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禁海苍狼（1/1）
一地尸体。
除了那个断了手的保镖还有一息尚存，在血泊中痛苦呻吟外，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凭心而论，谭生的身手很棒，甚至有希望和泰山打个平手。
但是和老人相比，差距依旧太大。在陈继祖拒绝帮忙那一刻，就注定死路一条。
老人和陈继祖对面而立，相距十步之遥。老人的目光在陈继祖的雨伞上停留了两秒钟，随后摇摇头：“你准备用伞和我打？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应该去拿自己最擅长的武器。”
“老伯不要小看这把伞啊，梁苏记钢骨伞！好东西啊，你们这里见不到的。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是俗世中人，也不接受俗世交易。这个是你个人选择我不反对，我只是想告诉你，交易不是坏事。高手要出世但是更要入世。否则眼界就会被限制住。世界很大，宝岛很小。也许有很多高手，只是你不知道。见自我，见天地，才能见众生。你作茧自缚能看见多少？”
“收起你的小聪明。或许有很多人会被你说服，但我是例外。”老人面带冷笑：
“我的部落最早住在山里，我们敬畏自然、信仰祖先、遵守传统。老天会赐给我们所需的一切，我们也会供奉神明，乞求上天的保佑。那时候的我们，生活的很幸福，也很纯粹。除了生活必须以外，我们不会离开寨子。只有男孩成人的时候，会下山拿一颗外面人的头回来祭祀祖先，我们称为出草。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简单、纯粹、公平。所以你和我讲天地，讲众生，就像高君武和我讲钱，讲享受一样，没有意义的。”
“老人家，时代变了。或许在你祖先那个时代，这样是可以的。但是现在是文明世界，不能再守着自己那一套不放。”
“文明和野蛮是你们定义的，和我们无关。出草的时候，我们绝不会以多欺少，大家各凭本事。我们可以杀人，你也可以杀我们。我觉得这样才叫文明，相反用飞机大炮杀人，才应该叫野蛮。”
“文明和野蛮有标准的，最简单的，就是把陌生人当人看，而不是把部落外的人当猎物。我知道你为什么和江豪合得来，你们两个都不会把身手差的当人看。可以戏弄，可以虐杀，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江豪呢杀人搞得像变态，你也好不到那里去。就像对他们的态度一样。”
陈继祖的雨伞指向尸体：“他们打就打不过你，但未必不能跑。你故意说财宝的事情，就是为了激起他们的贪欲。让他们留下来送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自己选择送死，又怎么可以怪我？而且我没有说谎。”老人理直气壮：
“在我年轻的时候，日本人侵略了我们，还要我们做奴隶。我们反抗，和他们打仗，但是最终战败了。整个部落，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因为我是最优秀的，我活下来，继续出草，才能让死去的英灵安息。我对族长发誓，一生不离开宝岛。代替所有人，守护我们的祖先。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只用日本人的头供奉祖先。我原本以为日本人是杀不完的，后来发现他们越来越少，而且有人开始逃跑。带着大笔的财宝，离开他们的队伍，躲到深山里。他们说自己的国家要打败仗，要为今后考虑。准备在山里等到战争结束，再回国做生意赚钱。”
“所以……那些财宝真的存在？不过就算是有，也应该在调查局或者高君武手里。”
“我藏的东西，那些蠢货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不喜欢那些东西，但是你们喜欢，我就要藏好，然后拿来交易。”
“比如高君武的帮助？”
