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情义无价（1/1）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本已破败不堪的仓库，终于彻底垮塌。
两道人影从烟尘中滚出，飞速接近，又马上分开，身上都已经见了血。
陈继祖的背囊被砍断，胸前也多了两道刀口，鲜血淋漓。
老人身上也满是血污，武士刀被钢管砸断，手中残刀不足半尺。
陈继祖也没想到，老人的破坏力比自己想象的更强。
在条子棍狂轰乱炸之下，不但可以从容接招架招，还能同时施展铁山靠撞断仓库的支撑柱，最后更是把山墙撞碎，让仓库彻底垮塌。
虽然仓库没使用钢筋水泥这些现代建材，又常年日晒雨淋濒临倒塌，但是靠人力生生摧毁一间房子，已经超出陈继祖认识的上限。
更别说老人还是在和招架自己钢管的同时做到这一步，这种能力，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超出意料的变化，让预设战术彻底失去作用。饶是应变迅速，及时拉开距离，没让老人的斩杀动作完成，终究还是挨了两刀。
如果武士刀之前没被钢管砸断，自己现在已经没命了。
作为砸断东瀛武家名门祖传宝刀的代价，这根两米左右的钢管，现在只剩一米六不到。
残刀对残棍。
陈继祖在被砍中的同时，也作了回击。
挨了两刀，还了一棍。
从老人的身形看，那一棍对他显然不是毫无影响。腿上鲜血淋漓，出血量也未必就比自己少多少。
引擎轰鸣！
一部丰田皇冠疾驰而至。
驾驶位置的孟婷将油门踩到底，汽车全速朝着老人撞去！
“不要！”
陈继祖一声大喝，手中的钢管当成标枪丢向老人。应变不可谓不快，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老人脸上露出充满残忍意味的笑容，左足踏地腾身而起，右脚猛踹在皇冠车前机盖上，手中残刀对着驾驶位置的孟婷掷出！
在老人的力量面前，汽车的风挡玻璃如同纸张般脆弱。伴随着一声脆响，玻璃渣到处乱飞，残刀撞破窗户射入车内，贯透孟婷肩头将她钉在驾驶坐上。
车子的冲击力也让老人身形倒飞而出，更是被陈继祖掷出的钢管划过后腰，带起一道血线。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老人的位置离岸太近，全速行驶的车子已经无法刹车。
孟婷原本的打算，应该是在开车撞人同时跳车。但是老人掷出的刀让她计划落空。连人带车一起冲入大海！
扑通！
陈继祖第一时间跳入海中，朝着汽车游去。
夜视仪脱落，身上伤口被海水刺激，疼的眼前发黑。
从入水到出水，好不容易争来的先机会尽数丢掉。这些陈继祖都懂，但是已经不在乎。
他现在只在乎一件事：孟婷不能因自己而死！
车子一点点向下沉，孟婷努力拔刀，但是并不成功。
她朝着陈继祖用力摇头，用手指向肩膀，又用力摆手。示意他不要做没用的事，她认命了！甚至还想挤出个笑容。
陈继祖回以笑容，速度加快。
全力冲刺游到孟婷身边，握刀、发力！
鲜血狂喷而出，血腥味道刺鼻。孟婷被剧烈的疼痛刺激，身体剧烈颤抖，下意识抱紧陈继祖把他向下拖。
对不起……
心里默念一声，手掌挥出正中后脑，把孟婷打到晕厥。双手抱人脚下踩水，上半身浮出水面。
岸边，老人持剑而立。
就像陈继祖会藏钢管一样，剑痴也准备了备用武器。
这次的武器不是东洋武士刀，而是西洋迅捷剑。
攻守易势。
现在陈继祖上去，就是之前老人的处境。肯定会被对方压着打。
自己游水再快，也快不过老人在陆地的移动速度。对方显然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没有下水偷袭，而是在岸上等。
虽然还有一手保命绝招未出，可是能否起作用并无把握。最重要的是怀中孟婷那一刀伤势极重，鲜血不住地往外涌，已经把自己上身染红。
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多半保不住命。
拼了！
就在陈继祖准备不顾一切冲上岸的时候，身后传来快艇的马达声。
“阿祖别怕，师姐来了！”
是林映秋的声音！
回头看去，就看到一艘快艇飞速靠近码头，不等看清来人面目，就先听到了枪声。
是雷明顿霰弹枪的声音！
打扮如同未来战士的阿盼站在快艇上，射击、上膛、射击……
轰！
一声巨响，火球升起。
