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夏天的北渠（1/1）

在我家边上的那条水渠，修建于1958年，东起瓦厂，西至水电站，全长大约两千多米，因为在村北，又称北渠。北渠有一人多深，终年流水脉脉，清澈见底。

水渠两岸是村中人家的菜园，岸边种着萱草，也种着一些果树。夏天到了，萱草碧绿的长叶丛中抽出细长的开花枝，开花枝上开出百合花似的花朵，这些花朵或淡黄，或橘黄，摇曳在风中，倒映在水里，一片绚烂。果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一棵棵果树将渠水染绿了，翡翠一般。

夏天到了，架在水渠上的木板桥，是男孩子们的跳水台。塘洼子的男孩子个个水性好，每天傍晚，他们相约比赛。他们把衣裤扔于岸边，光着身子跑到桥上，从桥上“扑通”、“扑通”跳入水中。他们比谁跳得远，比谁在水中憋气时间长。常常是这个刚没入水中，那个脑袋又钻出水面。钻出水面时，他们总喜欢将手往脸上一抹，然后游向码头上岸，跑到桥上再跳。也有要故意吓人的，跳入水中半天不见人影，正当大家的目光在水中搜寻时，他却已经出现在桥上了，原来是潜水到另一个码头上岸了。

水渠的闸门在瓦厂边上，夏天到了，每隔一段时间，水渠就要关一次闸。水渠闸门一关，渠水越流越少，少到小腿肚时，连五岁的小孩都可以在水渠里趟水玩。

我们家刚搬到塘洼子居住时，水渠里的小鱼小虾可真多啊。每次水渠关闸，父亲都会带着哥哥姐姐们去渠里捞鱼虾。他们带着鱼网和鱼篓，从我们家菜园子旁边的码头下去，逆着水流向上趟，一直趟到靠近闸头的地方。这里水深及腰，水草丰美，小鱼小虾都藏在水草下。把鱼网伸入水草下，轻轻一捞，每网都能捞到不少鱼虾，不到半天，哥哥姐姐腰间系着的鱼篓就都满了。

回到家中，把鱼篓里的鱼虾倒入大木盆，每次都是满满的一木盆。将银白色的小鱼拣出，剩下的大半木盆全是青色小虾。母亲把铁锅烧热，将小虾放入热锅中翻炒，翻炒后的青虾全都变成红色。炒熟的红虾留一些自己吃，其余的全挑到城里去卖，哥哥姐姐们的夏衣也就都有了。小鱼除去内脏后洗净晒干，用瓮子裝着，瓮口封好，可以存放很久。

每次关闸，我和蓉子、阿玉则喜欢去渠中摸溪螺。溪螺青黑色，比田螺略小，螺尾突出，喜欢藏在渠石的缝隙里。我们背着小鱼篓，趟着水，沿着渠壁的石缝慢慢摸，小半天就能摸到半鱼篓。

渠闸关了，渠水少了，妇人们要洗衣裳，便都聚到渠底。她们蹲在青石板上，边洗衣服边聊家常。洗着洗着，突然发现水流变湍急了，变浑浊了，便有人大叫：

“开闸啦！快跑啊！”

于是渠底下一阵忙乱。等妇人们提着洗衣桶爬上岸，刚刚洗衣的青石板已没入水中了。有些动作慢的，衣服或竹篮就被水流冲走了，便飞快跑到附近人家借来长竹竿，沿岸追捞。

放闸的水流翻滚汹涌，湍急而浑浊，等到水满到码头了，不到小半天，水流平缓，渠水又变清澈了。岸上的萱草、树木倒映在水中，蓝天白云也落入水里，花鸭、白鹅则悠游水面。又有妇人到渠边码头洗衣裳了，捣衣声传得很远很远，有时我在茶山采茶也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