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来不及了（1/1）
“别说我了，”余荫露了个腼腆的笑，“小符姐姐的学习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符白眉宇间笼罩了一片浓厚的阴云，“但学不完也得走了，可能之后你就见不到我啦。”
这还是余荫第一次看到她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符白好像永远都是平静的，淡然的，她是胸有成竹也是胜券在握的，哪怕一件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她也给人一种我一定能完成的感觉。
“怎么这么快。”余荫表情僵硬了一瞬，心脏犯起密密麻麻的失落，甚至忍不住想抬手捂住胸口来缓解酸涩。
“哪里快了，距离咱们当初讨论这件事情已经将近一年啦，”符白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你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晃悠几个月了吗？快找点事情做吧。”
“居然这么久了。”余荫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像是茫然又像是晦暗，但无论他怎么想都改变不了现状，他穿不回去就是穿不回去，星际时代的高科技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他凭什么认为自己靠做梦就能实现？
也或许不是不能实现，只是那边已经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他从来都不知道系统背后的负责人是谁，关系最好的还是一个陪人聊天的AI机器人，难道他还能指望球球帮他吗？
说不定球球早就认识了新宿主呢，余荫心中发苦地想，球球之前能和他打成一遍，现在也能立刻去安慰别人，毕竟它的“情感”只是由代码模拟出来的假象，还能指望它对一个异世界来的人从一而终吗？
余荫眼神暗了暗，脑中浮现出一个小白球扑棱着翅膀和陌生人贴贴的画面，一时间觉得更难过了。
“这么舍不得我？”符白有点惊讶，她上手拍了拍余荫的肩膀，“不至于难过成这样吧？怎么你看起来都快要哭了？”
“才没有。”余荫红着眼眶想要辩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
符白这下是真的被吓住了，她心中腾升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脸上的神情越发温柔：“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不过本来也就个小孩子，”符白语调温软，她轻轻在余荫背上扶了几下，安慰道，“快别难过了，过两天我带你去看流星雨吧？”
余荫分不清是气氛使然还是符白的声音天生柔和好听，他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心田，鼻子一酸，差点真的哭出来。
“咳咳，”余荫用力咳嗽了几声，从这种又伤感又温暖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什么？怎么突然想起来去看流星雨？”
“是我一直想去看的，”符白眼中多了点期待与向往，还夹杂着几分不甚明显的怀念之色，“你应该早就见过它了，没看我一直用它当头像吗？”
“哦哦，你说这个。”余荫反应过来，原来符白的头像就是他一直想去看的流星雨……等等，一直想去看的流星雨？
“你都没去看过，怎么把它当头像用的？”余荫彻底被搞懵了，难道符白也是穿越到过去，所以才会知晓未来……
“想什么呢？”符白看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一巴掌呼到他脑壳后面，“那是我根据时间预测用AI画的图，看起来像真的，其实也就是代码模拟出来的罢了。”
“这样啊。”余荫说不上来自己是庆幸更多，还是失望更多，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这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这世界真的会有一个人可以再次穿越的话，余荫确实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其实这么看还是存在一点瑕疵，”符白当着余荫的面把头像的图片放大，仔细去看确实能看到其中一些不和谐的地方，“不过也没多久了，到时候带你去看现场版的。”
“好，看流星雨要带什么东西吗？”
“不用，你带上人就行了。”
……
“所以，你就真只带个人来了哈哈哈哈哈。”符白看着余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裹在帽子口罩里笑得前仰后合，“你都没查查今天的天气吗？好歹带个御寒的衣服来呀。”
“我不是想着咱们看一会儿就回去了吗，”余荫欲哭无泪，“谁知道还要爬这么久的山啊。”
“一看你就是真没看过流星雨，”符白全身上下都穿着专用于保暖的登山套装，背上还背了个巨大的行囊，“没事，一会儿你说不定能用我这些东西。”
余荫以为她说的是两个人共用，心里还觉得不太合适，不过他这会儿也没力气反驳，只能等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好歹他们是在不停地运动，余荫跑来跑去也算是让身上多了点热气，按理来讲他作为男生应该帮符白背点东西，可他爬到现在已经是一副快要累死的状态，反观符白脸色轻松，面容平静，还有兴致回过头来调侃他：“行不行啊小余？累成这样？”
“男人…呼…男人不能说不行，”余荫又咬牙走了几个台阶，“符姐…哈…我们干什么要…哈…跑这么高啊！”
余荫之前也听说过朋友分享看流星雨的经历，但一般都是去开阔的草地上，哪有人爬到大山顶上去看流星雨啊。
“这可是我选出来的绝佳观看地点，”符白一挑眉毛，“我可是看你那么舍不得我才让你陪我来的，错过了这次你就后悔吧。”
“行，行吧。”余荫也没力气争辩了，确实如符白所说之后可能没什么见面机会了，他就当舍命陪君子，今晚好好陪着小符姐姐玩一圈。
两个小时之后，历经各种艰难险阻的余荫终于跟着符白登上了顶峰，山顶的空气寒冷而清冽，令他心中涌起一股由内而外的自豪感。
他一时间玩性大发，跑到悬崖边对着漆黑的夜空大喊了几声，声音在幽幽的山谷中回响，在寂静的夜晚蔓延出数道回音。
符白看着他幼稚的模样无奈摇头，把背上鼓鼓囊囊的行囊解下来，上手开始搭帐篷。
搭帐篷是个技术活，余荫想帮忙都帮不上，他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被符白指派去安装望远镜。
问题是安装望远镜更是个技术活，余荫怕一不小心把符白的东西弄坏了，动作束手束脚像被包裹严实的木乃伊，符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小心翼翼捧着主镜发呆，止不住又开始捧腹大笑。
