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鲸吞会（1/1）
九番街三十六号处于奈良川城下町的边缘地带，再往前走一公里就是乡下。
这里坐落着一个占地颇广的小院，虽然破旧，但一看就知道祖上阔过。
门口挂着的木牌写着屋号「池野」，没有别的屋号。
一个门牌号可能住着几户人家，挂上屋号有助于他人寻找，只有一个屋号，说明此地只有池野一户人家。
院门大开，须发皆白的老头坐在主厅门口，在黯淡的月光下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身前摆着矮桌，上面是全套茶具。
他身上的武家直垂有些旧，但看得出是丝绸的，腰间插着武士刀。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怀念往昔荣光的骄傲武士老头，稍有冒犯，说不定就会拔刀砍人。
负责宵禁巡逻的「辻番」人员路过时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惹祸上身。
这些年官府财政每况愈下，给武士的待遇也越来越差，很多下级武士过得连平民都不如。
武士们的怨气无处发泄，夜晚斩杀路人的案件时有发生，限于办案条件，这种案件很难查到真凶。
即使武士阶层内部也如火药桶一般，一点就炸，旗本奴就是典型，在街上行走，因为刀鞘相碰都能引发血案。
束着长马尾，穿着黑色直垂，披着水蓝色羽织，腰间插着长短刀，戴着天狗面具的年轻浪人走入院中，向老人鞠躬。
“池野君，这是我的邀请函。”
年轻浪人正是萧梦觉，这身行头是源信智帮他置办的。
不得不说，佩刀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如果是白天，必能吸引不少大闺女小媳妇炽热的目光。
可惜现在是晚上，宵禁时段，在街面上行走的都不是正经人，不是盗贼就是僧侣、乞丐。
萧梦觉显然不是僧侣乞丐，那大概率是盗贼，巡逻的辻番看到了肯定直接拿下，押入监牢，审讯没问题也要明早才放人。
幸好鬼冢秀吉前几天带他熟悉了城下町所有的道路，还提供了辻番的巡逻路线图，他才能完美避开雷区，得以顺利到达目的地。
邀请函是一张巴掌大的和纸，上面是一幅鲸鱼在海底游动的浮世绘，下方是一行出云语小字。
潜于幽蓝之巨物，必将吞并天下。
龙，甲七。
邀请函是鬼冢秀吉搞到的，龙甲七是他的代号。
交易会是一个名为「鲸吞会」的组织举办的，采取的是会员推荐制，并且事先要缴纳一百两保证金。
鬼冢秀吉因为身份特殊，不需要交保证金。
池野却非鲸吞会首领，而只是守门人，甚至不是灵能师，首领不过是借用他家的地下室，以及利用旗本武士的身份阻吓无关人等接近而已。
池野接过邀请函，看了一眼，点头示意他进去。
萧梦觉走入主厅，立即有一名穿着粉色和服的少女从门后出现，上前低声说道：“晚上好，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
跟随和服少女穿过主厅，从一扇障子进入一个幽暗的房间，地面有一个洞口。
从洞口拾级而下，大概三十秒才到底。
继续往前十米左右，拐入一扇矮门，里面是长宽各五米左右的房间，和服少女鞠躬离开。
墙上挂着五六盏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里面坐着的十八个人面目都看不清楚。
地面铺着木板，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上首是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魁梧男子，应该就是鲸吞会的首领武田纯三郎。
据鬼冢秀吉说，他已经主持奈良川的灵学地下交易会五年之久，这在被教会打击的情况下是比较少见的。
鬼冢秀吉对地下交易会采取的是默许的态度，武田纯三郎也是投桃报李，每次都送邀请函。
但奈良川分部并不完全受鬼冢秀吉控制，总部不定期下达打击地下交易的命令，好歹要做点样子，鲸吞会依然必须谨慎。
十八人中有四名女性。
其中一人戴着可怖的妖怪面具，穿着一般办丧事才会穿的黑色和服，令人瞩目。
一人满脸如风干橘皮一般的皱纹，衣着华贵。
另外两人衣着普通，戴着街边摊贩卖的儿童面具。
“欢迎，请随意。”武田纯三郎的嗓音粗犷，待萧梦觉坐下后，继续说道：“人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一名青衣男子迫不及待说道：“我这次带来了一份幽蓝之血，只换价值接近的灵学材料。”
那是什么？萧梦觉现在切身体会到了灵学知识匮乏的后果。
武田纯三郎解释道：“幽蓝之血是幽蓝乌贼的血液，幽蓝乌贼实力强悍，又生活在无底洞附近的危险海域，很难猎杀。
“幽蓝之血特性是剧毒和冰寒，可以用来制作特性相符的本源精粹和禁灵，估价五百两。”
成交后鲸吞会按照估价的百分之二十抽取佣金，而与会者可以获得鉴定、担保和安全保障的服务。