老人点点头：“我给了他一些财宝让他富贵，他让我可以安心修行。再后来我教他用剑，又帮他杀人。他帮我解决一些麻烦。不过那些财宝他拿到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我也的确绘制了一份地图，要不要看看？”
陈继祖摇摇头，微微一笑：“我虽然是个俗人，但和高君武不一样。我喜欢钱，更喜欢靠自己的手段赚钱，而不是等着老天爷赐财宝给我。何况对死人来说，钱再多又有什么用？我不是个纯粹的剑客，但也不会像他们一样，听到钱就乱了方寸。”
两人的武器举起，脚步轻轻移动。
老人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攻击我？”
“训练时间太短了，没有任何意义。我加入看上去是有所加强，实际上反倒是让自己更危险。打不赢你是死，打赢你也要防备他们偷袭。比如这位用九节鞭的老兄。如果他一开始就逃，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结果他认为自己是优势方，结局就是赔上一条命。”
“你果然比他们都聪明，但是……还不够！”
一声咆哮，陈继祖眼前一花，老人脚下移动，身形左右移位，眨眼间已经抢到面前。
手中宝刀直刺前胸，八仙剑·青龙取水！
陈继祖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移动脚步变换位置，步法和老人几乎分毫不差。
避开武士刀同时雨伞猛砸刀身。老人俯身弯腰武士刀横斩双腿，达摩剑·旋风扫雪，陈继祖身形后退同时手中雨伞猛然张开。
就在雨伞张开同时，远方，阵阵摩托车引擎声入耳。
老人收刀撤力，身形就地翻滚。
陈继祖收伞，接就地十八滚，向反方向滚动闪避。
顺声音看去，一部摩托车直冲到码头，车上骑士手持一支左轮手枪对准两人大声呼喝。
“我是嘉义刑警，现在命令你们放下武器，把手放在头上！”
王为民。
陈继祖一眼认出来人身份。
之前警局的风波，让孟霜注意到了这个小警察，派人去调查过。很快就查清楚，他是之前东石码头枪战里，警方唯一的幸存者。
孟霜通过关系，直接把他从停职变为开除。本以为事情已经了结，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孤身一人，全无惧色！
陈继祖扫视四周：“这位SIR，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好像只有你一个人？”
“那又怎样？你们两个马上放下武器！否则我就开枪！”
“这样吧，我给李队长面子也给你们宝岛警方面子。你现在上车离开，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扳机扣下，陈继祖又是一个翻滚，子弹打得沙土飞扬。
“自作孽，不可活。天收你我也没办法。”
陈继祖自言自语。
就在王为民开枪的刹那，老人已经飞速移动，朝着王为民冲去。
王为民手指连扣扳机，枪声不断。
老人身形左右移动，快若鬼魅。
身形交错，枪声戛然而止。
嘉义的神勇干探，趴在码头海滩一动不动，手指依旧努力勾动扳机，只是枪里已经没了子弹。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枪战之夜。三位交情莫逆的同僚出现在眼前，拉起他走向远方。
“他其实是个好警察，只可惜用错了方向。”
老人对于陈继祖的评论不置可否，只是冷哼一声：“枪是下等人的武器！如果不是赶时间，我会切下他的四肢，再砍他的头！”
陈继祖持伞一指：“可以继续了？”.
“你刚刚失去了最后一次拿武器的机会，受死！”
老人身形再动，朝陈继祖冲锋。
陈继祖快步后退。
两人步法一样，一个攻得快，一个退的疾。一追一退之间，兵器相交，空中迸出点点火星。
雨伞再次张开，老人宝刀直刺随即发力搅动。帆布伞面和钢制伞骨，在宝刀的锋利面前都如同朽木应声碎裂。
但是下一刻，老人身形急退，双足在沙滩上犁出两道深沟！
雨伞已经被搅得不成样子，只剩光秃秃的伞柄，伞面伞骨落了一地。
陈继祖脸上笑容依旧，右手持伞把，左手亮掌护头。
