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再见，我们（1/1）
傍晚，晚霞铺满天空，很美。
盐安大学，校门口。
沈珏把倪一送了回来，下车的时候，他和司机说了声。
“师傅，等我几分钟。”
沈珏这次没有戴口罩和鸭舌帽，他长相不算惊艳，但他有属于自己特有的美感，出众但不张扬。
路过他们的人，会下意识偷偷瞄他几眼，还有同院的人以及部分认识他的人。
“那不是沈珏吗？”
“好久没在学校看见他了。”
“走在他前面那女生，是他女朋友吗？”
“不知道，没见过，但看着挺眼熟的。”
倪一抱着背包走在前面，沈珏跟在他身后。
她抬眼看了下校门口，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下脚步。
倪一转身，抬手犹豫指了指身后，嘴唇抿笑地说道：“那我先进去了。”
“嗯，我看着你进去。”
倪一抿了下唇，迟疑地点点头，她并没有转过身去，慢慢往后挪动一下，在转身的刹那，她回过身来，喊道：“沈珏。”
沈珏两手插兜，提拔而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听见她喊了他一声。
“我在。”
“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倪一刚说完，沈珏的手机铃响了。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严超打来的，他本想挂断，可对方迟迟没有要挂断的意思，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他。
“喂，严超，什么事？”
沈珏眸光僵了下，他扭头看了眼距离他两臂的倪一，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冲她笑了笑。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沈珏挂了电话后，拿着手机一步一步朝着倪一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倪一本想说她打算出国了，可看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让她坚定的心有了动摇，她犹豫了。
她改口道：“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胃不好就得好好养胃。”
闻言，沈珏拿手机的手紧了紧，可以看见他那凸起的淡青色血管。
“好，我答应你。”
“那我走了，拜拜。”
说完，倪一转身，却迟迟没有迈出一步，她咬紧嘴唇，眼睛刻意瞪大些，好让眼泪不掉落下来。
“我们互删吧。”
身后突然传来这么紧张句话。
一滴无声的泪水落了下来，砸在她手臂上，很疼，好似根针扎进她皮肤里去。
倪一垂下头，胡擦乱摸抹去脸上的泪水，转身笑说：“可以啊。”
她眼眶红红，明明那么难受，非得强挤出一抹笑容来。
沈珏看着她，他表面看上去很平静，可心里，却早已揪成了一团。
风起了，他们也该结束了。
两人同时抬起头，笑得面对着对方。
“再见，沈珏。”
“再见，倪一。”
沈珏并没有先离开，而是他想看着倪一先离开，他知道倪一不会这么做，便撒了个谎。
“进去吧，我等人。”
倪一转身之际，她的视线瞬间被水雾挡去了视线，再也压制不住狂掉眼泪，她从原先地慢走变成快走，最后彻底消失在沈珏的视线。
她一进校门口，就躲进一角落里，捂着嘴巴蹲了下来，到后面没忍住，痛哭出来。
沈珏看着她进去后，他表情依旧是那么的平淡，上了车后，他对着司机报了市中心医院。
待出租车开出盐安大学有段时间时，司机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哭泣的声音。
沈珏手肘撑着车窗沿，拳头握起，抵着自己唇瓣，后面他眼眶从干涩到湿润，但还是没能控制的哽咽，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实在忍得难受，把车窗放了下来，风跑进来的同时，裹挟男人的悲痛的哭声。
两个月后...
