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好彩撞到你(1/1)
距离山顶越近,就越难走。
就算是本地人,也不会没事往这种地方来,别说是路,就是脚踩的小径都不存在。完全靠摩托车的性能在草丛中强行冲刺,谁也不知道前方有没有石头或是木桩。
在这种地方徒步前进都很充满危险,更别说全速行驶的摩托,一不留神就是车翻人亡。即便是陈继祖,也在悄悄地松油门放慢速度。
这一操作无疑让追击者看到了希望,本来想要松油门减速的便衣,立刻改变策略,摩托车马力加到最大,逃亡者与追击者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这种接近也必然付出代价,两个便衣的摩托在这个过程中失控,车子翻倒,人不知道落到哪里。
如果这次真的是公干而不是高君武的委托,他们早就收兵,谁也不会这么玩命。现在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按照命令缩小包围圈。
听着身后凄厉的惨叫声,女孩不惧反笑,边笑边大声喊着:“好过瘾啊!”
“马上就有更过瘾的,低头!”
R90S从一棵大树下经过,横生的枝桠擦着女孩头皮掠过。
女孩在陈继祖背上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又强行压住。
“怎么?碰到头啊!”
“差一点了……”
“你看,个子高也不一定好,小心!”
轰!
一部摩托从侧面出现,车上便衣果断举起手枪,但不等他开火,下一刻就惊叫着飞出去。草丛中暗藏的石头,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技术不好就不要学人做高难度么。”
陈继祖冷哼一声,右手握车把,左臂抖动飞铊出手。五米长的铁蛇,正中另一名便衣的太阳穴。
力道掌握得十分精准,飞铊在太阳穴上一触即走,不至于嵌进颅内拔不出来。
这一击最多就是把人打晕不会致命。可是在高速行驶的状态下,打晕和打死也没太大分别。
便衣的摩托翻着跟头甩出去,人被狠狠甩出落入草丛。
陈继祖的腰上陡然吃力,耳边响起女孩的提醒:“石头!”
在他们的摩托车前面,也出现一块大石。
猛捏油门,摩特车凌空飞起,从石头上掠过。车后轮砸在地上,砸得树叶飞扬。
女孩尖叫连连,换来陈继祖阵阵笑声。
“原来你也会害怕,我还以为你真的胆大包天。”
“我得提醒你,前面没路的。”
“跟着我就肯定有路!”
距离山头已经越来越近,接连几部摩托的损失,让其他追击者稍有忌惮。关键是他们都没看清对方用的什么武器,只是看到他手臂抖动,同事的车子就失去控制。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们的速度稍稍放缓。不过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只要这两个家伙不会飞,就不可能跑掉。
他们没路走了。
吉普车干脆停了下来,长官带着司机离开车子,以吉普车为掩体高举左轮手枪,朝着山头瞄准,等待这对雌雄大盗突围。
其他便衣也逐渐减慢速度,有的干脆从摩托上下来,拔枪在手做好战斗准备。任这两个悍匪再怎么凶恶,到现在也是垓下霸王,注定命丧乌江。只要别让他们冲出去就可以了。
他们都笃定一点:这两个悍匪接下来的动作一定是掉转车头回头突围。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陈继祖仿佛对一切毫无察觉,依旧全速冲刺直抵山头。
身后女孩忽然说了一句:“他们要的是我。你扔下我,自己肯定可以逃掉。”
“我现在就在逃啊!别松手!”
油门轰鸣。
摩托车并没有像便衣判断的那样调转方向,而是全速前进,径直冲下山峰,落向山下公路!
“啊!”
女孩再次发出尖叫,出于本能紧闭双眼,手脚也抱的更紧。
死定了!
女孩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认定自己要死了。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肯定是车毁人亡。
这一刻,她恐惧、绝望,却没有后悔或是埋怨。
自己已经做了选择,就没必要后悔……
一股巨大撞击力传来,震得女孩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似乎移动了位置,两手更是险些松开。
不过那两条长腿总归不是白长的,用足力气缠住男人的腰,总算是没被震得从摩托上掉下。
头晕脑胀,耳畔嗡嗡作响。
过了足有七、八秒,才听到陈继祖的声音。
“你没事吧?睁眼了小姐。”
眼睛睁开的女孩,用了几秒钟时间,终于搞清楚局势。
自己还活着!
他也活着!
摩托车落在一部小型卡车的后斗上,这部卡车应该是乡下拉牲畜的,车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身下是自己的摩托车,回头望去,几个气急败坏的便衣在山顶无能狂怒,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还有的举枪瞄准。
再看向回头坏笑的陈继祖,女孩愣了片刻,忽然间朝着陈继祖额头用力亲了一口,接着先是放声大笑,又放声大哭。
半小时后。
摩托车在公路上疾驰,不过驾驶员和乘客调换了位置。陈继祖从后面抱着长腿妹,女孩一边驾驶摩托,一边还在用力吸气。
“你运气好,没有搞坏恁祖嬷的车子,否则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这部车子值多少钱?真要坏掉,我不跟你拼命才怪!”
