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心魔（2）（1/1）

王君平感到痛苦，他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妻子与自己不合，外面负债累累，兄妹感情不佳，面前的老父亲时时要为自己操劳，想来自己如此不优秀，与当时结婚的时候，截然不同。

那时候，他是天之骄子，娶了一个长相漂亮、家境优越的赵晴，两家人喜气洋洋，说他俩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两人的结合必定是幸福圆满的。

这一手好牌，都被自己给毁了。

“爸，君凝不会放过我的，赵晴太要面子了，这就是个死结。”

王建国沉默不语，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在一旁劝说罢了。

过了一会，门铃响了，是吱吱来了，王建国虽然心烦，但看见吱吱，心情大好。

晚上，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这对于王建国而言，必然是一顿难忘的年夜饭。王君凝一家子不在、王君安一家子不在、赵晴不在，只有他们三人一起过。

电视机里放着节目，外头喜气洋洋，里面到处都是倒“福”挂字、对联。

但对王建国，这顿饭是索然无味，一家人都不齐全，算什么过年呢？

他时而发愣，时而走神，最终他去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递给王君平，“大过年的，喝一点吧。”

王君平接过红酒，打开之后，倒了两杯，王建国却拒绝了，笑着说：“不喝了，你喝一些，知道你苦闷。”

王君平没有劝说王建国，一口饮尽。

“爸，你太爱命了，人生有时候就要放松一下，放纵一下，不然难以解压。不是我说你，你看你退休之后，还要去上班，上班一辈子有意义吗？人生最值得珍惜的是不上班的时光。”

“你小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出生在一个很穷的家庭里，我们从小的娱乐是摸鱼、爬树、种田，一直在田间，父母过于劳累，帮忙父母是正常的，一直玩玩玩反倒遭人唾弃。后来上班，我已经习惯那种氛围，吃苦耐劳是正常，反之都是不正常，所以我们这一代人的享受，大多是在工作中获取的。其实我就很难理解现在年轻人整天躺着、瘫着。对我而言，种田或者去打工去上班，我都热爱，因为起码有事做，让我感到有成就感。”

王君平的酒量并不好，才两杯下肚，脸就红了。

王建国继续说道：“不过，后来我跟我们单位年轻人交流过，每一个时代的人都不一样，大家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像我，省、勤劳，这是我们那一批人的特征，我知道如果我们不省，不勤劳，可能就吃不饱饭，养活不了孩子。你们这一代跟我们又不一样，我和你妈虽然清贫，但起码的基本物质是有的，再加上你们这一代赶上好时候了，经济快速发展，所以你们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你说意义，我认为是开心就好，我热爱上班，我在上班中寻找乐趣，你喜欢在其他事情中寻找兴趣，我们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努力生活，那都是有意义的。爸不是没有解压的时候，我偶尔会带着你们淘汰的MP3去山上散步，这是我的解压，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王君平感到酸涩。

“你不必有所愧疚，爸是个旧时代的人，喜欢这些旧时代的物件很正常，淘汰的东西只要好用，我都喜欢。”

王君平眼眶红了，“对不起，我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

王建国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傻话呐，你们身体健康，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还有，君安是你弟弟，以后万一他落魄了，你还是要给他一口饭吃。”

王君平点头如捣蒜，虽然自己以后好不好都是未知数，但会尽全力帮弟弟的。

八点到了，三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王建国一转头，王君平已经红着脸沉沉地睡去了，他压力大，酒喝了不少，能安心睡去这是好事。

王建国去卧室拿了一条被子给他盖上，然后跟吱吱一块看晚会，吱吱靠在王建国的身上，问道：“爷爷，我爸爸和妈妈会离婚吗？”

王建国一怔，“你听到了什么？”

吱吱低下头，“爷爷，我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外公和妈妈说离婚，我不想爸爸妈妈分开，你可以跟他们说不要离婚吗？爸爸最喜欢听你的话了。如果离婚了，我就是单亲家庭的小孩了，我们班的赵小伟就是单亲家庭的，我听说他妈妈养不了他，就送到姑姑家带，结果在姑姑家吃不好住不好，整天都在想以前的日子，我不想变成那样。”

王建国自是知道离婚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年轻人总是开口闭口离婚，殊不知，每一个决定都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好，爷爷答应你，爷爷会用尽所有的办法不让他们离婚的。”

吱吱眼睛一亮，“爷爷你说真的！”

“对，爷爷说真的。你看柠柠，爸爸妈妈离婚了，从没有跟她说一声，她就被迫成为单亲家庭的小孩，这对柠柠也不公平。”

在吱吱的心里，其实不大喜欢柠柠，柠柠一副小太妹的模样，整天就知道混混日子。

王建国看出来了，这三只小的，吱吱和子音互相攀比，他们看不上柠柠，其实小孩子之间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主要是大人们的教导。

大人们什么态度，小孩子就是什么态度。

“吱吱，人不一定要看成绩的，柠柠是个讲义气懂事的人，和她多多交流对你是百利无一害的。”

“哦，爷爷，我知道了。”