市中心医院。
原本平静的夜晚，却被场毫无预兆的暴雨给打破了。
它来得猛烈，“嗒嗒嗒”的直往下倒，激起不少的水花，而狂风卷着雨丝仿佛是无数的条鞭子，狠心鞭打的树叶，也打响了窗户。
此时的1705号病房。
沈珏因为疼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都快分不清到底是胃痛还是腹痛了，他疼到咬紧自己的唇瓣，试图想来缓解这疼痛，可还是没能忍住的从牙缝里挤出痛苦的呻吟声，疼得他整个脸都扭曲不成样了，额头渗出了不少的汗水。
他忍着疼痛，撑着床面想要去够着病床旁的呼救器。
突然，他腹部上方的位置猛地一阵绞痛，“砰”的一声响动，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于越进来的时，就看见他躺在地板上。
“沈珏！”
“沈珏！”
“沈珏！”
于越赶紧大声喊护士，喊医生，还站了起来去按了那个呼救器。
沈珏视线模糊不清，身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着，他微微动了动那早没了血色的唇瓣，呼吸也跟着变得艰难，滚动的喉咙让他想发出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知道于越一直唤自己，但他实在坚持不住了。
医生和护士一进来，沈珏彻底昏了过去。
另一边，盐安大学，女生宿舍。
“倪倪，你过了诶！”苏夏站在她身旁，抱着她，贴贴脸，嘴里念叨着：“我们倪倪是最棒的！”
倪一坐在自己的位置，看着自己电脑屏幕的信息。
她整个人都懵圈的。
上面写到：
雅思成绩单
听力：6.0
：8.5
写作：6.5
口语：6.0
总分：7.0
倪一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过的，这两个月以来，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可以说是紧绷的，一刻都不敢松懈。
现在好了，她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松一松了。
“太好了。”
顿然，苏夏微怔，抬手摸了下自己脸，有水，她纳闷道：“这是？”一抬眼就看见身旁的人，惊呼道：“倪倪，你怎么哭啊？！”
“我，哭了？”
倪一机器式抬起来手，摸到自己脸上的泪水，连她自己都感到奇怪。
“夏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
“怎么会呢，倪倪。”
“就是刚才，我心突然慌了下。”倪一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好端端怎么就心慌了呢？倪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夏给她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没有。”倪一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谢谢夏夏。”
苏夏拉过自己的椅子，坐在倪一的旁边，猜测道：“那可能是你紧张了，”她想了倪一这两个月来的经历，“你看你这两个月，饭都没吃多少，睡也没睡好，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一想到倪一考过了，她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现在好了，雅思考过了，这下，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嗯嗯。”
“倪倪。”
“嗯？”
苏夏怀抱着倪一，感叹道：“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想出国去。”她抬头，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她，“倪倪，那我岂不是要好久好久见不到你了。”
倪一拍了拍她的手臂，耐心说道：“怎么会呢，你忘了，我们可能打视频电话啊。”
“啊？跨境打视频是不是要收我好多好多钱啊。”
“听这话，夏夏是不打？”
苏夏特配合地摇摇头，说道：“太贵了，不打。”
“真的，不打？”
“不打。”
倪一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道：“这样啊。”
“所以，倪倪可以不去吗？”苏夏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用她那钛合金的亮眼看着她。
倪一陷入沉默。
苏夏以为她能听得出来她其实在听她说笑而已，却看见倪一脸色沉沉，眉头皱着，她连忙摆摆手。
“倪倪，我我，我是说笑的，你别当真啊？”
“是吗？”倪一沉默的眼神看着她。
苏夏小鸡啄米式点点头，“比真金还真。”
倪一笑了。
她这笑得好突然，苏夏有些懵懵。
“倪倪，你笑了什么？”她这话也没有笑点啊。
“我逗你了。”
“好啊你，原来你…”
苏夏来回搓了搓手，作势就要去挠某人的痒痒，却被某人给躲开了。
“呀，小妞，躲得还挺快啊。”
“我这叫条件反射。”
“所以你真的不打啊？”
倪一这话题跳得快，苏夏差点没反应过来。
