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心魔（1）（1/1）

王君凝看着电视里面的人热闹非凡，她缓缓开口，“我记得以前的过年，是我最不喜欢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君凝继续说：“妈会给哥哥弟弟买新衣服，都是他们喜欢的，而我因为预算不足，每次都买不喜欢的衣服，所以他们俩高高兴兴穿着自己喜爱的新衣服，我穿着一身自己不喜欢的衣服，你说，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爸，很多事情，一开始的不公平，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结局，不是我能怎么样，是我必须这样做，如果我不做，我对不起自己的心。”

王君凝堵住了王建国想说的话，王建国只能是叹气，除了叹气别无他法。

在某一程度上，王君凝竟跟自己也有几分相似，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时候，选择努力成就自己，同样，王君凝亦如是。

他们都是家庭里最不起眼的那个人，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这一瞬间，王建国理解了王君凝，但同样，他找不到理由说服王君凝。

“爸，既然你说，我要公平就给我公平，就别阻止了。”

王建国与今日热闹的氛围不同，他的内心如同寒冬一般冰凉。

王建国临走之前，照例给子音塞了红包。

这是他年年对孩子们的心意，子音悄悄凑到王建国耳畔说：“外公，妈妈一直很不开心，你能不能别说那些事了。”

王建国深深地看了一眼子音，这孩子，他感到自己喉咙哑了，顿时说不出话，随即点头。

季永本来要送王建国回家，但他执意要自己回家，说是吃太多了，回家消消食。

无奈之下，季永只能同意。

王建国离开之后，季永上前摁了摁王君凝的肩膀，“你们啊，从来不说出自己心底的话。你就不能跟爸说一声，你为了他吃午饭，拒绝了我爸妈的午饭，让我妈很生气，这种体己的话，不能多说几句缓解父女之间关系吗？非要扯到王君平那破事，让爸显得无比难堪。”

“我又不是王君安，我不需要谄媚。”

季永了解王君凝，她只会挑最难听的说，而不会讲许多温情的话，她是个极为不会表达感情的人。

正如她知道王建国不会收过年红包，但她每次都会提前塞到王建国的枕头下。

往年当王建国问起的时候，王君凝总是会说，哦，刚好手头上有钱，就塞你那里了，你凑合着用吧，也不是很多，这事没什么好说的。

王君凝极为生硬地将自己情感所表达出来。

季永也不说话了，他去倒了两杯红酒，并给子音倒了果汁，“今年我们家经历了很多，大家都成熟了，成长了，希望明年会越来越好。”

“干杯！”

“妈妈、爸爸干杯！”

王君凝抿了一口，谁说不是呢，今年放弃了自己的副总位置，成为一个让众人满意的人，她心底说到底是不高兴的，但季永家大业大的，他的父母岂是好惹的，自己只能作罢，面对孩子，有了很多的时间，慢慢去了解孩子。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子音比她想象中更为成熟，想来作弊的事情，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她本对子音有点的失望，慢慢给抹平了，认同了季永的做法，孩子的错误，是她成长的一部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行为是错了，但她认可了季永的行为，这对于她来说，就是向前一大步了。

她想起季永说的，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大多是因为不了解、不设身处地为他人想而产生的，对于子音，她认可，但对兄弟二人，她认为是过于了解，所以让自己受伤。

她想起生活中的圆满和不圆满，将红酒一饮而尽。

王建国回到家之后，王君平已经将菜买好了，在厨房里忙活大半天，锅里炖着排骨。

王建国见赵晴没来，漫不经心地说：“赵晴呢？吱吱呢？”

“吱吱现在跟着赵晴，待会儿晚上他自己坐公交过来，赵晴就不来了，她陪自己父母过大年三十。”

往年赵晴都会过来意思一下，今天没来，连脸都没露，王建国心中知晓大半，两人关系随着王君凝告过来而变得紧张起来。

“君平，你先别忙活，跟我出去一趟，我们反正三个人，要吃的东西不多。”

王君平一怔，“爸，你要去做什么？”

“你跟我走就是了。”

王君平纳闷地跟王建国身后，大过年的是去谁家遛弯？

今天谁家都不欢迎外人吧？

此时，王君安正在祝梓玉家里准备过年，王君安最近几天是跟黏皮糖一样黏住祝梓玉和柠柠，甩都甩不开。

祝梓玉打听得到消息，王君安公司破产了，现在外面的人正在找他，她应该要赶走王君平，然后让他自生自灭，但她于心不忍，最终没那么做，只是装作不知道，让王君安天天下楼买菜。

门铃声响起，一家子本吃午饭，顿时一惊，王君安以为是债主上门，紧张不已，“你们朋友来了，我去躲躲，免得让大家误会。”

祝梓玉知道王君安的心思，点头，让他进房间，立马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跟身边的柠柠说：“我们家就我们俩人，知道吗？”

柠柠不知道父母在搞什么，只能点头。

祝梓玉去开门，没想到门口是王建国和王君平。

大过年的他们怎么来了？

王君平才知道老父亲是来王君安家里，说来说去，他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小儿子一家子，所以跑来看看。

