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周甲家着火了（1/1）

经过了这事儿，哑巴对我的态度较之先前和善了不少，后面陆陆续续爷爷又让我时不时的给他送上些吃的喝的，脚上他本来就健硕的身子骨儿，病情很快也就全然好了起来。

长白山的冬天快到了，以前晌午时分太阳出来的时候大家还能充其量在日光下取个暖，这会儿，哪怕是在皓日当空空的大中午，明明看见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身上，还是忍不住阵阵冷战。后面我又趁着这样干爽的天气去过村落里的庙堂边看过我那木头身子，见他身上的裂纹全然被填上之后，连觉的睡得异常踏实了。

“十五，等今年入了冬，爷爷就带你去巡大山。”爷爷像往常一样，搬着个躺椅在院子里一面晒着太阳，一面拿着那个大烟布袋子跟我有一句没一句的说。

“太好了爷爷。”我连声应道。

虽然先前就知道爷爷有这么个计划，自己心里还想着怕他忘了，这会儿，寒意渐浓的天气，他主动提起，那自然又是给我打了一剂定心针。

“叫你乱咬，叫你偷鸡，我叫你这么不听话，我打死你我……”爷孙二人交谈之际，忽的听到隔壁李木匠家里传来大骂叫喊的声音，我们爷俩齐齐爬上墙头……村里的房舍大部分还是保留原有的设计，墙头大多也就是黄泥堆砌的，也就一人高的样子。二人趴在那一看，呦呵，可不了了，正是李木匠在那拿着一把扫帚追着他们家的大黄狗满院子跑呢，房子里李木匠的老母亲战战巍巍的从堂屋里走出，正站在门口劝着。

“哎呦我说李木匠，那就是个畜生，你干嘛跟他置气啊，啊？”爷爷笑眯眯的对着眼前的李木匠说着。看的出来，爷爷看的正在兴头上。

“哎，甭说了，我家那只大公鸡啊，就是被这家伙吃了，你知道的孙老，就是那只经常打鸣的，前几天我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天不见踪迹的，这不，今天在他的狗窝里竟然发现了鸡血，你说说，这不是它干的是谁干的，看我不打死你……”李木匠边围着房子转圈儿一面仍旧不肯停下手里的扫帚。

那大黄狗也算机灵，腿脚灵活身姿矫健，任凭李木匠在身后如何围追堵截就是能够全身而退，一个气的脖子发红脸发青，一个倒是锻炼了身体跑的自在，一时间倒是不知道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了。

“哎，我说儿啊，你停下吧，这狗都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还是我捡回家的，多少都有感情了，你可不能真的下死手啊……”李木匠的母亲今年约莫八十多了，拄着个拐杖看着儿子满院子大狗越来越来劲儿看不下去了。李木匠倒是个极为听话的孝子，听到老母亲这么说，即刻倒是消停了下来，只是目露凶光，对着那站在院子中央吐着舌头似在挑衅的大黄狠狠的说，“要不是俺娘的份上，看我不弄死你。”说罢，才不甘的把那扫帚丢在了一边。

我看热闹最讨厌无疾而终，正在这种兴头上哪能受得了好戏演了一半就停，正要开口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之际，却忽的就着这墙头的高度远远的看见村子南边正冒着浓浓的黑烟……这是？

“不好 ，这是着火了啊。爷爷，你看，是不是着火了！”阴差阳错，我倒是看到了那黑烟冲天的情景，爷爷在我提醒下也发现了那黑烟，“可不是吗，走，咱们赶紧救火去……李木匠，你也是，拿上桶子管子快！”爷爷人在墙头就赶紧发起了动员。

着火，这件事，在长白山人的印象里，却是一件天大的关系到每个人生命财产安全的天大的事情。尤其在这本就干燥到几乎没有火源山上时不时还能来场林火的季节，这会儿，看这样的火势，即便是在山下的村子，然而火势一旦被风加大，火种一旦得到蔓延，保不齐到了那大山上，后果简直不敢设想。故而长白山人中也时常流行着一句话便是，“天大地大命最大，防盗防贼防火情。”

“好好，我这就去……”院子里的李木匠应声便去拿东西，我和爷爷也陡然从床头跳下，开门便向那方向跑去。

“救火啦，救火啦……”我边跑，顺手拿起家里一个锣，大声喊着又敲着，不一会儿功夫左邻右舍整个南坳村里的乡亲都向那黑烟滚滚处行进。

到了那事发之地，众人才发现，原来着火的竟是村里的纸人周家。

周家是做纸人生意的，老板叫周甲，就是经常和赵棺材一起拍档那个纸人，逢人丧葬，给扎上些人儿啊马啊车啊的，一起陪葬用的。大家都叫他纸人周，如果是他家着火，大概是能够解释这漫天黑烟火势如此之大的原因了。

可不是吗？待到众人都到齐的时候，火势基本都已经被控制住了——其实也是燃烧殆尽的状况。满屋子的纸质用品都被一扫而光，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下那么三四个纸人车辆的，而这些个灰烬中间，周甲正蹲在正中间放声大哭，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一边，是个约莫七八岁大的孩子，的尸体。

那孩子静静的躺在地板上，脸上头上身上全是黑乎乎的，让人不忍直视，空气里，尽是那种烧焦的味道，让人汗毛直立。更惨的是，这就是周甲唯一的女儿，金玲儿了。

周甲的老婆生金玲的时候难产，死的早，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好容易他一人支撑着家里的生意把孩子养到这么大的时候，这唯一的女儿竟然也葬身火海，叫他怎么不痛彻心扉？

可就在大家都以为那孩子铁定死绝，周甲痛彻心扉之际，那孩子的手指，却忽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