岸上堆积的铁桶，也是出于陈继祖的安排。
这些桶不是摆设，而是陷阱的一部分。所有的铁桶都装满了汽油，只要一点火星，就可以爆炸。
背囊里本来放了特制燃烧瓶，易操作起效快，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放火点燃油桶，和老鬼同归于尽。
没想到不等自己使用，背囊就被剑痴的十字斩砍断留在仓库里，所有道具都用不出来。反倒是阿盼乱放枪，成功引爆油桶。
阿盼不是战士，对枪的掌握程度，最多就是会用这个级别，算不上好手。
使用的又是准头不高的霰弹枪，平地射击都未必打得到人，更别说站在快艇下盘不稳。
剑痴站着不动让她打，也未必能被击中。但是突然爆炸的油桶和大火，显然超出剑痴预料。爆炸声中铁片乱飞，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了剑痴原先所在。
“救人！”
陈继祖把孟婷丢在快艇上，看向余英男。
师姐说过，这个女人医术很高明，希望……有救。
余英男看了一眼孟婷伤口，又看林映秋。
林映秋连忙说道：“救她！多少钱都可以！”
“这是你说的，不要后悔。”余英男一声冷哼，一把撕开孟婷上衣，看着那汩汩流血的瘆人伤口只说了一句话：“他变弱了。”
阿盼伸手，把陈继祖拉上快艇。得意一笑：“祖哥怎么样？我是不是有资格跟你。”
陈继祖扫视三人，最终目光落在林映秋身上：“你们？”
林映秋莞尔一笑：“我们偷了邮轮的救生艇偷偷回宝岛。为了防止被人发现破绽，英男搞坏了邮轮的发动机。虽然船不会沉，但是修起来会很麻烦。这些人修船都来不及，当然顾不上检查乘客。”
“师姐你……”
“我什么我？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一家人，我难道看着你被人欺负么？你不和我一起走，我就知道你要留下和老鬼决斗。我不帮你帮谁？不过不要以为你没事了，我救孟小姐，是我不希望她死掉。但是我们之间的账，还有的算呢。”
陈继祖看向阿盼，后者一笑：“没让老大丢脸吧。这艘快艇还有武器，都是我搞来的。我们好……”
话音未落，余英男忽然大叫一声：“小心！”
余英男张嘴的同时，陈继祖已经抓住阿盼的肩膀，把人往水里丢！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阿盼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迅捷剑已经穿透她的小腹，剑刃径直刺入陈继祖腹部。
在阿盼身后，露出剑痴的脸。
老人浑身是水，神情狰狞，如海怪，似水鬼。
四目对视的刹那，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笑容，迅捷剑用力一搅！
陈继祖和阿盼脸上同时露出痛苦之色，但是两人紧咬牙关，未发出半点声音。
“啊！”
一声怒喝，如同狮吼。
哪怕是老人，也被这撕心裂肺的嚎叫吓得心神一震，恍惚间，林映秋长剑已经刺到。
进步点剑，剑刺老人后颈。
老人松手侧身避剑。
回头望去，只见一双血红赤瞳。
“她”回来了。
进步追击，达摩剑·旋风抹颈斩头，夜叉探海下刺，弓步扫剑斩脚。
连环三击，其快如风。
老人狂笑一声，腾空而起落向岸边。
余英男二话不说就准备去发动马达逃离，林映秋却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力量之大，让余英男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更是不敢直视林映秋的红眸。
“救我师弟和阿盼！老鬼交给我！”
快艇剧烈晃动，林映秋学着老人的动作弹跳飞纵，也朝着岸上落去。
陈继祖一点点推开阿盼，看着对方那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心中满是愧疚。
这一剑刺得很深，更要命的是那一搅。但是比起阿盼的伤，这都算不了什么。
她和这件恩怨无关，是被自己拖累了。
“对……对不起。”
阿盼强作笑容，声音颤抖：“出来混……不是只有男人，才可以讲义气。”
“余小姐，请你救她！我去帮师姐。”
“她……恐怕不是林小姐。”
“不重要。”
沙滩上火光熊熊。
被打爆的汽油桶引发了殉爆，导致整个码头变成一片火海。
林映秋和老人在火海中双剑对决，互不相让。
