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心(1/1)
杨赛看着他的眼睛,也认真起来:“没多少,通过网络了解了一些。”
她翻出搜索记录,给江肆看了一眼。
江肆瞄了眼手机屏幕,指着那则杨赛在公交车上看的小报道:“这个你也看了?”
“看了。”
“那你还去,不怕吗?”
“这个号发表的东西,真假参半,”杨赛指了指报道末尾的那句“本报提醒广大读者”,道,“这句话几乎已经是这个报社的标志性语句了,我大姨干新闻媒体的,这个号是目的营销的,话不能全部当真。”
杨赛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早在去之前,她就已经全面了解了老宅,做了充足的准备。公交车上那一篇,不过是她看来消遣的。
江肆似乎没想到杨赛连这都了解过,沉默一会儿后,突然想到什么,道:“你装备还准备得挺齐的啊。这件衣服就很神奇,连绳索都装下一条。”
“背包太影响行动了,我选择了多口袋衣裤,这套衣服上上下下有三十几个口套,容量有大有小,都在方便碰到的地方,东西固定后走路也不会发出声音,比背包方便。就是对记性要求高一点,很容易忘记东西在哪个口袋。”杨赛慢条斯理,“还有声音降解鞋,也就是俗称的静音鞋,以及红外线眼镜等等。我上个礼拜周日让人给我邮过来的,我想大概够用了。”
“红外线眼镜?”江肆吃了一惊,猛然抬头,“你早就知道那地方没有鬼?”
“那个地方没有动物的粪便或足迹,只能说明这里根本没有废弃,一直以来都有人在,那闹鬼,就是有人有意为之了。果不其然,院子里有大量红外线。锁口没有锈蚀,灰也只是薄薄一层。”
江肆听着,点了点头,其实,只要杨赛碰到院子里那错综复杂的红外线,只要一条,那群人就会立刻知道,养老院里蒙尘已久的机关就会立刻苏醒。
更令人费解的是,老房子建立的初衷是建一所养老院,据杨赛了解,当年的投资方投入了大量的金钱,甚至对于建一所养老院而言,这笔钱无疑已经过于奢侈了。然而,到最后宣告废弃的时候,付出了这么多的投资方竟然没有一点异议,好像这所房子从建立一开始就是为了废弃似的,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投资方都没有发表过任何言论,哪怕是前期事态还不太严重、几名青年发疯的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投资方都没有垂死挣扎对这件事情编造出一个解释,即使说这件事情已经恐怖到非人类可以承受的地步,连金钱的力量都被打败了,那最初建这所房子时挑选的位置也解释不通。
首先,养老院建在偏僻的竹林里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虽然这样做会导致交通不便等诸多问题,但城里的很多养老院还是都特意选择建在郊区,追求的就是一个清静幽雅,贴近自然,鸟语花香,养生长寿。但建在这个地方就明显不对劲,即使杨赛对风水了解得不多,但只要是一个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风水明显就不对劲儿,整个林子看起来阴森森的,走进去凉风习习,直戳人脊。如果说建在林子里是为了追赶潮流,附庸风雅,但这方圆几十里也不只这一片小树林,就算勉强算它合理,那房子的朝向也很诡异。按理来说人们建房子都喜欢朝阳,更别说老人阴气比较重,给老人住的地方为什么要背阳?
这里简直太适合发生点什么恐怖故事了。一个两个也许可以说是巧合,但这里的每一件事物都无一例外,简直太恰到好处了,明显就是精挑细选。
违背常理的地方太多了,杨赛不怀疑都不行。
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制造什么恐怖的传说而存在的。
早在去之前,某些猜想就在心中盘旋,现在,杨赛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列出疑点,条理清晰地罗列给江肆听。
杨赛讲着,江肆静静地听,不知在想什么,待杨赛讲完以后,他没有接话。
许久,江肆的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一点嘲讽:“呵,那老头儿还以为自己做得多么天衣无缝,结果随便一个有脑子的就看出了不对劲。”
“什么?”尽管声音很轻,还是有几个字钻进了杨赛的耳朵,她不动声色,审视起了眼前的少年。
早在老宅里,江肆与那几个汉子的对话就已经暗示了他不对劲儿,再加上苏甜甜之前一直拿他的身份打哑谜……
杨赛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老宅,哦,说不定连这场诡异的游戏,都和江肆脱不了关系。
少年手上的白色绷带隐隐透出一点红色,他垂着眸子,在如血残阳的余晖下,竟有几分苦涩。
“你说的那个投资商,一直以来低调无闻,但经常能拿出让人惊讶的钱财干一些奇怪的事。”
“明明没做什么大生意,手上却从来不缺钱,新闻媒体争相采访,他却从来没有接受过。”
“因为,钱不是他的,他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工具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给幕后的那个人打掩护,以他之手完成别人想做的事,他背后的那个人,就是本市市长,江昌源。”
杨赛猛然站起。
江肆看着她,淡淡道:
“你那么聪明,恐怕已经猜到了。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杨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嘴里吐出一个音节,却无法将它连成一句话。
“怎么,很吃惊?”江肆笑笑,“你以为这一块黑势力横行是为什么?你以为这片地方为什么能出这种事?地方小是一回事,治安不好,背后,是政局与地头蛇的狼狈为奸。”
“江昌源在培养自己的势力,那个废弃养老院一开始建起来就是为了成为他勾结的黑社会的一个临时据点,所谓的投资商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被他进行包装的得力助手,给他打掩护的罢了。”
“很多事情用黑社会的力量处理起来会简单方便的多,江昌源是一个黑白通吃的人,他很成功,但没有表面那么清白。”
震惊之余,杨赛还是开口道:“那那群家伙还敢那样不客气地跟你讲话?”
