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间很暖（1/1）

“听说了吗？那孩子是不是被她妈妈逼着自杀的？”

“怕是真的吧，哎吆，你都不知道她小时候多可怜，吃的穿的跟个叫花子似的，她妈背着人的时候从来不管她。”

“是啊，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家重男轻女，吃饭都不叫她，回去晚了就没得吃，饿的哇哇哭，他们这个女儿像是捡来的似的。”

“哎吆吆，太心疼了，这孩子也是命硬啊，10岁就出去上学了，她妈也是不管不问的，瘦成啥样了都。”

“去年发挥不好没考好，她妈骂她跟骂妓女似的，我都听见了，平时也是这样骂的，当着人也是对她冷冷淡淡，考上大学才对她有了笑脸，应该也是没想到能给她长脸吧，这么好的孩子就是不疼她，你说是为啥？”

“那不也是我们看着从她妈肚子里生出来的？”

“不会是抱错了吧？”

“那咋会，那鼻子嘴巴跟她妈多像，皮肤比她妈还白。”

“长的好看，学习还好，他爸妈为啥就不疼她哦？”

“咱咋知道为啥？那个女的是个狠心的，儿子疼在心尖尖，女儿就是根草，她爸更狠，人里人外都不待见她，孩子可怜。”

“现在咋样了？”

“听说昨天脱离危险了，不吃不喝在医院躺着，不哭不闹的只会流泪，你说她都撑到考上大学了，还是这么好的学校，咋就想不开呢？”

“约摸着是心里太难受，不会是为了报复她妈吧。”

......

村头聚在一起的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

“肉肉，肉肉.... ” 颜二躺在医院的床上半梦半醒叫着儿子的名字，妈妈端来了一碗红烧肉坐到床边抱起她：“妈给你买了肉，孩子你想吃就起来吃一点。” 她恍惚着神情看了一眼，胃里忍不住的一阵翻滚吐了出来，大口大口苦水一样的东西从口中喷出，连着几天一直叫肉肉却什么肉都吃不下，什么粥食汤水都进不去，只能靠营养针维持。

刘老师、何遇、林立、还有其他自发组织的同班同学每天来看颜二，在她身边说着话，希望她可以振作起来，她穿着病号服，头发散落着蜷缩在床上，手上吊着针，瘦的有些脱相，像一只刚满月又营养不良的猫。

医生说割腕失血量一次性达到1200ml以上,即人体总量的20%时，才会出现休克，只是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正确位置和深度，孩子是失血导致的昏迷，但血小板也会让伤口中凝结止血，所以轻生并不会成功，颜二是白白遭了这罪，但这孩子心里的病比身体病的重，完全没有求生的意志，不进米粒靠营养针维持，家人还是想想办法吧。

小艺回来了，走进病房，看到二半梦的样子在那里，人已瘦成小小一只，感觉她只有轻轻一抱的重量，小艺不敢相信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脸，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拉她的手轻轻抱着她，叫她的名字：“二，二.... "

颜二梦呓一样：“肉肉，肉肉.... ” 小艺心里一阵难受，哭着跑出了病房，她跟刘老师说二的爸妈对她多么的不好，如何在心理上霸凌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跟老师抱在一起哭到泣不成声，她说:“二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在场的同学也抽泣着落泪。

*

三高文课一班的课堂上，刘老师立在门边，班主任李老师在台上讲着话。

“同学们，颜二，你们的同学，相信你们都已经听说了她的事，她病了，医生说她心理的病很重，如果走不出来就出不来了，她那么好的孩子，咱们班的同学在学习上是不是都有得到过她的帮助，虽然她是插班复读，虽然只是跟她相处了一年的时间，老师看的出她活泼开朗真心助人，是个特别好的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

班主任声音逐渐哽咽，她抬手抹了下湿了的眼眶，怕眼泪流出来，努力平复了情绪又说：“ 老师看她是那么明艳开朗的孩子，从来也没主动关心过她的家庭，不知道她过的那些吃不上饭的苦日子，不知道她有那样不爱她的父母，老师很后悔不曾跟她好好聊聊，听到她的事之后心里满是悔恨，心疼，但是老师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那孩子有欲望活着，所以老师才召集你们回来，想求你们一起救救她，你们是同龄人总能更理解她的遭遇跟想法是吗？" 老师已哭出声音，她心疼孩子的成长遭遇，却不知道孩子到底为什么要自我放弃。

三天后的学校操场，学生们自发的拉了许多的横幅，横幅上写着：

“我知道你生病了，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如果你觉得累了，就睡上一觉，但是不要赖床好吗”， “你好起来，我们等着你发光的未来”，“我想抱抱你，给你力量” ，“我知道你很努力的走到现在，你已经很棒了”，“天空黑暗到一定程度，星辰就会熠熠生辉”.............

横幅后排着长长的队伍，不只文课一班的同学，整个高三年级，甚至整个学校的师生，大家都自发的来了，每个人都在横幅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后来连校外的人也来了，他们听说了这个女孩儿的事，希望签下自己的名字能给她送去一些能量。

签名从中午到晚上，直到再也没有位置写下名字，老师同学们鞠躬跟还在排队的人说谢谢。

一行人拿着卷成卷轴一样的签名横幅往医院走去，后面跟着别的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未签到名字的人，慢慢的走成了一条细细长长的队伍。

刘老师，李老师，紧跟着何遇，小艺，林立，走进病房，刘老师让妈妈帮忙把半梦的二扶起来环抱着依在她怀里，她另一手按下已准备好的MP3的播放键，响起校园休息期间的音乐，同学们跟着轻哼着，声音逐渐变大，是青春徜徉的声音，是充斥着热烈回忆与希望的声音，那些潜心学习的日子，那些跟老师同学在一起欢乐的日子，那些也会惆怅不知所措的日子，那些自己默默哭过的日子，逐帧的在眼前播放，只见靠在刘老师身上的二眼睛渐渐恢复了明亮，同学们依次进来把签名的横幅展开，错落着站着围在她的周围，那些写着安慰她的话的红底黑字横幅上，用不同颜色的笔签出了密密麻麻的七彩名字，还有很多挤不进病房的人，他们在病房外的走廊，楼梯，一直排到医院大堂里一起跟唱着正在播放的学校里那青春又洋溢着希望的歌。

不知不觉泪已铺满二的脸颊，豆大的眼泪滚落着，她放声大哭低头跟大家说对不起，对不起...也在心里跟肉肉说着对不起， 刘老师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哽咽着：“没事了，孩子，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所有人都红了眼眶，大家为之动容，相互传达孩子应该是没事儿了，都默默退出了医院。

哭过后的二终于感觉到了饿，刘老师陪着给她喂了一小碗的粥，她这几天透支的太累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小艺留在医院陪在她身边，二睡的很安稳。

林立跟何遇最后走出病房，两个红着眼眶的大男孩坐在到医院门口角落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依靠在背后的台阶上，仰着头看不远处天空里的星星，好像累了许久的放空姿态。

林立感慨：“真的是太好了，她肯定会好起来的。”

何遇沉默了一会儿：“她好就好了，如果她没了，我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他好像没张嘴，声音就从心里发出来了，路灯照着他仰着头白净的脸上有泪滑落。

林立扭头看向他，这个一直以来默不作声尽力做着力所能及所有事的男生，原来心里藏着这样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此刻他知道颜二在何遇心中是不可或缺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