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可怜之人（1/1）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林晓卿看得发毛，大夫人一愣，似乎是根本就没有想过林晓卿居然也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其实大夫人自己并不否定林晓卿说的这些，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她当年嫁给林平新的时候，林平新不过就是刚刚来到京城里的毛头小子，根本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但是因为林平新本身会来事，也知道怎么讨人欢喜，所以大夫人也就喜欢上了这个毛头小子。

只是大夫人着实没有想到，自己仅仅只是喜欢，就让自己一家陷入了危险之中，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娘家已经举家搬回了老家，再也没有在京城立足的可能。

她一直都在盼望着自己有一天能为自己的母家一雪前耻，但是真的机会到了自己的面前的时候，自己却退缩了，这其实很不应该，她应该更好地为了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家族而努力一把，可是临了她却不敢。

所以面对林晓卿的问题，她不敢回答，只是安静地坐着，似乎是连自己找林晓卿来说话的原因都不想说了。

但是林晓卿并不着急，这次是她找来自己的，苏日安自己确实是戳破了，林晓卿所以有些该说的话，大夫人是必定会说出来的，而她的问题不是为了得到正确的答案，而是为了看看大夫人的反应，仅此而已。

大夫人看着林晓卿一副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躲着的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猜得不错，我当年确实也是像现在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但是事情落在你身上，你难道就不怕吗？你最信任的人，对你的家人痛下杀手，要不是我委曲求全，这会儿我可能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乞讨了。”

听到这些，林晓卿只觉得想笑，但是却又笑不出来。

如果她是大夫人的话，那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甚至可能还会给渣男一个耳光，让渣男能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这样才能大快人心。

可若是大夫人是雷厉风行睚眦必报的人，此时此刻也不该混得这么惨，她明明有着姣好的容貌，有着强势的娘家，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身世，她能够做的事情就有很多，结果她却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牢笼，将这个牢笼套在自己的身上。

明明心底还在想着林家赶紧倒霉，但是真的等到了林家有事的时候，她又开始害怕，甚至害怕林晓卿去和林平新作对，家里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

说到底，做到明哲保身她都不会，更不用奢求她还有什么好脑子了，不过就是因为在京城里和那些有地位的夫人们熟识，这才被林平新留下来而已。

“大夫人，我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再说了，您是汪家的小女儿，他们尚有余力举家迁回老家，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乞讨的。”林晓卿说道，“是你想多了，又太怕了，我们虽然是女子，但是有手有脚身后还有助力，怎么可能会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呢？”

“你怎么知道不会？”大夫人颇有些激动地说道，“你难道就不怕吗？”

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林晓卿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林锦云会跟着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二姨娘是管着家里的账本的，为什么大夫人大多数时候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斋念佛。

大夫人看着像是嚷嚷着林家气数已尽，但是真的到踩林家一脚的时候，她却开始惧怕了。

林晓卿从前是完全不能理解大夫人这样的行为，她觉得如果和对手公司有矛盾，或者是被对手公司坑了一点点，还能咬牙忍下屈辱，但是如果是已经被对手坑得要破产了，那应该用力地反抗，不把对手扒层皮下来也要让他们知道疼的。

但现在她反过来想想，如果不是大夫人这样的性格，她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还出来提醒自己，要自己稍稍注意一下呢？

可是大夫人在汪家远离京城的时候，依旧当着林家的大夫人，和林平新的相处中，也是做个安静的花瓶。

也许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想到这里，林晓卿就决定不再大夫人这里和大夫人说什么做人要坚强一类的话了，她叹了一口气道，“大夫人既然不愿意帮忙的话，那就帮我找个人给我参谋参谋，我还是想和言墨渊合作的。至于我爹心里怎么想，我其实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他愿意如何就如何。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夫人觉得林晓卿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有些不管不顾，就开始替林晓卿着急，“你若是还能听话的话，你爹还有你大哥哥说不定还会带着你，不会让你过于凄惨的。”

现在林晓卿的身份是林家的小女儿，如果这个时候和林平新与林锦云联手的话，或许会更好一些，毕竟名分这种事也不是说着玩玩的，但是让林晓卿去和林锦云去合作，她却觉得恶心。