老人这次用的，是一口正宗中式长剑。
双剑并举，身形互绕，点剑、刺剑、扫剑、撩剑……两人的剑几乎没有碰撞，全是高速移动、出剑，破坏对方的剑型，同时自己的剑型也会被破坏。
一声金属碰撞声传来。
半截断剑飞上天空，老人脸上又多了点点血迹。
林映秋手中的剑只剩一半，鲜血自腹部流出落入沙地，渗入泥土。
老人冷哼一声：“我说过，只有天赋是不够的。再打，我不会留手。”
林映秋抬眼看向老人，目光凶戾依旧。
“你是留手还是不够力啊！”
半截断剑抛出，随即解下腰间剑鞘，以鞘代剑，跃步前刺！
剑刺，鞘出！
林映秋身体飞出，趴在岸边剧烈抽搐。
老人怒吼咆哮，左眼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方才的抛鞘，打爆了老人左眼眼球，顺带打碎眉骨。老人的剑，也几乎把林映秋开膛破肚。
她加上她，终究还不是老人的对手。
老人的脚步踉跄，一点点走向林映秋，嘴里喃喃自语，用本地土话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距离林映秋已经越来越近，差不多五步左右时，耳畔传来陈继祖的声音。
“老鬼！我们的架还没打完呢！”
外衣缠腰包裹伤口，赤着上身，块块肌肉鼓起，如同小鼠轻轻跳动。
一根钢管横持手中。
连环爆破，码头物资炸得到处都是，不少无缝钢管落入水中，武器并不难找。
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三米左右，如果老人坚持先杀林映秋，也必然陷入被钢管击中的危险。
看看他敢不敢赌命！
剑痴第一时间做出决断：弃林敌陈。
转身举剑。
钢管遥指。
同时冲出。
不同于仓库的地形限制，岸边沙滩有着足够的空间供老人发挥身法优势，更有林映秋这个累赘。
老人可以随意进攻、后退，从任意位置发动攻击。陈继祖却必须守着林映秋，活动范围就只有这么大。
主客易势！
步法高速移动，身形变换易位，双手握剑迅速接近。
陈继祖以钢管做长枪，凤点头、挑枪摘盔、下扎枪、连环下扎枪……接连数招招招落空。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长兵的优势一点点消失。
老人旋身近枪，弓步刺剑，长剑直刺胸口！
就在这一刻，陈继祖招数忽变！
钢管后抽穿梭换把，就在长剑即将刺中胸膛的刹那，陈继祖拧腰旋身，避开穿胸一剑同时钢管对准长剑猛戳！
长剑正好刺入钢管的空心直抵剑柄。不等老人退步变招，陈继祖钢管平拨，右手手掌在钢管尾部猛力拍下！
钢管带着剑旋转飞出落入水中，两人同时失去武器。
不给老人再拿武器的机会，抢步近身，右手蝴蝶掌击肋，左手虎爪锁喉。
在北投温泉旅馆练功的时候，就想过这个招数，并且演练了无数次。
这不是任何一派的武术招式，而是为了对付剑痴专门研究的技巧。
目的只有一个，在对方全无准备前提下将其缴械，强制徒手肉搏。
他是剑痴，我是拳王。比拳脚，我不会输！
只不过练习的时候没想到，老人的战斗力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恐怖，缴械招根本用不出来，更是导致阿盼、林映秋生死不明。
有心算无心的前提，加上狂怒之下全力冲刺，这时候的陈继祖速度已经不输老人。
老人虽惊不乱，左手中指、食指并在一处，直戳陈继祖右眼眼球，竟是一招北地绝学凤眼扣！
一声闷哼！
老人身形踉跄而退，口内鲜血狂喷。
虽然锁喉爪被及时的立臂格挡架开，但是肋部着实挨了一掌，肋骨生生断折。而摘眼一击则被陈继祖用头槌顶开，这一指只是在额头上划出一道伤口，并未摘下眼球。
两人同时发出咆哮，同时发起冲锋。
步法变换身形移动，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身位，目标仿佛自身镜像。
就在即将碰撞的一刻，两人同时踢腿、扬沙。
带着热气的沙尘，同时迷了两人的眼睛。
“无影脚！”
陈继祖再次祭出林门绝学，虽然目力不及，但是方位已定。
双腿连环踢出！
刺骨的痛感袭来！
自从练成无影脚之后，第一次只踢出两脚，身形就失去平衡重重倒地。
就在陈继祖无影脚踢出同时，老人双手也做出应对，左手手刀斩胫，右手剑指穿腿。
虽然他手中没有武器，但是对他来说，手就是刀，指就是剑！
