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蝴蝶结（1/1）

运动会的第二天早上，楚云遥给昨天的伤员简少虞重新换药。静谧的病房里，只有她使用医用工具时发出来的微弱声音。

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放满了零食，都是其他人来看望他带的礼物。

简少虞看了看已经重新包扎好的伤口，又指了指床头柜，“吃糖吗？楚同学。”

后者拒绝，“我先去看看其他伤员。”

今天来的伤员比较多，不过没有像简少虞那么严重，处理起来也很轻松。楚云遥一边打杂一边想，等到运动会结束，她可能会累积很多经验了。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到达游泳馆后，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噩梦。

游泳馆里并不安静，这时候还有不少同学在里面。她找到自己的柜子，到换衣间换上泳衣。游泳馆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所以她换了泳衣出来，也并不冷。

她走出来，景沅正站在一片没有人的游泳池前，那个地方离中心处较远，也很安静。他没有换衣服，身上还是那身校服，只不过把外套寄存到柜子里了，校服衬衫、领带加毛衣背心和黑色西裤的配置在这个游泳馆里格格不入。

轻微的脚步声传过来，景沅回神过来，偏头去看。

随宁学院并没有开设游泳课，以前的学校倒是开设了九年的游泳课，但他们课表上的游泳课时间从来没有重合过，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穿泳衣。

她身上是一件吊带连体的黑色泳衣，整件泳衣唯一的设计是背后是绑带式的，白色的绑带式到腰后，由蝴蝶结收尾，衬托着她的腰更纤细，衣裙下双腿笔直修长，锁骨分明，灯光下因为黑色的反衬，她整个人肤如凝脂，好似冷玉上的光。

景沅怔了一下，而后迅速移开目光，感到面红耳赤。

楚云遥做完热身运动后，见他还站在那里发呆，走到他面前，“你在想什么？现在开始吗？”

扑面而来象征着少女的清香，他下意识后退，眼神躲避着，不敢与她对视，“没、没什么，那现在开始吧，我来计时。”

楚云遥：“……”他不对劲。

她没深究，戴好装备，站到游泳池的起跳台上，“那你喊开始吧。”

恒温泳池的水并不冷，水没过身体的那一刻她想起之前上游泳课的敷衍。一旦老师教完动作再让她们游几遍，解散之后她就没有再下游泳池……现在想想，那些年偷过懒现在又完全还回来了。

高中部的升学考试也不考体育，谁知道上了高中还有体测这个考试呢？

正如她的意料之内，游到一半她就没什么力气了，窒息感也逐渐出现。后半程的速度逐渐变小，等手终于碰到了游泳池壁，上半身从水里出来，她摘下泳帽和泳镜，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靠着池台上休息，没有上来。

目光中出现黑色的裤脚，景沅半蹲下来，“还好吗？你用了113秒。”

“……我记得九十秒是合格。”

他的指尖落到她的头发上，将乱到遮住她的眼眸的头发整理，微凉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开来，“等会儿还要再来吗？”

她趴在游泳池边上，还没有从游泳池里上来。听到他的问题，神情恹恹应了一声，“起码要待到半个小时，总不能只游一次。”

景沅听到她这个语气，忍不住弯唇，“那你上来休息吗？”

“不了。”她没有过多犹豫，“开始的时候再上去。”

他们这边的游泳池区没有人来，热闹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形成了背景音。楚云遥抬手，扯了扯他的裤腿，“你怎么不换泳衣？你不担心衣服弄湿吗？”

“只要不下水，衣服不会湿的。”他低垂着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能看见她浓密卷翘的长睫上挂着细碎的水滴，好似也给那双剔透纯粹的绿色眼眸泛起了一层雾气，他神差鬼使地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

她睫羽微颤，讶然抬眸看了过来。

景沅不自觉地蜷缩了下手指，清咳了几声，神色不自然，目光却没有闪躲，而是仍看着她，并没有解释。

原先她并没有抬头，所以只能看到他黑色裤腿下白皙的脚腕。现在她微微松开与池壁的距离，抬眸看他。

景沅并没有对他方才的举措做出解释，目光也好似执拗地看着她，与她对视。

……这是在比赛谁先移开目光吗？

好，那她也开始了。

不远处传来学生的欢笑声与游泳池池水被他们翻腾而激起的水花声，衬着这一方格外安静。

楚云遥神情专注地与他对视着，不知道过去几十秒还是几分钟，在她的目光中，他的耳廓渐渐红了一圈，连带着他的脖颈处一路烧了上去直到面颊。

她眼眸微微睁大，惊愕道：“你怎么……脸红了？”

对方率先败下阵来，他的目光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看向别处，语气有些羞恼，“我不是故意的。”

“嗯……你指什么？”楚云遥没思考出来，但还是继续说道，“刚刚那场比赛是我赢了。”

景沅听到这话迅速偏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关键是他还理解了她在指什么比赛，方才那些心思被打断，一时冷静了下来。

“是的，我输了。”他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努力保持着自然，眼神游移着没敢看她，而是看向计时器，“现在重新开始吗？”

楚云遥点头，也没有追问他方才脸红的事情，从游泳池上来，“不用计时了，我想试试一百米游回来，你不用过去。”

他喊下开始，看着她一跃而入。

少女泳衣背后的绑带蝴蝶结随着出入水面，好似一只白色的蝴蝶停留在了她的腰上。

他的思绪渐渐回笼，想起方才的场景。

他的目光不由得下移，从她的眉眼落在她的鼻尖上，再落到她的唇上。她的唇色并不深，偏粉的红，唇珠润泽，或许是因为游泳，透着几分水光，好似抹上了一层糖浆。

等他反应过来他在看什么的时候，就不敢再看她了。

从小受到的教养让他觉得很羞愧，不应该这样盯着她看，但是与之相反的是，他内心深处涌出几分不为人知隐秘的心动，喜欢的情绪压过了所有，最后败在她面前。

……想亲她。

但是怕吓到她。

……

运动会一共五天，楚云遥也在医务室待了整整五天，除去给简少虞每日换药的任务，她还在给其他伤员处理过程中学到了不少知识。

结束时医生还对她这个好用的劳动力有些不舍，“楚同学，要是你每天都能过来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什么都亲力亲为了。”

