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见掌门师叔(1/1)
直至走过清净峰,到了蜃山主峰山头,伏诚才在一座几乎掩埋在苦楝花中的院子前停了脚步。
院子看起来十分普通,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两人才在院子外站定,里面便响起了一道气势如虹的声音,“哎哟,这就是我的乖师侄吗?”
人未见,声先至。
木门应声而开,一个头顶玉冠的人影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急行而来,这人身材魁梧腰背挺拔,健壮的像是轻飘飘一拳就可以打碎一块巨石,周身充满了压迫感。
此刻,这个长得十分有威严的人双眼正努力散发着和蔼友善的目光。
他三两步走到盛火面前,习惯性的想往眼前人的肩膀一拍,即将挨到盛火肩上时,才看清她瘦弱的有些过了,然后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他那两个徒弟,怕自己一个没轻没重伤了人,硬生生止住了手掌,一气呵成地将手收了回去,嘴里掩盖不住地高兴,“好好好!”
大大咧咧的举止,粗犷豪放的声音,阔气十足的长相,很难想象这座隐世仙山的掌门竟然是这副模样。
盛火看看眼前的这位师叔,再转头看了看伏诚,只觉得这对师兄弟,差距有些大。
盛火心下胡乱想着,面上从善如流的行礼,“见过掌门师叔。”
她周身淡淡魔气丝毫没有掩饰,虽然极低,但达奚白还是一眼就感受出来了,甚至知道这是压制后泄露出来的魔气。
达奚白就像没感受出来般,一张脸快笑出褶子,伸手扶起盛火,“乖师侄,无需多礼。”
伏诚觉得自己师弟现在这副样子,多少有些不值钱了。
达奚白看着盛火越看越心疼,小丫头穿的朴素,整个人干巴巴,瘦的怪可怜的,不过瘦是瘦了些,站在那却透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五官虽然还没长开,但看得出底子不错。
可得好好养着,过几年这个年纪身形就开始抽条了,没顾好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达奚白从收第一个弟子距今也许多年了,师兄却迟迟没有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弟子,如今好不容易带上山一个,他自然是越看越满意。
既然上了山头便是缘分,天赋好坏是次要,重要的是心性,但看着看着,达奚白神色微微一变,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伏诚。
小小年纪,除了心有魔障之外,竟连长生池也碎了。达奚白吃不准伏诚是看中盛火什么,但两人相处大半辈子,知道他行事比自己思虑周全多了,也懒得询问。
既然把人带来见他了,就意味着他是真的要将她收做弟子。
爱屋及乌使然,达奚白连忙让开道路 ,“来来,快进来坐。”
院中小亭石桌,热雾袅袅。
几人才一落座,一个嫩黄衣裙的小女孩蓦的显出身影,十分熟稔地沏好了三杯茶摆在了三人身前。
盛火有些好奇,多看了小女孩几眼,小女孩冲她甜甜一笑,精致乖巧的小孩子,沏着茶水的画卷,宛如一个美好的春日。
沏好茶,小女孩便乖顺的退到达奚白身后站定。
达奚白随口一问,“你拜师茶喝上了吗?”
伏诚没什么大反应,淡淡道:“不急。”
伏诚闻言,诧异的看着他,神色几分戏谑,都这年纪了,还不急?谁信。
他老神在在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眯着眼,多半是这小姑娘有什么原因,还不愿意拜师吧。
达奚白心里乐呵,虽说别的处处被这师兄压了一头,但在收徒这件事上,他比师兄顺畅了不止一点半点。
面对达奚白明晃晃的嘲讽,伏诚置若罔闻,只轻飘飘的眼神冲他看过去。
达奚白立马正色。
他倒不是对此有什么多的想法,若不是双方真心实意想要达成这段关系,徒有虚名也没什么用。
达奚白也不因此对盛火产生疏离,依旧十分喜爱,他见盛火视线老是落在自家小茶童身上,笑道:“她叫小茶,是山精鬼怪的一种,喜欢吗?喜欢叫你二师兄给你弄一些。”
盛火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以前没见过。”
小茶闻言,古灵精怪地冲着盛火露出个鬼脸,盛火回以淡淡的微笑。
达奚白衣袖一挥,几样东西便出现在盛火身前的石桌上。
一颗不知名的种子,几块颜色各异的泥土,还有一块竹片,上面刻着“祖师堂免跪牌”几个大字。
达奚白说道:“我盼着师兄收弟子已经许多年,或许你并不是十分愿意呆在蜃山,但你到底是上山了,所以见面礼还是得有。”
“早些年准备的礼物如今发现并不是十分适合你,这是重新准备的。”达奚白缓缓解释着,“这五色泥最适合你,是我年轻时远游历练,在一处福地中偶然的得到的,虽然珍贵少见,但对寻常人用处不算太大,确是你最需要的,是修补长生池主要材料之一,你的长生池虽然现在无大碍,总归是要修复才行。”