又是连续深呼吸。
“我哭不是我胆子小,是……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想哭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玩命的。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如果不是运气好有卡车经过,我们两个都完蛋了!与其那样还不如和那些便衣拼了。”
“喂喂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现在我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什么叫运气好?你以为从那么高下来落在卡车上靠运气?那是靠技术和计算啊。我都说过了,我有八成把握落在上面。”
“那还有两成呢。”
“和人枪战的死亡概率更高。我这种叫做死里求生。”
“你这明明是赌,如果没有卡车怎么办?”
“我身上有飞铊的,如果没有车子呢,我们就跳车,让摩托掉下去,我们两个用飞铊借力,顺着峭壁落到公路,然后再抢一部车子逃跑了。那些便衣那么笨,肯定想不到我用这招。等他们想明白,什么都晚了。他们既然认定我们会突围,我们当然要反着来了。这样虽然冒险,也好过和他们硬拼。我们没子弹的,拿什么拼啊?”
泼水枪用起来的确很爽,但是对子弹的消耗也着实惊人。扣扳机就是一个弹夹打光,总共带了两支微冲八个弹夹,一半在太保乡某棵树下埋着,仅存的四个弹夹现在只剩一个。就连手枪弹也所剩无几。
原本是指望用火力把便衣吓跑,没想到他们的胆子比港岛警察大得多,明明火力不足,依旧拼命死斗。这一来,陈继祖就有点底气不足。身上现在总共就还有两个菠萝弹外加为数不多的子弹,和这么多便衣驳火,也没什么把握。
自己有防弹衣还好,长腿妹如果中枪那就麻烦了。
“随便你怎么说都好,我都不会让你开车。还有,你的手不要乱摸,否则把你扔出去!”
女孩小声嘀咕一句,又忍不住吸了两口气,想起自己刚才在男人面前情绪失控大笑大哭的样子,就觉得脸上发烧,不自觉地加大油门。
那个倒霉的卡车司机被枪指头,按照两人指定的路线走了一段把人放下,一脚油门跑得比飞机都快。女孩对于这一带的地形也确实熟悉,先是找到加油站加油,随后改变方向,七拐八绕,来到这条公路。
就算那个卡车司机第一时间跑去报警,也没法找到他们这条路。再说这时代的宝岛人人自危,没几个人愿意和公职部门打交道。他不但没有财物损失还得了二十美元报酬,只要脑筋没坏,应该不会做糊涂事。
那些便衣似乎也放弃了追捕,一路上并没看见警察的身影,只感觉四周环境越来越荒凉,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我要把你卖了换钱修车行不行啊!”女孩说了一句,不过随后又忍不住笑出声:
“雨夜屠夫,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每次都能在鸟不拉屎的地方遇到。而且每次都能看到你杀人行凶。”
“是每次我都见义勇为啊。不过说起来,你的确很喜欢做黑玫瑰。上次呢就是诱杀太子坚,这次就是和便衣驳火,下次是不是就直接和洋鬼子开打?锦叔呢?他没跟着你啊。”
“锦叔在我阿姨那边了,没有跟我。他不在才好啊,他在的话一定唧唧歪歪……”
女孩已经从宝岛口音换回港岛口音,切换的非常自然流畅。想起锦叔,她莫名想起在石硖尾的时候,这位絮叨大叔的嘱咐:“只要你别像你妈一样,稀里糊涂爱上一个人,稀里糊涂生下你……”
“才不会呢。”女孩自言自语。
“什么才不会?我看他一定会才对。如果他看到你傻傻的和那些便衣驳火,一定会骂你啊。如果我不出现你就被人打死了大小姐。真以为一把黑星天下无敌啊?还有,真的廖添丁也难逃一死,你这个冒牌货就更不用说了。拜托你收手吧。照这么搞下去,我们下次说不定就要在马交(澳门)见面了。”
“也不是不行!”
摩托车呼啸,载着说笑的男女一路向前。
嘉义刑警队办公室内。
李忠明看着灰头土脸的下属,额头青筋暴起,用手指着下属的鼻子,一连串的脏话飙出,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么多人,一个女贼都搞不定,我看不如辞职回家种番薯算了!损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你让我怎么交代?飞车……你不如说自己遇到超人。”
“长官,的确是这样,兄弟们都可以作证。不过我们在现场找到一部摩托车,应该是那个男人留下的。根据正国的家属供述,凶手是港岛口音,而且是为之前报案的那个林小姐而来。我看不如……”
“不如什么?不如我这个位子给你来坐!”李忠明气急败坏,把下属骂得低头不语。
他也知道,手下说的没什么错。只不过宝岛的事情,从来都不能用对错道理来解释。
自己又不能告诉手下,那个东石码头的事情,郝副局长已经下了封口令。昨天发完话,今天就翻出来,不是摆明了不给长官面子?
