继祖看了一眼朱家俊没有作答，后者微微一笑：“不用紧张，我没那么小气，不介意别人穿我的衣服和鞋子。人类的美德之一就是分享，互通有无资源共享，世界才会更美好。如果所有人都这么想，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争了。”
“对不起，我这个人比较自私。比起分享，我更喜欢占有。我的不会让给别人，别人的我倒是非常愿意抢过来。”
朱家俊看着陈继祖，点点头：“我明白。穷人就是你这个样子，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舍不得丢。不过越是在意就越是容易失去，到时候千万别想不开。阿健，送客！”
阿健咳嗽一声，陈继祖回头看去，后者已经朝自己做出手势。转头再看，罗曼琳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把一块手帕递给朱家俊。
朱家俊用手帕用力擦着之前拍陈继祖肩头的手，边擦边摇头。他擦拭的力气很大，就像是和自己的手指有深仇大恨。猛擦几下之后，把手帕随意一丢。
手帕并没有落地！
就在这刹那间，陈继祖的身形忽然向前移动同时弯腰伸手，一记“海底捞月”。伴随着身后一声呵斥，那块手帕已经被他抓在手中。
那一刻，陈继祖可以清晰地看到，朱家俊脸上笑容已经被惊愕神色所取代，眼神中更是闪过一丝恐惧。不过转瞬间，这一切就被愤怒所取代。就这么看着自己一点点站直身体，把手帕叠好，塞入衣兜之中。
丝毫不理会身后阿健可能已经拔出的手枪，陈继祖只盯着朱家俊说道：“朱先生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个穷人，而且是非常小气的那种。哪怕是一块手帕，也不忍心浪费。你丢掉我拿回来，朱先生没什么意见吧？”
“你这么喜欢我扔掉的东西，就随你的便吧。不过我是个生意人，不喜欢被人占便宜。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会被人白拿走。”
“随时恭候。告辞！”
直到陈继祖的背影从视线内消失，朱家俊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没动。阿健来到朱家俊面前，低声问道：“要不要我找人……”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已经落在阿健脸上，不过抽耳光的不是朱家俊，而是罗曼琳。
“你有什么用啊？知不知道，刚才阿俊已经死了！”
又是一声耳光！
罗曼琳再次倒在沙发上。
朱家俊扫了一眼罗曼琳：“我的狗轮不到你教训！”
一个窝心脚重重踢在阿健胸口，这位社团红棍倒退三步勉强站住，随即又站得笔管条直。
“她说得没错，刚才我已经死了，你也死了！你怎么做事的！为什么让那个穷鬼有机会杀我！”
“对不起老板！我是担心……”
“我雇你不是要你说对不起的！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只负责打爆对方的头，其他的事情和你无关，懂不懂？”
“明白。那我现在要不要……”
“人都走了，再做什么都没用了！帮我联系赌王天，我要下五十万，买陈继祖被打死在擂台上。还有，我要亲自去看。”
阿健点点头，快步离开客厅。
朱家俊随后转身走到罗曼琳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挨了两巴掌就装死发脾气？”
“是你发脾气才对。你明知道我喜欢这样的，打得越疼我越开心。”
罗曼琳脸上虽然顶着鲜红的巴掌印，但是满面笑容毫无怒色，双臂勾住朱家俊的脖子，整个人再次贴了上去。朱家俊的脸色也由阴转晴，笑着抱着罗曼琳转了一圈才坐回沙发上。
“我没说错吧？这个人很好玩的。只可惜后天就要死了。”
“玩具总会有的，这个没了再找一个就是了。那个贱货不是还活着？敢拒绝我！我非要玩死她不可！不过现在看，她这个师弟似乎比她更好玩。接手帕……有意思。不知道他不是真的明白？”
“明白什么？”
“决斗！我丢下手帕，他捡起来，是同意和我决斗。没道理，这是欧洲的规矩，这个穷光蛋土包子，没道理懂这些……算了，懂不懂都没关系。和我决斗，他还没这个资格！”
朱家俊脸色变得阴沉，手搂着罗曼琳，脑海里则在想着其他的事。越想脸上的神色就越是阴沉可怖，和之前的风度翩翩斯文阔少形象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