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又怂又反骨（1/1）

因为这是在家塾里，钱家的两个公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笑得有些猖狂，仿佛林家这里闹得不可开交，他们可以看得热闹就多了一些。

看着钱家的这两个公子哥儿，林晓卿皱了皱眉，哼了一声，“笑什么笑？”

这话声音很小，但是基本上大家都听到了，不过没有一个人在意。因为今天在家塾里发生的事情，之后一定会变成众人的笑柄，而林晓卿自然也是笑柄的中心。

一个笑柄想要多闹腾一下，倒也没有关系，说不定还会多闹出别的什么笑话来。

但是林晓卿对这些半大小子的嬉笑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对言墨渊对自己说的话愤愤不平。

没有做好善后？

什么叫没做好善后？她做的事情是利国利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和善后有什么关系？

林晓卿觉得言墨渊就是胡说八道，但是当她真的反应过来，言墨渊没有乱讲话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林平新叫到跟前跪下了，林平新看着自己这个小小的女儿跪在自己的面前，直接就拿出了一根藤条，那根藤条看起来油光发亮，像是祖传的家法刑具，看起来就打得人很疼。

此时的林平新正坐在主位上，他让人将门给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光线之后，这个屋子里更显得晦暗不明。在林平新的两边还有一脸凶相的下人，似乎这两个人之前就是做打手的。

无端端地，林晓卿感觉到一股压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着林晓卿跪在地上一副有些无辜无助的样子，林平新稍稍动了一点恻隐之心，但是却并没有马上饶了林晓卿的意思，“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跪在这里吗？”

这里并不是什么明亮的大厅，而是一个有着不知道是谁的牌位的房间，两侧的烛光阴森森的牌位，让林晓卿觉得这里就像是密室大逃脱，只不过现在她跪着比跑了的要好，跪着的话会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事，但是跑了的话恐怕就不是跪着这么简单了。

为了不马上被打，林晓卿跪在地上说道，“爹爹今日要我下跪，可是因为我让家里的下人去读书识字？”

虽然今天才在课堂上因为言墨渊的一句话为自己感到愤愤不平，但是当她看到林平新手里的藤条，她就先感觉到了疼痛，然后也不再去想言墨渊说自己的事情。而是直接把自己所谓的罪过给说了出来，不过现在这个情景，她是早就有了准备，因为林祥云不就是因为自己让下人识字而想要处罚自己吗？不过林锦云根本就没有动她一根指头，而林平新看起来就是要让林晓卿知道自己的错在哪里。

“你既然是知道我让你来跪着的原因，那边好办的，你觉得你自己错了吗？”林平新问道。

林晓卿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自己错了。”

“什么？”林平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你怎么就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知道爹爹爹爹为什么让我跪下，但是我觉得我没有错。我觉得人总是要读书识字明理的，我们虽然是商户，但也要知道读书是一件好事。”林晓卿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其实是在给林平新一个借口，让林平新能够顺理成章地严惩自己，但是怂归怂，有些事情，她该坚持还是要坚持的，“爹爹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吗？如果爹爹不这么认为的话，为什么又要在家里开设家塾呢？那为什么钱家的人要送他们家的两个公子来我们家家塾读书呢？言家的家主也为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来读书呢？”

“你读书有用，那些下人们读书有什么用？”林平新气不打一处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小女儿，从前还是个傻子的小女儿，在变得聪明的这一刻敢和自己叫板，敢质问自己，“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安的自然是兴旺家族的心。”林晓卿大言不惭地说道，“这世上就连我们最末等的商户都知道要读书，我让下人们读书，也有办法钳制住他们。爹爹若是觉得我错了，那便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让我觉得爹爹所言都是有道理，让人信服的。”

在穿越之前，林晓卿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怂的反骨，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但是她依然会那么做。她的朋友管她这样的脾气叫做贱骨头，意思是她明明就认怂认得很快，但下次还是敢做。

林平新没有想到林晓卿居然会说这种话，更是气得无以复加，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着藤条来回踱步着，似乎是想着要不要讲藤条打在林晓卿的身上，“我让你说说自己的错处，你居然要反问我了？”

林平新在林家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存在，不管他说什么，说的有没有道理，都不会有人出面来反驳他，毕竟他是一家之主，掌管着家里的生计大权。所以，在这个家里，不管林平新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当林平新听到林晓卿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就皱得死紧，甚至还生气地反问林晓卿，确定林晓卿和自己说的话并不是什么反话或者是套话。