林锦云这个人长得像是大夫人，但是脾气秉性却和大夫人完全不像，他更像是一个脾气暴躁的智障一样，不管是做什么事，都横冲直撞的，好像所有人都要以他为中心一样。

而林平新就更让林晓卿看不起了，他本来就是一个靠着别人才能走到这个地位的的人，却还是瞧不起曾经帮助自己的大夫人，他不感谢大夫人的下嫁，还找了个二姨娘来杀大夫人的威风。现在他还想把自己的孩子们变成筹码，让自己的孩子们可以变成自己更上一层楼的台阶。

“凄惨就凄惨，反正我觉得和我爹还有大哥哥合作，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林晓卿说道，“他们求着我的时候，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现在我知道了我的身世，更加觉得他们不可能公平对我了。”

“不管公平不公平。”大夫人问，“我就问问你，你难道不怕你爹吗？你爹都已经去找言大人告状了，到时候言家的人和你成了对头，你看看言公子还怎么帮你？”

大约是被林晓卿看出自己的内心来了，大夫人索性也就不伪装了，她听到林晓卿还是要去找人帮忙自己参谋，便有些疑惑。

“告什么状？”林晓卿不理解，“而且这个言大人是谁？言公子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言大人是言公子的伯父，也是朝中的户部尚书。”大夫人说，“若是你爹和言大人说，你觊觎言家的家财，企图搞垮言家的话，那言大人恐怕会对付你。”

户部管理的就是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可以说是和商人之间有着密切相关的关系。

“这些不过是假设，横竖也没有发生，我怕这些做什么？”林晓卿问道，“再说了，就算是我搞砸了，言大人横竖他也不能杀死我，我爹若是想硬要把我嫁出去，那我就离家出走，我觉得这天地间总该是有女子安身立命的地方的。而且大夫人您想过没有，虽说自古以来官商勾结，但是真的勾结了，为什么要和我爹这样的人勾结呢？言大人本来就有商言一家做后盾，我们何必要如此惧怕我爹呢？说不定人家同意见我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不是想真心帮我爹的呢？”

从前林晓卿也和大夫人一样，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宏愿，但执行起来的时候遇到点风吹草动就怕这怕那，但是等到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之后，才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一种解决方式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决方式，未来的结果是什么，只要自己能够承受愿意承受，那不管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就像是现在这样，如果被林平新发现自己不听话，那最差的结果不就是被林平新随便嫁掉，或者是打死了。

但是如果林晓卿能够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为什么还要怕林平新？为什么还能任人揉搓？再说了，言大人是真的那么好勾搭上的吗？言家自己有自己的小金库，根本就不需要再和别的商人合作了。

“我从前只觉得你不过是个孩子，现在看你这样，倒是真的觉得你是夺舍而来的人了。”大夫人听着林晓卿的这番话，似乎是在自嘲得笑了笑，“我若是同你一样，或许现在也能过得潇洒自在，而不是天天求神拜佛，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若是大夫人想的话，那大夫人也可以做到的。”林晓卿说道，“但是大夫人您现在只想当个旁观者，就不要阻挠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大夫人想帮我的话，那就继续帮，若是帮不了我的话，那就告诉我，我可以去找谁帮忙？我对于京城的了解并不多，上次红颜铺打擂台的事情，我还是托您的关系去找到南曲班子的琳琳和潇潇来镇场子呢。现在您不帮我了，总得让别人来帮我吧？”

林晓卿看似十分担心大夫人，但是实际上心思全部都在自己的事情上打转，根本就不像是要管大夫人死活的样子。

见到林晓卿这么冷血的样子，也稍稍死心了，“你想做的事情，大约是可以去找秦家的小女儿秦玲儿帮忙的。”

“秦玲儿？”林晓卿细细琢磨着这个名字，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言林钱秦四家中，秦家的小女儿吗？”

“对，就是她。”大夫人说，“秦家与言家有世交，和言家的孩子甚至都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你若是去找他帮忙，或许就能和你爹平分秋色了。”

林晓卿愣了下，“秦玲儿还和言家的人是青梅竹马？不是说当官的瞧不起经商的吗？”

“经商也分三六九等，若是儒商，自然是有人会另眼相待了。而秦家就是那个儒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