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木樨花开的季节（1/1）

1971年，木樨村建成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座石拱桥，这是一座连拱石桥，横跨在木樨河上。石桥建成之初，桥头就成了村里年轻人夜晚常去的地方。

我那时还只有六、七岁，大姐二姐却已是婷婷玉立的少女。姐姐们晚上去大桥上散步，我是一定要跟去的。桥上的年轻人三五成群，他们说着话，追打嬉笑，很是热闹。在暮色中，可闻不远处石坝上哗哗的流水声，大家的脸朦胧着，但彼此的声音都熟悉。

石拱桥连接着村庄与河对岸的大片农田。近田野的桥头是我所喜欢的，因为，桥头的溪岸上，生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古老大树，每年农历八九月，树上就会开满香气浓郁的小花，那就是木樨花。

木樨花盛开的季节，桥头上经常聚集着村里的年轻人，是木樨花的香气把大家吸引过来的吧。那棵木樨树长在桥头溪岸的岩壁上，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常年郁郁葱葱。中秋前后，木樨花竞相开放。那花开在枝叶间，黄白色，很细小，花瓣仅米粒般大。那花密密麻麻，一簇连着一簇，芬芳扑鼻。木樨花的香太迷人了，女孩子们都想折一枝木樨花，把花香带回家。

但木樨树长在溪岸的岩壁上，整棵树向外倾斜，距离溪面有二十几米，摘花必须爬到树上，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溪岸，落进深深的河里。男青年中有一些胆子大的，这时候总是不怕危险，他们勇敢地爬到高悬溪上的木樨树上，折下一枝枝缀满细小花朵的树枝，分送给等在桥头上的女孩子们。拿到木樨花的姑娘们总是一脸惊喜，也总是忙不迭地把花朵嗅了又嗅，很是陶醉。而折木樨花的小伙子，此时俨然成为姑娘们心目中的英雄。

有月亮的夜晚，到桥上闻木樨花香的人更多，连平时不太出门的老嬷嬷，也在孙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来到大桥上闻香来了。这样的夜晚，勇敢者也还是要爬树折花枝的，但此时更不容易了，因为近处花多的树枝已被折光，要折到花多的树枝，只能向更高更远处攀爬。

又有人攀爬上树了。皎皎月光下，摘花者的白衬衫在木樨树的枝叶间时隐时现；桥上的人时而屏息注目，时而惊呼连连；老嬷嬷们更是直抚胸口，忙着念“阿弥陀佛”。要花的人多了，要到花的可能性就小了。当摘花者举着花枝跳下木樨树时，人们一拥而上，抢着笑着，好不热闹。这个时候，大姐二姐是不去抢的，但我也总能分到一枝缀满花朵、芬芳扑鼻的木樨花，因为，每次都有人很愿意送花给我的姐姐们。

儿时的我和溪岸上的木樨树，一起见证了姐姐们那一代人的青葱岁月。近半个世纪过去了，两个姐姐早已儿孙满堂，我也到异地谋食了二十几年。故乡的木樨树，是否还枝繁叶茂？是否依旧年年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