“那颗建木种子,也不知是真是假,算是给你拿着玩的,你若有闲暇之趣,便种着试试,横竖我试了许多年,也没能使其破土而出。”
建木是神树,其种子世人甚少见之,就连达奚白也不觉得这颗能真种出建木。
说到最后一件,达奚白贼兮兮的往盛火那边挪了挪,指着那块暗红色竹片意有所指,“这个,可有大用,祖师堂免跪牌,用如其名,往后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以掌门的身份豁免你,无需去祖师堂罚跪思错。”
“怎么样,实用吧?”达奚白十分得意,“我当初要是有这玩意,这中洲怕是无人不知我的名号。”
想起动不动就被罚去祖师堂的那段日子,达奚白鞠了一把伤心泪。
达奚白说了半天,盛火心思却不在此,并非她不尊重师叔,而是她注意到先生视线自从落在竹片上之后就再没好过,一时间也不敢贸然搭话。
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果不其然,达奚白话音刚落,伏诚沉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怎么不知山上什么时候兴起这种东西了。”
达奚白坐正身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才做的,怎么?难道我作为蜃山掌门,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要不我辞了这位置,给你当罢?”
伏诚闻言,怒火中烧,端着茶盏的手不由攥紧,极力压抑心中怒气,“掌门便可自作主张?我的弟子如何管教,是否惩戒,是我的事,掌门也无须插手。”
达奚白本身就是一点就炸的性子,听到这番话更想到些前尘旧事,也怒急起来,面上浮现一层红色,直达眼底,冲着伏诚说道:“谁能有你顾全大局、有你这般识大体,便是对自己都如此恪守规矩。”
守在一旁的小茶被吓得散去身形,躲了起来。
伏诚一眼瞧见师弟眼中隐藏的痛苦,一腔怒气就这么被兜头盖脸的浇灭,他自然是懂他的言外之意,但这件事不能让步,不然对旁人何其不公平,“罚跪本就是训诫弟子,反思己身,一昧纵容不见得是好事。”
“你!”达奚白争论不过,又顾及盛火在一旁害怕吓到她,只能闭嘴将冲到喉咙的怒火咽了回去,“横竖东西我给出去了,在我这里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伏诚瞬间站起身。
盛火见走向不对,赶鸭子上架似的硬着头皮劝解:“掌门师叔无须因为这种事费心,我往后在蜃山一日,定当谨言慎行,勤学苦练,争取不犯错误,不被罚进祖师堂。”
然而掌门师叔无动于衷。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有这心不如去疼你那三个弟子。”伏诚寻常平易近人不复存在,脸上情绪有些复杂,强忍、愧疚,更多的是毅然决然。
达奚白闭着眼,垂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然后两人便被轰了出去。
盛火站在紧闭的院门外,山风吹拂,将她心情也吹得乱七八糟的。
她不懂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总之第一次见掌门就这样不欢而散,看起来还是因她而起。
她缓慢叹了口气,怀中抱着被赶出来之前掌门塞到她手中的见面礼,她双手端着那块竹牌,欲言又止地试探道:“要不……先生你将这个收着?我不用便是。”
伏诚看了眼竹牌,便背过身去往山下走,“重要的并不是竹牌。”
伏诚也冷静了下来,“此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
盛火犹豫半天,还是决定一问,“祖师堂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伏诚眉头微沉,隔了好一会开口,“其实不跪祖师堂对你来说是好事,你现在只算是挂着我弟子的虚名,并非是我的徒弟,你心中也不曾将我当成师父,那师门中人该承担的责任,就与你无关。”
最后伏诚笑言,“只是你且听清楚了,你在山上一天,不管你心中是如何看待我和蜃山众人,我都会倾力教你修行,帮你解决心魔,若是有一天,你愿意拜我为师,做了蜃山真正的弟子后,有些责任,你就得肩负起来。”
“你放心,不会要求你必须为蜃山必须做什么,你若是不愿意也不会勉强,只是我希望你可以这样做而已。并且在我没喝你拜师茶前,在你心魔彻底解决后,你若是想,随时可以选择离开蜃山。”
盛火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反而将恩情当做大山时时记挂,只是从来不说出口,伏诚这番言语说的坦诚至极,她本就面冷,正色下看起来有些无动于衷般,“是,弟子明白了。”
此时夕阳西下,金色光辉洒满整座大山,两人又如来时一般,一步一步走回清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