“打！”苏夏走了过去，圈住倪一，不让她跑，“放心，我不挠你，再说了，你这都要远去了，我要是因为钱不和你打视频，那咱俩这两年的友谊那就真成了虚情假意了。”
“用词不错，下次别用了。”倪一点评道。
“哈哈哈哈哈。”
笑完，苏夏打了个好大的哈欠。
倪一看向自己位置，桌面上的电子表显示快十二点了。
“睡觉吧。”
“好啊，”苏夏没有放开倪一，“我要和你一起睡，”不容她拒绝，说道：“不许说不可以，你这都要离我那么远，咱俩这相处的机会可就少了。”
“夏夏你…要和我一起睡到放假？”倪一理解她这话，得出的结论。
“不行吗？”
“你就不怕你男朋友吃醋？”
“他不会，再说了，他敢吃醋，我和我姐妹睡在一起怎么了，又不犯法。”
苏夏灵光一闪，戳了戳倪一的手臂。
“要不，你来当我…”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倪一一把捂住了她嘴巴。
“我惜命，不准乱说！”
苏夏吞咽了下，扯掉捂在嘴巴上的手，“哈哈哈，不说不说，”她特好奇倪一怎么会知道她想说什么，“倪倪，我这话都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我想说的是啥了。”
“我只是不想被你男朋友请去喝茶。”
“他敢！”
“你确定他不敢！”
倪一歪着脑袋认真的看她。
苏夏握紧了拳头举着，然后挠了挠头，有点心虚地说道：“应该是敢的。”
倪一没忍住，笑出声。
“好了，一天到晚，别来想些有的没的，你不是困了，还不上床去睡觉。”
苏夏蹬掉拖鞋，踩在冰凉凉的阶梯上，转头问道：“你不睡吗？”
倪一没说话，倒是做了个刷牙洗脸的动作。
倪一上床后，苏夏早早睡觉了，两人身材差不多，床也挺宽敞的，睡两个人刚刚好。
凌晨两点。
倪一睡在外侧，翻了好几次身，她烦了，睁了眼，摸索自己枕头底下的手机，突然眼前一亮，她下意识地闭眼，再缓缓睁开，隐约能看清上面的时间。
凌晨 2:00。
她坐了起来，抬手用掌心拍了拍自己额头，随后起身下了床。
倪一轻手轻脚地扶着梯把，踩在冰凉凉的阶梯上，刚要踩下一个时，她不经意地抬眼，却看见苏夏踢被子。
现在正是换季的时候，眼看着冷空气就来了，这换季是容易感冒的。
她往上踩，伸手帮苏夏盖好被子，这才拉上床帘，然后下了床。
倪一拿起椅背上的针织衫外套，她没有穿，而是披在身上，她拿上手机往阳台的方向走去。
她开阳台门的时候，不小心发出“咔嚓”的声响，吓得她屏住呼吸，偷偷看了眼自己床那边的动静。
“好险。”
一推开，那股凉飕飕的寒风迎面而来，激得倪一下意识的颤栗，她赶紧把门关上，搓了搓手，最后还是选择把衣服穿上。
毕竟感冒的过程真不是特么的好受。
刚才那场毫无征兆的暴雨，这会早已停了，空气中能依稀闻到股淡淡的清香味。
倪一走了过去，她伸出手，摸了下栏杆上的水珠。
下雨天，她最喜欢这样做。
“叮”的一声，是她手机的提示音。
倪一甩了下手，看了眼手机屏保上的消息，上面写道：
2022年新兵应征入伍，圆满结束！
市中心医院，手术室。
于越靠着墙面，面露着沉重的表情。
沈安一听到于越打来的电话，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
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眼睛红肿，一直盯着手术室上方特鲜明的红光。
而红光已经亮了快四小时了。
“小珏怎么样了？”
是姗姗来迟的徐静芯。
闻声，沈安转过头来，她不用靠近，都能闻到徐静芯身上的酒气味。
她艰难撑着椅子站了起来。
“您又喝酒了？”
徐静芯微僵，找个理由说道：“安安，妈妈这是在工作，喝酒是避免不了的。”
“那我哥呢？”
“什么？”
沈安在接到于越打过来的电话，大脑一片空白，下楼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她都没敢哭，直到到了医院的时候，看见手术室亮着红灯。
她忍了很久的泪水才看见红灯的那一瞬间，彻底痛哭声来。
于越安慰她许久，声音低沉地问道：“阿姨知道吗？”
沈安摇摇头，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我给她打个电话。”
可无论沈安怎么打，可对方就是不接，甚至到最后直接挂了。
沈安有那么一瞬间想砸了自己的手机，但她忍住了，只是心冷了。
于越察觉出沈安的不对劲。
“我给阿姨发消息。”
可沈安还是没有说话。
徐静芯上前想去握沈安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妈，你还记得，回国前答应我什么？”
隔了半秒，徐静芯垂眸说道：“我记得，对你哥好点。”
“是啊，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对我哥好点。”沈安半笑半哭地说道，她骤然用着恶狠狠地看向眼前人，吼道：“可结果呢？！”
这一吼，吓得徐静芯抬起头。
“我打了您快二十多通电话，但凡您接一通也好，可您倒好，直接挂了。”
“安，安安，妈妈，妈妈错了。”
“如果不是于越给你发消息说我哥出事了，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看到您呢？”
“我…”
沈安胡擦乱摸地抹去脸上泪水，猛地吸了下鼻子，背过身去，淡淡地说道：“您走吧。”
“安安，可妈还没见到小珏出来了呢。”
“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