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叩见皇帝陛下（1/1）

作为兵部尚书，如今大明理论上名望最高的人，史可法还在赶往城外的路上，就收到了高杰被诛的消息。

“什么？高杰被杀了！？”

史可法饶是定力过人，此刻也有些震惊。

怎么敢杀高杰的？

他怎么敢杀高杰的？！

如今大明北边陷落，实力已是一落千丈，正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对抗闯贼（没错，此时南明上下几乎一致认为建奴不是什么威胁，李自成才是）。

高杰本身就是农民军出身，对李自成的用兵之法了如指掌，这样的人才正该善加利用起来，怎么就直接杀了？！

史可法一时有些心乱，连忙让下属先往高杰兵营跑一趟，先稳住军情以免闹出哗变事件。

而当他来到城门口，看到城门前满地的鲜血，差点两眼一黑。

这何止是杀了一人，这是在屠杀啊！

“我是兵部尚书史可法，城门卫兵何在？”史可法道。

一旁老早躲地远远的卫兵，此刻见史可法来了，才颤颤巍巍地走出，结巴道：“尚尚尚书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史可法见他这又惊又惧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高大人在此处被杀，你们为何不加以阻止？”

卫兵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太委屈了。

明明是高大人让他滚蛋的，平白无故地还挨了一记鞭子。

而且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他只听到一声雷鸣，高大人就一命呜呼了。

再然后就是高大人带过来的亲卫被屠杀。

他要是这个时候上去劝架，恐怕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说真的，其实看到高杰被杀，他心里还挺解气的。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还真忍不住上前鞭尸泄愤。

卫兵没说话，一旁的宋哲走过来，慢悠悠地说道：“尚书大人，这些人都是我杀的，就不要为难这位小兄弟了。”

史可法打量了一下宋哲，长得也不是一副五大三粗肌肉盘虬的样子啊，反倒是有些细皮嫩肉的，颇有点像是哪家王府出来的贵公子。

这样的人，能把在久经沙场的高杰和一众亲卫给屠了？

开什么玩笑？！

史可法心里是一万个不信，但偏偏事实就摆在眼前。

“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史可法冷声道，“私自杀害朝廷重臣，你一万条命都赔不够！”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宋哲指了指高杰的尸体，，“此人乃是我大明内贼，与闯贼暗通曲款里应外合，收到我大明皇帝移驾南京的消息，便居心叵测妄图刺杀圣上。”

宋哲又指了指自己，笑道：“不过好在我心思缜密武艺高超，一眼就看穿了这逆贼的小心思，当场将其以及爪牙格杀当场。这是护驾之功，尚书大人您可要明事理啊！”

史可法气的鼻子都歪了。

这一通鬼话他能信才有鬼了。

可他并不敢当场发作。

而是战战兢兢地看向了那座马车。

难不成这马车里的人，就是如假包换的崇祯帝？

不然此子也断不敢如此嚣张，硬生生给高杰戴上一个内贼的大帽子。这明显是有后台能给他撑腰啊……

就在史可法捉摸不定的时候，一声洪亮的太监吆喝响起。

“福王殿下到！”

由于此时福王朱由崧只是暂代监国，并没有真正登基，因此只有恭维他的朝臣才会在私底下喊一声陛下，在正式场合还是要称“殿下”的，否则就是僭越之举，容易留下把柄。

而此刻福王的到来，也让场上的局势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沐浴更衣之后，才“姗姗来迟”的福王朱由崧看着地上丢下的好几具尸体，尤其是看到了前不久还在和他把酒言欢的高杰的尸体，顿时脸色铁青。

“这是谁干的？！”

朱由崧一扭头就看到了一脸尴尬之色的史可法，顿时怒道：“史大人，我堂堂大明，居然被人在京城之外，光天化日之下，杀掉一位朝廷重臣！我天朝颜面何存？凶手在何处？！赶快下令，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咳……”史可法眼观鼻鼻观心，指了指宋哲，“福王殿下，您嘴里的凶手，此刻正站在您的面前。”

“就在我面前？”

福王朱由崧仔细打量了下宋哲，见其居然还冲自己笑嘻嘻地点了点头，顿时有如火上浇油，怒火中烧道：“史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凶手既然就在眼前，为何还不将其拿下？”

我他妈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史可法当即就想骂出口。

但是他不敢。

他怂了。

这两边，一个是即将登基的福王，一个是极有可能是真的崇祯帝，他一个都惹不起。

前阵子刚刚在选帝之争中得罪了福王，福王登基后再给他小鞋子穿，他史可法可就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可若是帮福王把眼前之人抓起来，如若崇祯帝为真，他岂不是又得坏事。

所以对于史可法来说，眼前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装聋作哑。

看到史可法笑容可掬地跑过去给卫兵一阵嘘寒问暖，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福王顿时咬牙切齿，他挥了挥手，让手下一拥而上：“把他拿下！”

高杰是他登上皇位的依仗之一。

如果他朱由崧在这里退缩了，那岂不是凉了其他人的心？以后谁还会听话办事？

十几名福王亲兵将马车团团围住。

宋哲只是淡然一笑：“福王殿下，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当今圣上，您难道要将手中的兵器对准皇帝陛下吗？”

“皇帝？”朱由崧冷笑道，“几日之后由本王完成登基，本王就是这大明的皇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冒充我大明的皇帝，赶快将他拿下！”

亲兵们正欲有所动作。

一道声音却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我的好堂兄，难道你要把朕也一并抓进大牢里吗？”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正和卫兵家长里短唠着嗑的史可法浑身一震，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马车的方向，只见一道身影撩开车帘，缓缓走出。

看见这道身影的容貌，史可法心中如同有一道惊雷作响，他双唇颤抖，猛然双手拱合至于头顶，随后缓缓跪下，扣头至地，“臣，兵部尚书史可法，叩见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