陈继祖双腿鲜血淋漓，徒手攻击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与兵器相提并论。
老人的声音传来，如同鬼嚎：“烂仔就是烂仔！只会想到这些卑鄙手段。真以为没了兵器，我就不能打？”
“老鬼，你的确很能打。一个人全灭九鬼组，论功夫我根本不可能是你对手。但是你现在也不好过。对付九鬼组的时候，你挨了炸弹对不对？高君武愿意为你保密，但是他死了，他那些秘密当然被查到。我已经看到你的检查记录，内脏在爆炸的时候受伤，不可逆的那种。所以你徒弟也知道，你越来越弱了。如果是以前的你，那八个人挡不了那么久，谭生更没办法夺回他的九节鞭。”
“那又怎样？”
“你挨了炸弹，又被八个人围攻，还被车撞。真当自己是铁打的？挡下我的无影脚，你一样不好过，否则怎么会跟我说这些，早就把我杀了。我打赌，你的左手已经断了。右手也断了两根手指，现在你只有三根手指可用。”
“杀你足够了！”
老人仅存的右眼，终于看清陈继祖所在。一声咆哮进步向前，右手手刀下劈斩颈。
陈继祖说得没错，樱子的炸弹造成的伤害比想象中大多了。
就算他及时躲避，依旧被冲击波重创内脏，一身功夫不到巅峰的一半。
这种影响是全方位的，不止速度、力量，也影响了身体的抗击打能力。
孟婷刚才开车撞过来的时候，自以为借力翻身没什么问题，没想到实际不是那么回事。
巨大的冲击力导致差点吐血，身上的伤口更是严重影响发挥，导致自己元气大伤，身手动作远不如平时。
手刀斩胫居然被踢到骨折，不知是自己弱，还是对方的腿力太强。
但是不管怎样，杀他出草足够了！
全力挥出一击同时，陈继祖突然动了！
左手撑地借力后空翻，右手摸向腰间，随即用力一抖。
老人一声冷哼，右手横面格挡，同时滑步前冲。
被钱镖伤过一次，知道硬币的杀伤力极限所在。充其量打伤手掌，不影响自己用手刀。
以手代足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和全速奔跑相比。
小聪明，自寻死路！
下一刻，老人只觉得手掌剧痛钻心，不等他变招，锋利的钢锥已经刺入他仅存右眼！
陈继祖右手抖出的不是钱镖，而是飞铊！
这就是他一直隐而不发的保命杀招。
之前在林中打斗的时候，哪怕被老人按头暴打，都不肯祭出飞铊的原因就在于此。
老人速度太快身手太高明，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抵抗。
随便用飞铊，最多是短时间扳回局面，无助于改变结局。
这件兵器本身就是冷门，全宝岛也没几个人用，老人不可能防备。
既然是奇兵，就要发挥奇兵作用。
要么不用，要用就是分生死！
只不过单手发飞铊的力量不足，飞铊并没如同预期那样，钻进老人的脑子，只是打入眼睛。
而腿部的剧痛，导致自己后空翻之后根本站不住，一下子趴倒在地。后续的转绳箍颈也用不出来。
老人却在这时扯住飞铊的绳索，在阵阵咆哮声中，扯着绳索把陈继祖向他面前拉。
陈继祖想都不想第一时间就松开飞铊把手，任凭对方夺去兵器。
腹部、双腿、额头……所有的伤口都在流血，自己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真要是被老人拖过去，肯定会被他活活打死。
自己只剩一击之力，绝不能落空。
“阿祖……”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退到了林映秋身边。
听到她的声音，精神为之一震，伤痛都减弱三分。
她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
四目相对，林映秋露出一丝笑容，笑颜如花倾国倾城。
两只眼睛，一只正常，一只血红依旧。
身旁火光，面前凶神，在她的笑容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用尽力量，将身下压着的武器推到陈继祖面前。
剑鞘已被鲜血染红，剑鞘内正是林志荣留下的那口残剑。
“我的命……交给你了。”
残剑出鞘！
老人不顾一切拔出飞铊。
他的两眼都在流血。
但是受伤的猛兽反倒是更危险，倒转锋芒，把飞铊舞得虎虎生风护身，同时移动脚步，按照记忆向林映秋所在位置移动。
陈继祖左手撑地前空翻飞起。
老人甩出飞铊！
少年刺出断剑！
一往无前，挡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