老人也张开左手，把两枚硬币丢在地上。
“林家金钱镖，晚辈学艺不精，让老人家见笑。”
老人的反应速度太快，两枚硬币分取双目，居然被他一只手全都接下。
“洪佛追魂伞我见过，似乎和你的不一样。”
“只要能杀人，就是好功夫。这句话是你教的，我只是现学现用。洪佛追魂伞我虽然练过，但是只能对付一般人。拿来和你打，我没那么蠢。”
老人呼出一口长气：“那些日本人搞坏我的房子，害我失去了所有收藏。你这颗头颅，会成为我最珍贵的藏品，我的族人也会开心。这么杀你太浪费了，你可以拿出自己最习惯的武器，和我打一场。”
陈继祖以伞代剑，伞尖对着老人，缓缓后退。
老人步步紧逼，双方距离始终保持不变。
陈继祖身后，是一座废旧仓库。
仓库已经摇摇欲坠，不过棚顶、墙壁、大门这些设施都还在。
仓库修有三层木台阶，风吹雨淋，已经快要散掉。
陈继祖右脚踏平地，左脚踩在第一层台阶的刹那，朽木发出一声脆响，陈继祖脚下收力，身形略一摇晃，短暂失去平衡。
就是此时！
老人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双足撑地，飞扑而至。
身形如电，宝刀如龙！
八仙剑·劈山救母，宝刀当头砍下。
陈继祖身形下伏，武当剑·追形截脉，伞尖指处正是老人手腕
武士刀的刀锋堪堪抵住陈继祖额头，伞柄斜茬也抵住了老人手腕。
撤招、刺剑。
老人刀锋直刺，陈继祖以伞柄代剑，撩剑格挡，同时继续退步上台阶。论身高两人差不多，但是栈房有三阶台阶，随着倒退，陈继祖居高临下，比老人高了一些。老人弓步扫剑，陈继祖达摩剑·定势分金下刺，老人身形在瞬间避开，改扫剑为撩剑，陈继祖伞柄下压。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东洋名刀并未斩断港岛钢骨伞的伞柄。老人刀改撩为扫滑刃斩手，陈继祖立伞振刀，同时起腿……
双足对撞各退一步。陈继祖后背已经抵住仓库门板。在老人咆哮声中，陈继祖已经退入仓房。
临时的货仓，并没有照明设施，库房里一片漆黑。
老人飞身冲入仓库，下一刻又再次退出，嘴里更是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脸上多了一枚硬币。硬币嵌入面颊约有一半，鲜血滴答落下。
宝岛剑痴，终于体会到受伤的滋味。
陈继祖脸上多了一副造型奇特的眼镜。
手指在眼镜腿上轻轻敲击：“夜视眼镜。在这种环境，也可以看得很清楚。科技有很多种，枪械只是其中之一。我不用枪，不等于就一定要做原始人。”
老人一声冷哼再度冲上，陈继祖伸手一抄，已经握住藏在这里的兵器，对着老人猛力挥出！
劲风呼啸，金铁交鸣。
老人原本认定，陈继祖会把擅长的兵器随身携带。没想到真的事先放在仓库里，更没想到所谓的武器，居然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无缝钢管！
陈继祖双手握钢管末端，两米长的钢管抡圆兜头砸下。
老人横刀架棍。
钢管左右横扫，老人宝刀迅速格挡。
翻腕发力，钢管上打泰山压顶，跟着挑打中门，老人宝刀上下盘旋一一架开。
陈继祖猛然探身前倾，钢管直刺老人下三路！
金铁交鸣声接连不断，老人脚步不断后退，当最后一击挡下，钢管前端已经被削断大约十五厘米左右，老人的身形也从仓库大门位置退到二阶台阶。
陈继祖并没有选择追击，四平马扎稳，钢管平举向前守住中线。
“林门十太保陈继祖，请剑痴前辈指教！”
老人冷哼一声：“南少林追风条子棍手型打四门棍、再接洪家单头棍三鸡执米。你最擅长的原来是棍法。看来那天晚上我应该给你机会用棍或者花枪才对。”
“剑是君子之器，我们这些出来混的没资格用。在港岛，我们这些古惑仔打架都习惯用这个。”
“那天晚上为什么不说？”
“老人家用的是竹刀，摆明了是跟我开玩笑，我又怎么好动真的。我当时要是不藏招，又怎么骗到你？”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赢定了？”
“我没那么自信。我知道老人家你力气很大，轻功就更厉害。那位警官用点三八都快不过你，我就更不用想。不过一寸长一寸强，我不和你拼力气，你的爆发力再好也没用。至于轻功就更不用说了，仓库就这么大，你动作再快也没地方施展。而且这里没有地道，没有机关陷阱，你的忍术用不出来。”