“政局和黑社会之间的勾结,也不是你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一方对另一方俯首称臣,完全听命于他。”江肆道,“他们相互制衡,相互忌惮,相互利用,权力领域划分的清清楚楚,只要其中一方落魄了,另一方可以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他们想从江昌源那里获得最大利益化,抓住他的把柄,把江昌源变成一个傀儡,彻底控制他,而江昌源想把他们的骨干头领解决掉,由自己的人来带领这群规模最大的黑社会。他们相互猜疑,又相互利用,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今天贸然去了他们的据点,他们恐怕会疑心是江昌源要干什么手脚,或者,江昌源借此挑衅他们,他们怀疑他要采取行动,把这股势力据为己有了。”
“那个报社是江昌源投资的,主办方也是他的人。所有的装神弄鬼都是他计划的,为的就是一个临时据点。不过那报道的一些文字倒还是真实的,比如说当时风靡全镇的鬼屋挑战。只不过,鬼屋里面没有鬼,那几个人是被他们生生折磨疯的。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也被他们当成宠物拴在那些老屋里。现在,那个地方已经不常用了,江昌源嫌脏,送给他们头子,江昌源送的,那黑心眼头子心眼多得很,怎么可能放心用,打发给下面几个不起眼没长脑的小喽喽了,拴在那的那家伙你也看到了,起码饿了七天。”
“七天?怎么活得下去?”
“你看见他的腿了吗?他们只是打瘸了,现在这副样子,是他自己干的。”
杨赛只觉背后发寒:“你是说,他为了活下去,自己吃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江肆也没有出声,这副样子,无疑是默认了。
他们早就没有人性了。当初,那几个青年为了活下去干了什么,那个死者怎么只剩白骨……
江肆没有告诉杨赛,怕吓着她。
许久。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建一栋楼在那个地方,要搞得这么大费周章,编故事、搞报社、逼疯镇民……这是为什么?”
“为了好玩。”江肆淡淡道,迎着杨赛难以置信的目光,解释着,“当时他们还没有确立合作,黑帮那边要考虑考虑,江昌源就送他们点乐子,一边可以证明一下实力,一边可以干点上新闻的事情取乐。这个据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长久用,充其量就是个促进关系的礼物。”
“那学校里发生的这件事情……”
江肆摇了摇头:“不是他。江昌源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不会做这种无利可收的赔本买卖,开这么大的玩笑。”
“那你知道那个徐嘉儿的事情吗?”杨赛看着他的眼睛,“她到底怎么了?”
“以前的一个高中同学,是个孤儿,被一个大婶收养了。读书读得很努力,但是……”江肆顿了顿,“我上个学期休了一个学期的学,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休学?”杨赛重复。
“打架。那傻逼玩意儿不经打,进医院了。”
杨赛没有继续追问,她看得出来,江肆和江昌源的关系不仅仅是父子那么简单,还有打架的事,既然江肆不想说,她也不会问。
“好了,书呆子,早点回家吧。”江肆走到摩托前,翻身上车,“我送你。”
“不要,”杨赛现在几乎是一看到摩托车就想吐了,“我自己走。”
“行。”
“再见。”杨赛冲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江肆没有多说什么,下了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杨赛身后,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直到她安全到家才离开。
他们应该不敢动我,但书呆子,你可要小心点了。
毕竟,我不敢保证能一直护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