王建国知道改变吱吱的三观不是一朝一夕的，除非王君平和赵晴能改，吱吱才会跟着潜移默化地改变，他只是用自己的办法劝说。

王君凝的年夜饭是不开心的，面对季家的公婆，她只能带着疏冷的笑容。

往日的过年，可以推脱赶场自家的年夜饭，今年连点理由都没。

王君凝与公婆的关系一直是不温不火的，没办法做到亲近，他们话里话外多是为了季永和子音，自家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她也想要拥有父母的关心和疼爱。

忽地，她想念在家中的王建国，她借口外出有事，拿着包就离开了。

陈久斐笑容凝固，嘴里碎碎念，“大过年的这是要去哪。”

季永安抚一笑，“哦，妈，我也要出去一下，待会儿就回来。”

陈久斐：“你们……”

电梯口，季永跟了上来，“我开车送你过去。”

王君凝：“你知道我要去哪？”

季永笑，“去爸家，走。”

季永知道王君凝是个别扭的人，见自己父母如此关心自己，心里肯定是不快的，但他改变不了自己父母的想法，也改变不了很多事，只能陪着王君凝，去寻找她想要的东西。

王君凝来到王建国家里，吱吱正在和王建国看电视，王君平醉倒在沙发上。

吱吱乖巧地喊了一声姑姑，王君凝从包里拿出个红包递给他，“新年快乐！”

“谢谢姑姑！”

然后，王君凝坐在另外一个沙发上，自顾自地解释道：“我那边家里断电了。”

王建国：“那子音呢？”

“子音陪着我公婆，不让过来。”

王建国不再多问，明显王君凝的言辞是漏洞百出。

季永笑了笑，“爸，我们来看你，你不开心吗？”

“开心，我很开心，你们能来真好。”

虽然父女俩没说什么，但待在一起，王君凝的情绪渐渐没那么烦躁了，沉浸在电视机热闹的氛围当中。

晚上十一点半，王君安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独自来到王建国家楼下，想起往年大年三十的氛围，忍不住泪流满面，一个人在楼下嚎啕大哭。

人生落魄到家都不能回，这才是真的悲哀。

电视机里开始倒数计时，随着主持人说到最后一个数字，十二点到了，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四周尽是烟花声，电视里的、外面的，无一不在喝彩。

王君凝靠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家子，内心感到一股子温暖，是的，她再怎么别扭，再怎么毒舌，到最终，她依然想找到自己的家。

季永他懂，所以他允许王君凝的不同寻常。

吱吱抱着王建国睡着了，在梦里还吧唧吧唧嘴，王建国很满足地抱着小孙子。

王君平一直都在睡觉，或许在梦中，才是他解忧之地。

王君安坐在楼梯上，看着绽放的烟火，他陷入了迷茫，明年，不，今年会更好吗？

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走吗？

新年是辞旧迎新的，所有人都在期望新的一年的好运气，这份期望就像是漫天的烟花，洒落在世界每一个角落。

新年的假期只有七天，王君凝准备带着子音一块去附近的度假山庄，可计划得好好的，王建国打来电话，问她假期怎么做，她只能如实回答。

原以为王建国知道以后就好了，却没想到王建国表示自己也要去度假。老头子辛苦一辈子了，说要去度假，王君凝怎么也拒绝不了，于是就带上王建国一块去。

王君凝纳闷了，王建国是个从来不享受的人，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一行人到了度假山庄之后，季永带着子音先去泡温泉，他们已经对此很熟了，王君凝带着王建国四处参观，告诉他有哪些娱乐设施，“爸，这里是SPA，那边是游泳池，你都可以去玩一玩，享受一下。”

王建国从没有游泳过，更不知道SPA是什么，只是笑笑，王君凝就带着他进去了，等到王建国出来的时候，一脸舒坦，没想到SPA还挺舒服的。

中午，四人在楼上的西餐厅用餐，王建国看着盘中的一块小肉，嘴里念念叨叨：“就那么一点？”

王君凝问道：“爸，要给你筷子吗？”

“不，不用，爸会用。”

王建国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小块到嘴里尝了尝，感觉还是家里的酱肉味道更好一点。

王君凝淡笑，“爸，你早该这样享受人生了，之前你一直想不开，妈说你出去旅游都不舍得花钱，你要想开了，就去把法院的工作辞了，我让你在这里住个两个月，放心，一切都是免费的，记我账上。”

王建国摇头，“偶尔来下还行，整天住这里，我可受不了。我喜欢每天工作，享受的日子我心慌，总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我这心里空荡荡的。”

饭后，季永小声对王建国说：“爸，你是为了君平的事情而来吧？我看得出，你对于这些，只是普通的感兴趣，你心里有事。”

王建国拉着季永走到一旁，“好孩子，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君平和赵晴离婚，更不能看着君凝和君平乱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没能一早阻止，一想到这些，我就心慌的不行。”

季永点头，“爸，但是对于君凝，她心中的不满如不消除，矛盾还是会继续的，心病还需心药医。你还记得大年三十那天吗？君凝在我家是坐立不安，但到了你这边，她就安心地靠在那里不动了，即便沙发上躺着的是她不喜欢的王君平。君凝是太渴望爱了，但理智告诉她，她不可以，她必须强大，所以她性子才会如此偏激。”

王建国一直知道君凝表现得很强大，季永这番话点拨了自己，“那，那我该怎么做？我心里是有她的，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不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