“真是难得见到咱们的‘天才小余’这么笨手笨脚的样子，”符白眼泪都笑出来了，“好了快别折磨自己了，让小符姐姐来吧。”
余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为自己的笨拙感到几分羞赧：“我是真的弄不来这些，之前跟人打游戏也是，他们总嫌弃我的技术菜。”
“你的技能点还真是全点在了非遗手艺上，”符白三下两下按好了天文望远镜，又邀请余荫，“过来试一下？”
“好，谢谢小符姐姐。”余荫也是头一次尝试这种活动，他单膝触地蹲下来，将右眼贴近镜头，左手扶着三脚架，右手在符白的指导下调整角度。
视野中慢慢出现了一颗又大又圆的银白色星球，余荫小声惊呼了一下。
“是不是看见月亮了？”符白在旁边耐心指导他，又让他调整经纬杆来寻找其他星球。
余荫接连看到了七八颗叫不出名字的星球，还看到了一片红蓝紫相间的絮状星云：“哇塞，这是什么？”
“我看看，”符白让余荫退后两步，顺着他这个角度凑上去观察了一下，“嗯，那个红色发光物体是赤道仪。”
符白基本知道这是什么了，她体贴地把镜头还给余荫，继续解释道：“再往旁边的淡蓝色天体是NGC 1977跑步者星云，很漂亮吧。”
“很漂亮，”余荫真心实意地点头，“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观星，细节丰富，颜色细腻，原来夜幕下的宇宙是这样子的。”
“哈哈，也就远远看着好看，”夜风吹来了一股不知名的香气，符白和着冷空气吸了一口，只觉得心肝脾肺都清爽许多，“真近距离接触了也就那样，宇宙其实是很危险的。”
“漂亮的事物都是这样的，”余荫恋恋不舍地从离开镜头，揉了揉长时间忘记眨眼而有些酸涩的眼睛，“越美丽越危险，我们一会儿看流星雨就用这个吗？”
“想什么呢，”符白撇了他一眼，“天文望远镜视野狭小，用它看还不得累死，我是怕你闲着无聊，专门带来让你看着玩的。”
“啊，符姐也太贴心了。”余荫更不好意思了，“那是不是还需要相机之类的，把这难得一见的美景记录下来呀。”
“我没带相机，”符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能用眼睛记录这美好的一幕就很好，而且大家看流星雨不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许愿吗，”余荫有些诧异，“符姐还信这个？不都说流星雨只是迷信的一种。”
“流星雨本身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人类自身的磁场，”符白的解释玄而又玄，但她并没有展开解释的意思，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拉着余荫在铺好的毯子上坐下来，“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惊讶。”
“能发生什么啊。”余荫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紧张起来，他双眼紧紧盯着夜空，握紧的拳头攥了一手心的汗。
深蓝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丝光痕，一颗，两颗，像顽童在青石板上任意抹画的线条，渐渐的连成片。
它们披着一层闪光的银纱，斑斑耀眼的光辉像天使不小心路过人间，余荫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他几乎是痴痴地望着那些半透明的尾巴，下意识闭上了眼。
请让他回去，基督耶稣老天爷随便什么东西都好，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如果对着流星许愿真的能实现的话，拜托了，请让他回去。
余荫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他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虔诚，可他顾不了那么许多，如果他真的可以实现……
余荫慢慢睁开眼，周围的风景没有任何改变，他轻轻咬了下嘴唇，暗骂自己又在异想天开，他怕旁边一起出来的符白笑话自己，有些紧张的往旁边看。
这一看余荫吓了一跳，符白不仅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而且脸颊上满是泪水，晶莹的泪珠不断从她紧闭的眼睛中流出来。
余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好半天才看见符白睁开眼。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符白接过余荫递过来的纸巾擦了一下。
“见笑到不至于，”余荫挠挠头，“但你许了什么愿啊哭成这样…”
余荫就是随口吐槽一句，谁知符白犹豫了一下，竟真的开了口：“虽然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但事实证明我的研究理论已经行不通了，就告诉你吧。”
余荫没太听懂符白的意思，符白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用力深呼吸一下，慢慢开了口：“你信不信，我其实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余荫“啊”了一声。
符白笑了，又道：“挺不可思议的是吧？但我小时候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我在星际时代长大，我在那里有一个很好的丈夫，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很可爱，可惜我没能看着他们长大。”
余荫心头狂跳，他感觉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怪不得符白从开始就给他一种知心姐姐的感觉，怪不得符白知道这么多关于宇宙、天文和星空的知识。
他脸上发烫，眼神紧张，吞了吞口水艰涩地问道：“小符姐姐的丈夫…叫什么？”
符白正要开口，周围的温度却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开始升高。
她警惕地看向远处的天空，双眼瞳孔剧烈收缩，符白猛地推了余荫一把，大声喊着让他快跑，可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远处的人们只听见那座不起眼的山峰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那是百年一见的大场面，可等人们反应过来抬头去看时，那道燃烧中的闪电早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