“你对我了解很多？英男和林映秋告诉你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们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主要还是要靠我自己分析。九鬼组那个现场我了解过了，如果没有树林、地道，他们又没被吓破胆的话，你一样赢不了。比武当然要凭身手，但是更要动脑筋。我的功夫不如你，就只好用其他方法努力拉平差距。”
“你以为自己做到了？”
“至少你不会想到我藏的是长兵器。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比剑，这次又用雨伞，你肯定认为我擅长用短兵。仓库这个地方，会让你进一步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这种地方，最适合短兵发挥作用。你肯定以为我藏的是鸳鸯钺、五行轮这类短兵器。否则也不会被我这路棍法打出房间。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用短兵，放在渔具袋里就好了，何必藏在仓库？从比武角度看，你已经输了一回合。”
老人脸上露出笑容：“很好！我没有看错人。你比你师姐的脑筋好用多了，懂得用脑打架的人，有资格继承我的衣钵。但仅仅是这种程度还不够！”
左手轻轻拔下脸上的硬币，看着上面的血，老人一声冷笑，将硬币随手丢弃。从单手握刀变为双手，一声大喝再次冲向仓库大门！
弓步下压棍。
提刀架棍顺势旋身近身。
钢管穿梭换把，从追风条子棍手型变为前后阴阳把长枪握持，被削出斜岔的钢管，从功能上已经可以充当长枪。
凤点头刺头。
宝刀下斩。
挑枪摘盔、翻枪刺咽喉。
摇头避枪同时弓步压近身，双手握刀变为右手单手握，挥刀斩脚。
剑痴进，陈继祖退！
老人的速度还是太快，爆发力也确实惊人。
双手握刀格挡，单手挥刀攻击，切换的完美无瑕毫无破绽。
陈继祖已经守不住自己的占位。
一退、一追。
达摩剑旋风扫雪、虚势分金，左右横扫剑。
长兵最大的问题就是下盘不易守，老人连环三剑扫下盘，身形姿势也从弓步变为滑铲最后为地躺滚爬。借着快速移动的优势迅速拉近距离，武士刀横斩下段，逼迫陈继祖不停后退。
码头这些临时仓库的数据就在陈继祖脑子里，长度五米左右，高度三米五。钢管长度现在不足两米，自己身高一米七……足够了！
钢管撑地腾空而起，身形从老人头上掠过，落地姿势也从双足点地变为双膝跪地。在膝盖和地面接触的同时，腰马发力，上身后仰，钢管对着老人猛甩！
八仙棍·反振乾坤！
尘土飞扬，烟尘中夹杂着木屑，呛得人忍不住想要咳嗽。
老人一路翻滚，堪堪避过这足以致人重伤甚至丧命的一棍。但是距离再次被拉开。
两人差不多是同时起身，陈继祖虚步拦棍，随即侧前方上步，钢管斜上四十五度刺老人胸膛，咏春六点半棍·标龙枪。
老人同样侧步绕开，再次试图近身，但是钢管已经横向扫来，拦腰棍、千斤砸、上步劈棍……
钢管如同狂风暴雨，一击快过一击。
正常的棍法里面棍头、棍身、棍尾各有作用。
棍头、棍尾防御反击，棍身招架卸力同时穿梭换把。
包括追风条子棍虽然握法上和齐眉棍法不同，但是一样会把武器的所有部分都发挥作用。
陈继祖这种打法则违反了武术的常识。
双手握钢管末端不放，等于让武器三分之二部分失去作用，把钢管当成了双手剑来用。这样做唯一的好处，就是保护自己的手，再就是把武器长度优势发挥到极限。
狭小的空间，堆积的破木箱，都不利于轻功发挥。自己就是要用武器长度加体力，生生把老人耗死。
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郎，今天倒要看看这个宝岛老郎怕不怕自己的棍！
远方。
把司机赶下车，又把自己右侧车门卸掉的孟婷念叨着：“大不了就分手！”一脚油门发动汽车，朝码头猛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