王建国进门，笑眯眯地说：“大过年的，你们在家吃饭呐？”

祝梓玉很尴尬，点头，“对，对，没什么好菜，我给你们拿碗筷。”

“不了，不了，我和君平一会儿就走，我来看看柠柠。”

王建国笑着说：“柠柠是越来越漂亮了，跟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柠柠：“爷爷，我爸爸说漂亮没用，得要读书好，我这次考试进步了，现在是段里中等。”

柠柠言下之意很明确，以前都是子音和吱吱比，现在自己总算进步了，可以跟他们比一比。

王建国笑了，“成绩好是好事，好事，漂亮也是好事，都是好事，没有厚此薄彼一说，哈哈，在爷爷的眼里，你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对了，柠柠，你爸让爷爷给你带了个红包，今年他出差去了，但心意一定要到！”

这话一出，柠柠和祝梓玉皆是一惊，柠柠想说爸爸在房间里，刚说出第一个字，祝梓玉马上说：“这钱，我们不能拿。”

王建国塞到柠柠的怀里，“这钱，你们必须拿，这是君安对你们的愧疚，他对不起你们，你们只管拿钱，以后我要督促他好好赚钱，一有钱就让他给你们。”

祝梓玉眼眶红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建国又拿出一个红包塞给祝梓玉，“这是我给你讨的，钱不多，也没法改善你们的生活，但有总比没有好，我还是那句话，君安有错，他对不起你们，钱你们尽管收去。”

祝梓玉捏紧钱，不忍心打破王建国的谎言，这个谎言太美好了。

在房间里面的王君安，听到王建国的话，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落，他想出去看一看王建国，最终没有那个勇气。

王建国又坐了一下，拉着王君平离开了。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王君平叹气，“爸，你辛苦了。”

王建国笑笑，“不辛苦，辛苦什么，只是苦了孩子，父母离婚，对她的打击肯定很大，君平啊，离婚看似是一件夫妻之间的事情，但实际对孩子影响深远，需要慎重再慎重。”

王建国看似是在说王君安的事情，实际指的是王君平，这话，王君平也品出来了，他沉默了，心中很是难受。

祝梓玉敲了敲房间的门，里面没动静，她和柠柠打开房门一看，王君安在里头哭泣。一个大男人坐在床上哭得眼眶都红了。

是啊，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的？

自己的父亲在门口，但自己却始终不能出现，生怕催债的人出现。

王君安在某一程度上，比自己更可怜。

祝梓玉将自己的红包递给了王君安，“给，你爸给的。”

王君安哽咽，“这是爸给你的。”

“哦，你住在我这里，难道想白住吗？必须付出点劳动力，拿着，给你买菜用的。”

祝梓玉压根不会对自己那么大方，除非知道了自己破产的事情，他盯着祝梓玉，“你都知道了对吗？”

祝梓玉冷笑，“知道什么？”

王君安自是不好在孩子面前自揭其短，“没，没什么。”

祝梓玉：“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想的，君安，你该知道自己错得多彻底了，但你错到这种地步，你爸，依然愿意帮你，这份心，你要记下。”

王君安继续擦了擦流下来的眼泪。

王君平做菜的手艺不错，每一个菜王建国都尝过，感到非常满意，两人将菜端到桌上，等待吱吱过来。

父子俩坐在沙发上，王建国拿了个苹果给王君平，“君凝那事，你是怎么想的？”

王君平一圈一圈地削苹果，“爸，君凝向来都见不得我们兄弟好，现在我们兄弟俩混差了，她自然是高枕无忧的，欠钱的事情，我认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所谓了。最后判下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不想过问太多。”

王建国皱眉，“如果赵晴因为这事跟你离婚呢？赵晴这人，我知道她的，虚荣心重，她不一定能坚持到判决，现在这个阶段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比起这件事本身，她更怕失去自己的面子。她怕要是有人知道她家欠钱了，该有多丢人，所以赵晴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事跟你闹。”

“孩子，赵晴心眼不坏，脑子简单，只是喜欢虚荣，热爱奢侈，如果她真有什么坏心，早在你欠了八十万就真刀真枪离婚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喜欢追求好日子的人，可现在社会上，谁又会拒绝好日子呢？所以君平，我知道你心底有千万个对赵晴的不满，但你们是夫妻，她有缺点，也有优点，你要多方面衡量，而不是单一想她是怎么样的。”

王建国先是将问题摆出来，又将赵晴分析了一下，这个分析，显然是帮赵晴说话了，王君平接不下去话。

“君平，每一个人女人都喜欢好日子，你以为你妈没那么想吗？你妈也想着，我有一天当大领导，她做个领导太太，只是她后来明白，我的性子，注定成为不了大领导，她也就作罢。追求美好的事物，是每一个人的正常需求，赵晴有，我有，你妈也有，自然你也有，只是大家表现的方式不一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