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陆白的底牌（1/1）

几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本明亮的实验室骤然熄灭了所有的灯，四周瞬间陷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随即实验室里响起细小的金属摩擦声和机括运转声，整所研究院都在轻微晃动，继而一阵歌声清晰地传遍整所研究院。

男声低沉有磁性，听不出歌词，与其说是歌声，不如说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吟唱声。

北火离立即反应过来，糟了，是叶婉心动的手脚！

几乎同一时间，她下意识地就向身边摸去，却没摸到陆白，直接摸了个空。她心里一慌，喊道：“小白！”

周围没有回应，北火离明显感觉到偌大的实验室里此时只剩下了包括她在内的两个人。

冷风迎面袭来，北火离不闪不避，左手直接抓住凶器，右手顺势攥住那人手腕，对着那人腹部就是狠狠一脚，直接将人踹出几米远。

那人撞上沉重的金属实验台，发出一声闷哼，北火离扔掉手上的解剖刀，叶、婉、心！

北火离循着声音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离地面，“说，小白在哪？”

“你……可、真暴躁。”叶婉心一边咳一边笑。

北火离眼底划过狠戾，重重将叶婉心扔到一旁。她左手燃起火焰照亮整个实验室，这里确实只有她和叶婉心两个人。

北火离走到实验室门口，右手运转灵力挥拳就要朝着实验室的金属门砸去，陆白绝对还在研究院里，她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砸，就不信找不到人。

等她找到小白，再回来杀了叶婉心。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意图，在北火离的拳头即将落到金属门上时，叶婉心出声阻止了她，“我奉劝你不要这么做，如果你不希望陆白现在就死的话。”

北火离的拳头堪堪止于门前，她转过身看着叶婉心，神色凶狠，“你什么意思？”

叶婉心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她声音里带着笑：“整所研究院都被填充了烈性炸药哦～”

“门里，墙里，地板里，都是炸药，遇到高温高压就会爆炸。只要有一个地方炸了，整所研究院都会被炸成飞灰～”

叶婉心抬起手掌，五指聚起又倏然伸展：“‘砰’！”

“我知道这些炸药对你没用，我也从没想过凭借这些炸药就能杀掉你，事实上我从不认为我能杀掉你。”叶婉心道，“你太强大了，强大到让我直接放弃对付你。”

“所以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是陆白而已，陆白是你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吧。如果他消失了，那么强大的神明是否还会垂怜这个即将走向灭亡的、摇摇欲坠的世界呢？”

“这些炸药你不怕，可是有人怕啊，比如，陆白。”叶婉心道，“你不在他身边，谁来保护他呢？他那几个现在连异能都用不出来的朋友吗？”

空灵的歌声还在持续着，那种乍然听起像是来自远方，可细听又像是有人贴着耳畔轻喃的神秘吟唱声让北火离警觉起来。

歌声有问题，这是异能，九阶异能！

北火离道：“你用歌声压抑了他们的异能！”

叶婉心走到桌前坐下，两只胳膊拄在桌面上，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身前，笑道：“不然呢，什么也不做等着你们来杀我吗？”

“我们之间早晚都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与其被你们慢慢发现我的存在，不如我自己主动暴露出来，直接亮出所有底牌，决一死战。”

“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杀死你们，我只想毁掉这个肮脏的世界。”叶婉心道，“可是你们会妨碍我，所以我没办法，只能对你们出手。”

“我真的很欣赏陆白，聪明能干，温柔善良，和他成为朋友一定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他这么好的人，死了真的很可惜，但是很抱歉，陆白必须死，这个世界也必须毁掉。”

叶婉心话音刚落，实验室的灯忽然重新亮起，中间的大屏幕上出现陆白的身影。

“真难过，”陆白笑道，“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老是有人想杀我。”

叶婉心惊讶了一瞬，随即笑起来：“小白不是医学生吗？竟然还懂计算机，还黑进了我实验室的运行系统。”

“没办法，我这个人命太薄，只能多学点技能，留着关键时候保命用。”陆白道，“原来领导丧尸、制造出那些怪物的人真的是叶院长。”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叶婉心反问。

“小白，你有没有事？”北火离担心道，“你身边有其他人吗？”

“阿离，我没事，我这里好像是一个办公室，很安全。”陆白回答，“刚刚实验室灭灯之后我脚下的地板突然就打开了，然后我就掉下来了，不知道掉在了几楼。”

“哥哥他们应该掉在了别的地方，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你一个人！”北火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白身体那么弱，又没有异能，虽然有异能现在也用不上，这实验室这么大，不知道有没有叶婉心制造的那些怪物，万一遇到危险小白一个人可怎么办？

“阿离，没事的，你别担心。”看出了北火离的忧虑，陆白出声安慰起她，“研究院里应该只有我们、叶院长和那条人鱼。”

陆白一边说着一边坐在电脑前不停地敲击键盘，很快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研究院所有房间的监控图像。果然如陆白所说，整所研究院除了他们再没别的活物。

陆白关闭多余窗口，只保留了他们所在房间的影像，秦子睿和程景被关在了一起，穆青阳、洛云、贺明潇三人被关在了一起。

“大家没事吧？”陆白笑着问。

“我们没事，就是用不了异能。”穆青阳道，“小白，你自己吗？北火离没在你身边吗？”

北火离：“……”

“我和叶婉心在一起。”

陆白开玩笑道：“因为阿离太危险了，叶院长担心她引爆整所研究院，所以只能亲自看着阿离。还要想方设法把我和阿离分开，真是煞费苦心。”

他看着浮在水面上唱歌的人鱼，“你们的异能应该是被那条人鱼的歌声压制住了，所以才会用不出来。”

“引爆研究院？”贺明潇眨眨眼，“怎么引爆？”