所以林晓卿在这个时候抬起头，看着林平新，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在问爹爹，我错在哪里了，是不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只要爹爹能说清楚这其中的一二三四，我该认错认错，该认罚认罚。绝对不会反驳您一个字，但是如果您想要我因为害怕您就认错的话，那我是不论如何也认不了的。就算是爹爹将藤条打坏，我也不觉得我错在哪里了。”

林平新看着林晓卿这幅梗着脖子和自己硬杠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瞪大眼睛，也没有多说一个字，就拿起手中的藤条打在了林晓卿的背上。

预料之中的疼痛在林晓卿的脑袋中炸开，一下她的冷汗就冒了出来，但是趁着自己她的脾气是倔强的，她看着林平新的神色是不屑的，甚至还趁着自己能说话的时候，开口道，“爹爹是觉得自己说不出道理，所以打我，还是因为觉得我不该顶撞您，所以才打我？”

此时的林晓卿不过九岁而已，她在穿越过来之前，原主就没有怎么好好地吃过东西，所以身量看起来比其他的孩子更小一些。被一个藤条用力打完了之后，几乎能直接要了她的命，甚至还能看到她身上被藤条打过之后留出的血迹。

之前一直站在林平新身后的那些一脸凶相的打手一看，就知道林晓卿现在一定是很疼的，但偏偏林晓卿一个痛字都没有说，还能掷地有声地质问林平新。

其中一个打手一看，便走到林平新的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句，“七小姐看着体弱，若是再打一下，就会出人命了。”

林平新见到自己小女儿苍白的小脸，心里也是一惊，他的这个小女儿刚刚出生的时候自己也是抱过的，但是随着小女儿的长大，他发现这个小女儿好像并不聪明的样子，就放弃了对她的关注。毕竟对于他来说，一个傻女儿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她没有办法正常地嫁出去，也不能为家族带来什么。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林平新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只要不死，一切都好说。

于是他刚刚对自己的小女儿下手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考虑过自己手上的轻重，只是想着自己的小女儿不听自己的话，所以需要惩罚一下。

可是现在他看到自己小女儿倔强的脸发白，却还是质问着自己，他居然觉得有些胆战心惊，但更多的却是暴怒——他的女儿居然敢不听话了？甚至还在质疑他？岂有此理！

“你是觉得，我说不出来吗？”林平新气得扔掉藤条，然后坐在上座，看着已经被打得脸色发白的小女儿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让下人去识字是一件好事？你知道你这是犯了天下的大不韪吗？”

林晓卿听完觉得好笑，“不过就是学几个字而已，怎么就是大不韪了？这大梁的律法里有让人不能识字吗？明明朝廷还是鼓励科考的，皇帝总是希望朝廷有用不完的人才，怎么到我们家就连识字都是大不韪了？”

作为一个猎头，除了每天和人才打交道之外，也会关注一些政策，这些政策是他们帮助企业招聘或者是给企业发展战略建议的一个标准，所以作为林晓卿的职业习惯，她来了这里之后，也打听了一些大梁对于人才的态度。

其中一个科考制度，就是大梁并非是一个有着牢不可破的阶级统治的社会，在这个朝代也是给了人一个上升的空间的。

但好像这个科考制度刚刚提出没几年，所以每个人都觉得读书识字本就不是什么穷人家可以做的事情，如果在这个时候，林家能够培养出足够多的人才的话，那说不定他们家的地位在大梁就能很快赶超言家了。

林平新被林晓卿的这一番话问得瞪大了眼睛，“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林家虽然是京城的富户，消息渠道也很广，但林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却并不是经常接触外面，为什么林晓卿会知道这些呢？他眯着眼睛看了林晓卿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刚刚的话，是谁和你说的？”

但是现在林晓卿已经被刚刚藤条打的有些发晕了，所以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消化不了林平新对自己问出来的问题，她摇了摇头，才稳住自己快要倒下的身体。

见林晓卿没有马上回答，林平新就又问道，“科考的事情，是谁和你说的？”

“我还未去过书塾之前，偷听过爹爹和大哥哥的话，知道了朝廷要开科举，从民间选人才。”林晓卿说道，“我觉得既然朝廷都觉得要广开方便之门，那我们去培养能读书写字的下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咬牙把这句话说完了，林晓卿才两眼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