至于林映秋这件事,更是关系到帮会黑白两道。五湖帮、毒蛇帮同时通过黑道关系找人,白道的官员也受到稳妥,开始关注这起明星失踪案。尤其是提醒警方,如果事情上了港岛报纸搞到舆论发酵,对谁都没好处。
针对这种情况,上峰已经给了明确指示:认真办案滴水不漏。潜台词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找自然就不会错。
有这个指示摆在这,即便太平时日,都不可能拿出多少力气找人,更别说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还能提这个名字?
这时候再把林映秋扯进来,岂不是节外生枝?上峰一旦发怒,自己这个刑警队长也得跑去一线主持工作。
“回你的办公室去,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报告。至于怎么写,你应该比我清楚。那个村子什么德行,正国、胜志都是什么人,你我心里有数。那个地方环境复杂,一部摩托车不能当成线索。正国家属的话,更是半个字都不能信。我不希望在报告上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名属下乃是李忠明心腹,自然知道上司的意思,只好点头应允,又问道:“君武大仔那边……”
“我们嘉义警局前后损失那么多兄弟,他还有什么不满意?说到底这是他五湖帮和毒蛇帮的恩怨,我们最多是帮忙,他有什么资格发脾气?他那边我来负责你不用管。”
这名手下刚走不久,铁头王为民突然气喘吁吁跑进来。不等李忠明开骂抢先说道:“队长,这次真的是出大事。我接到报告,有人在山里使用重武器。我申请……”
“王为民,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休假么?谁让你过问案子?山里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真的有人听到……”
“有人听到也好看到也好,这些都和你无关。还有,下次进我的办公室要敲门!这两个星期不要让我看到你!”
骂走了这位世侄,李忠明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但是自己别无选择。
山里的事情其实自己知道的比王为民要早,但又怎么样呢?手头的案子和山里那些人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件事自己参与不了,更是参与不起。
日本帮派成员在宝岛动用重武器,这件事真的被放到台面上,就连铁衣卫也要下场,那时候才是大祸临头。
但愿这件事早点结束,那些日本人快点离开才好……
离开!
九鬼英吉和他的手下,现在最想的,就是离开这片见鬼的森林。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九鬼小题大做,现在则认为,刚才做的还远远不够。
早知道面对这么个对手,就该让相乐会大队人马杀过来,而不是仅出动自己这个小组。
这下麻烦大了!
如果只是损失一个熊太,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恐惧。
可熊太的死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猎人猎物换了位置,这场游戏已经轮不到九鬼组说了算。
九鬼组的敌人已经从一个神秘人,变成了整个森林。
树中、地下甚至是石头里,都可能有致命的刀锋刺出。
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机关陷阱……
九鬼组的人折损了一半,连对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们在山里受过特种兵训练,算是比较会打山地战丛林战的,可是在这个对手面前,所谓的训练就像手里的枪械一样,都成了笑话。
这根本不是对抗,而是一边倒的杀戮。
时间已经过去半天,人还在林子里。
随时可能出现的攻击外加陷阱,让众人就算是跑都无法全力以赴,只能被拖在这等死。
九鬼英吉很清楚,对方是个武术加忍术双料高手。
九鬼组的人也懂忍术,九鬼本身更是忍术高手。
只不过这一样没有意义。
懂不等于能破解,自己可以叫出对方忍术的名字,可是修为差得太多,根本破解不了。
一个个同伴在眼前被杀,每一个都死状凄惨。
从开始的一刀断首,再到几十根竹刺穿身,或是十几条毒蛇覆盖头脸。
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九鬼,也不由得心惊胆战,其他人就更不用说。
射击成为了一种心理安慰手段,只要感觉异常就是一梭子招呼过去。
子弹越来越少,火力越来越薄弱。
失去了现代武器的保护,对方的攻击也就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刚刚死掉的长谷,在三秒钟内被生生砍断了双手双脚。有名的硬汉疼得在地上哀嚎翻滚,只能由自己出手,送这个手下最后一程。
在整个队伍里,长谷在刀术上的造诣排第三。
就这么个人,连招架之力都没有,生生被斩成人棍。这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存在?自己的爷爷当初为什么要和这种人往来?
从砍断手脚这个行为就能判断出对手的用意。他这么做,无非想拖慢队伍的节奏。
从他以往的杀戮记录看,自己这组人他也不打算放过。
包括自己在内,恐怕谁都走不出树林。
正面硬拼恐怕没什么希望,唯一脱困的可能就是她……
九鬼的目光落向站在自己面前持枪警戒的女人,春子……但愿她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