听到楚云遥打工结束的消息，简少虞颇为惊诧，“楚同学，你要走了？”

“运动会结束了。”所以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可是……我还要在这里住两天。”简少虞指了指自己的脚腕，“那明天和后天的换药，是医生来帮我换？”

医生目光平静地看了过去，“你自己来也可以。”

“医生，我不是这个意思。”简少虞斟酌着措辞，以免惹恼到医生，毕竟医生还要给他换两天药，他不想受罪，及时亡羊补牢，“我只是以为这个工作会有护士来的，话说，医务室不再招收其他医护人员了吗？只有医生一位忙不过来吧。”

医生没有就他方才的事情问一下，解释道：“平时并没有太多学生，所以工作量还能接受。”

他看向楚云遥，“楚同学以后有考虑学医吗？”

她怔了一下，旋即不假思索地摇头。

医生感觉意外，“这么果断吗？”

她话语直白，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不喜欢医院。”

“那还挺可惜的。”医生笑了笑，也没追问原因。

运动会结束的没几天，气温又下降了回去。楚云遥看天气预报，上面显示着一连串十几天的低温，估计接下来的几个月都不会再回升了，除非到了春天。

十一月学校的学习氛围逐渐变浓，图书馆也渐渐座无虚席。

楚云遥每日的行程也被安排得很满，连一点其余休闲时间都挤不出来。早上起床，学习到晨练的约定时间，上课到下午放学，去图书馆学到闭馆，最后去练习五十米游泳……她却不觉得枯燥，反而乐在其中，尤其是当自己的努力得到了结果时，这种成就感达到了顶端。

十二月是考试月，最后一场考试在平安夜那天，第二天圣诞节那天就可以拿到成绩单，而后放假回家。

堂溪唯看着新出的考试安排，再打开购票软件，输入从随宁市抵达安林市的地点，再点开圣诞节左右的时间，看着上面的机票价格陷入了沉思，“遥遥，你预定机票了吗？”

“还没有。”楚云遥微微凑过来，和她一起看，“很贵吗？”

“没有，这个价格还可以。”堂溪唯则是考虑到了另外一点，“我只是不知道该预定那天机票，25号那天出成绩，也就是26号可以离开，最迟月底，我在考虑几号回去。”

“你想在学校待几天？”

“不是啦，你看，我们好不容易去别的城市上学，平常周六周末我也没有出去，忙着搞社团的事情，随宁市的其他景点我都没有去逛过，这样不是很可惜吗？”堂溪唯打开日历，视线落到月底，“更何况，我考虑在哪里跨年。”

她解释道：“月初有一个讲座，我们物理社也在考虑要不要团建，就是到时候跨年也一起。”

“话说回来，你有考虑跨年的事情吗？”她看向楚云遥，眼眸一转，“遥遥，往年都是我拉你出去的，如果我在这边跨年，你不会打算在家打游戏吧？”

“我现在只想着体测，其他的事情等考试结束后再说。”

堂溪唯深知她的情况，面露同情，“祝你体测顺利。”

体测比其他考试要提前一周，第一场是长跑。体测的那一天是一个好天气，楚云遥将外套寄存柜子里，到预备处那里等待。男生先比，因为四百米跑道一共八道，而A班共六个男生，所以分成两组来考。

随着枪响，第一组五个男生飞速跑了出去。堂溪唯看向屏幕，在楚云遥身边小声讨论着，“男生三千米，这也太累了吧。”

烟山奈耳尖地听到她讲话，兴致盎然地加入谈话，“你难道不觉得一千五百米也很要命吗？”

堂溪唯挑了挑眉，“还好。”

烟山奈自上而下扫过她，语气羡慕，“真好，我体育不是很好，也就一般般，合格的水平。”

因为A班女生也才六个，所以就一起考，一组测完。楚云遥站在跑道上，面如死灰地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路线。

她闭了闭眼，心里深呼吸一口气，让她自己平静下来。

没关系，她可以的，已经练习过那么多次了。

枪声在耳边响起，她起跑时迎面划过冬天的风，她却不觉得冷，身体的血也好似热了起来。到第三圈的时候，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到最后一圈，她脑袋缺氧，只想着都到最后一圈了她要加速。等跨过终点的时候双腿发软，眼前一黑，接下来的事情好像又重演了一遍，她往下摔的时候又被一个人接住。

是熟悉的味道。

他的声音在头顶上响了起来，“七分十二秒。”

“做得很好，遥遥。”

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伴随着这句话而落下。

楚云遥这次的反应却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强烈，两三分钟后她就恢复了过来。她在想，景沅那句话说得很对，如果身处在一个比赛的环境中，其他人和你一起跑，那么速度就会比以往要快一两分钟。

她接过他递来的水，“你怎么过来了？”

他打开湿纸巾，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是下午体测，所以过来看你了。”

因为课程结束进入考试周，所以没有考试安排的时间是自由的。

堂溪唯和烟山奈站在一旁窃窃私语。

烟山奈低声问道：“他们平常就这么相处的吗？”

堂溪唯点了点头，“其实还好？也没有很腻。”

“是很平常啊……”烟山奈抑制自己兴奋的心情，“但是很甜啊，这就是情侣吗？可恶，我也想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