萧梦觉身侧的妖脸面具女子说道：“也许对我有用，不过我暂时没那么多材料能跟你交换，帮我留到下次交易会？”
她的声音有点怪异，不和谐的感觉。
为了隐藏身份，戴面具改变嗓音实属正常，但萧梦觉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好像李玉刚贵妃醉酒的女声部分，虽然很像女声，但终究不是女声。
难道是一位女装大佬？萧梦觉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番，只见她并没有喉结，肌肤细腻，身材火爆，胸怀广大，显然自己猜测的是错误的。
青衣男子点头：“如果在场诸位没有需要，我可以给你留。”
交易会是不定期举行的，一个月顶多两场，有时候两个月都没一场，视神照会打击异端的行动计划和与会者报名情况而定，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也许下次交易会前，预定者就被神照会抓住斩首了也说不定，有选择的情况下他当然不想等。
“还有人需要吗？”
问了三次之后，无人应答，青衣男子只好与妖脸女子达成了交易意向。
“我要出售一个情报，是关于恶魔职阶二进阶祭礼的信息，请出价，我们在角落里私下细聊……”
……
“这是我制作的禁灵，不是自然形成的闇之禁灵，所以价格要便宜很多……”
……
众人依次报出自己出售和需求的事物，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萧梦觉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闯入了大学课堂蹭课的小学生，全程听天书，恨不得现在就冲进里教会的灵学研究室把所有典籍资料都塞进脑子里。
遗憾的是，这些事物之中，并没有萧梦觉需要的听风盗秘本源精粹。
不过，他早已有了应对之策，问题不大。
“龙甲七，你这次要出售什么？或者收购什么？”武田纯三郎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梦觉，鬼冢秀吉把邀请函送人，这是常规操作了，不过也就是送给常见的值得信任的那几个人，而眼前这个年轻浪人即使戴着面具，他也能确定自己从未见过。
萧梦觉拿出两个小木盒，打开，向众人展示里面的盗贼本源精粹和忍士灵能本源：“一枚盗贼流职阶一本源精粹，一枚忍法流职阶一灵能本源，不卖，只换时间类灵学生物。”
据说源信智所言，时间类灵学生物十分罕见，即使最弱的也值得一枚职阶一本源精粹。
他不担心自己拥有本源精粹和灵能本源的事情泄露出去，鲸吞会有自己的原则，武田纯三郎不会告诉鬼冢秀吉交易会的细节，否则一旦为人所知，立刻就是信任崩盘，再也没人敢参加他主持的交易会。
即使抛开原则不谈，武田纯三郎和鬼冢秀吉终究是类似警与匪的关系，利益使他们临时组成同盟，武田纯三郎当然不会对鬼冢秀吉推心置腹什么都说。
武田纯三郎摸了摸下巴，说道：“你真是大手笔。目前的行情，盗贼职阶一本源精粹估价四百两。当然，本源精粹大家都知道，有价无市，这个价格只是参考。
“灵能本源就要比本源精粹便宜不少了，忍法职阶一估价二百三十两。”
“我是代朋友前来交易的，我才疏学浅，想知道为什么本源精粹会这么紧俏？”萧梦觉问道，有学习的机会，当然要把握住。
“看来你刚接触灵学。”武田纯三郎轻笑，“制作本源精粹首先要有配方，而配方千变万化，没有完美的配方。你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材料研究和验证配方，从而尽可能降低失败率。
“当今世界上职阶一配方成功率最高的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所以本源精粹的价值是其配方材料价值总和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而且，每个流派每个职阶都有固定的名额。如果所属流派对应职阶没有空缺，其本源精粹根本就无法制作。
“只能获取本源精粹成品，或者干掉该流派的灵能师夺取其灵能本源，作为主材料制作本源精粹。
“所以，本源精粹的价格，比估价只会高不会低，甚至有一次交易会上，有一枚职阶一本源精粹卖出八百两的高价。”
武田纯三郎最后补充道：“这不是什么重要情报，免费。”
萧梦觉鞠躬道谢。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萧梦觉，纷纷猜测他的身份，委托他的又是什么人。
如此重要的东西，竟然委托一个连这种基础知识都不懂的新人，到底是心大还是真的财大气粗？
“我有一只时间类灵学生物的线索，下次交易会前我应该可以抓住它，我要交换盗贼职阶一本源精粹，你是否愿意？”说话的是最角落里一个瘦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