“我在研究院所有正在运行的程序里发现了引爆程序，所以我猜研究院里应该被叶院长放置了炸药。”陆白解释，“应该放得还挺多的，否则也不会亲自看着阿离了。”

“猜得真准，”叶婉心嘴角噙着笑，“所以你们一定要对周围的门啊、墙啊、地板啊温柔一点，不然会爆炸的。”

程景后知后觉地吓出一身冷汗，穆青阳他们三个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刚掉下来的时候对着门踹了好一阵，幸好没炸，不然死得也太惨了。

“炸了不是正合叶院长的心意吗？”秦子睿问道。

“合也不合，”叶婉心想了想道，“如果晚点炸的话会更好。”

陆白了然的笑笑，从包里掏出那个笔记本，“这个本子叶院长还要吗？叶院长昨天弹得那首曲子的曲谱是从这个本子上撕下来的吧。”

“这个本子被你得到了吗？”看到熟悉的笔记本，叶婉心微微发愣。

“我运气好，捡到了。”陆白道。

“真好，能和他留给我的笔记本一起化为灰烬，对我来说也算是此生圆满。”叶婉心轻声道。

“哎呀，真可惜，我还以为能用这个笔记本换叶院长放我们一条生路呢。”陆白惋惜道。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敢来东淮找我吧？”叶婉心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确实是因为笔记本的原因。”陆白老实回答。

叶婉心忍俊不禁：“你真可爱，我真是舍不得杀你。”

陆白礼貌的笑笑：“您不会把炸弹的爆炸时间定在了今天晚上的十二点吧？”

他看一眼电脑显示屏上的时间，“现在才下午两点半，距离爆炸还有十个小时呢。”

“您就不担心夜长梦多，我黑进系统强行关闭引爆程序？”

“关不掉的哦，”叶婉心提醒道，“不管接收到什么指令，它都会立即引爆。你们房间门的密码也联通着引爆程序，如果输错了也会直接爆炸的。”

程景看着金属门上的数字按键，心想，幸亏叶婉心刚刚把电断了，否则除了陆白和秦子睿，他们剩下的这些人肯定会乱按。

到底是聪明人，干坏事都这么讲究。

“距离爆炸还有这么久，干等着好无聊啊。”陆白忽然出声，“叶院长，这里有钢琴吗？我弹琴给大家听啊。”

“陆白，你在想什么？”叶婉心神色复杂，陆白从容不迫的模样让她心里隐隐生出不安。

陆白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已经有了离开这里的办法了吗？

可是他全身上下只带了一个笔记本，他现在也没有异能，他连房间也出不去，他能有什么办法？

“叶院长，要听吗？”陆白又问。

“你现在坐的左手边，房门密码1218，里面有一架钢琴。”叶婉心道。

陆白按照她说的打开房门，坐在钢琴前，将本子架在曲谱架上，从第一首曲子开始弹。

然后第二首、第三首，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悠扬的琴声持续响了两个多小时。陆白还要往下翻，叶婉心看着屏幕出声提醒：“不用往下翻了，下一篇他还没来得及……”写完。

叶婉心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死死地盯着屏幕，陆白不慌不忙地翻开下一页，纸张上本该留有大片空白的地方此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音符。

她从屏幕上看不清字迹，一眼望去满满当当全是黑色的笔墨。

“叶院长，要听吗？”陆白停下手上的弹奏，看着屏幕问道。

“最后一篇他明明没写完，”叶婉心不自觉攥紧手指，“这是你补的？”

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大声说道：“我不信！”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可能续出他的曲子！”

“我不信你，我不信！”

相比于叶婉心的失控，陆白的态度平静的宛如一潭深水，无波无澜。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又问了一遍：“小婉，要听吗？”

陆白神情淡漠，身上的气质也变得疏离冷僻，但眼底却是一片澄澈，认真地注视着屏幕里的叶婉心。

北火离忽然觉得现在的陆白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人，叶婉心怔怔喊出声：“时霁哥哥！”

叶婉心现在的情绪濒临崩溃，她想劝说自己不要相信陆白，陆白又不是她的时霁哥哥，怎么可能续写出时霁哥哥的曲子！

可是陆白弹琴的时候、刚刚看她的时候，实在是太像她的时霁哥哥了。不，不是像，他的动作、神情，根本就和她的时霁哥哥一模一样，就像她的时霁哥哥还活着，再次弹琴给她听一样。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是不相信陆白，她只是不愿意相信，她只是不想从弥补遗憾和毁掉世界之间二选一，因为她两个都想要。

曾经她也想过，如果她努力学习钢琴的话，将来会不会有一天能够补完萧时霁那支未完成的曲子，那是萧时霁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做梦都想让它变得完整。

然而她在音乐上实在是没有天赋，怎样苦学都不尽人意。后来她又觉得即便自己学成将那支曲子补完，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不是萧时霁留给她的礼物的本来样子，那只是她的自欺欺人和自我安慰。

萧时霁和那段幸福的日子永远留在了过去，与她在时间的洪流里并肩同行的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于是日复一日的练琴成为了她所坚持的一个无意义的执念，既不是为了缅怀过去的自己和萧时霁，也不是为了将来能够补完那支残曲。

她只是将自己日复一日的琴声当作这个世界的倒计时，亲手结束这个肮脏世界前的例行仪式。

但是现在陆白告诉她，他还原了那支曲子本来的样子，虽然她嘴上说着不信，但她心里早就信了。所以她才会恼怒，恼怒陆白为什么自作主张补完那支残曲；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打乱她的计划，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最终，对萧时霁的思念战胜了毁灭世界的执念，叶婉心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指，声音颤抖：“陆白，原来这才是你的底牌吗？”

“你赢了，我听。”

“弹完这支曲子，我就放你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