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子非鱼（1/1）

“虽然有那么一丁点听不太懂，但我知道你是要去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月丫挠了挠头，目光清澈。

“我不求你教我武功了，你来我家坐坐吧。咦！这是什么？”

月丫还是想拉上吕布回家做客，扭头却发现了门边木桩上多出来的字。

“来时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吕奉先到此一游！”

月丫念完，看着吕布，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秀娘也凑近来看，却是羞红了脸，娇嗔白了吕布一眼，一时不知该不该责怪于他。

吕布顿时无地自容。

“我们快些进去吧，乱涂鸦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吕布干笑道。

月丫家中当得上是家徒四壁，客厅眼见的家具只有一张小案几，吃饭、读书都用的这个。

这个时候，椅子还只是刚从西方传过来，民间远没有普及开来。大家都习惯席地而坐，甚至连高坐都是不合礼仪的。

吕布提议，要给月丫做一张“胡椅”，正好院子里有不少木料，稍微处理一下，可堪一用。

前世吕奉先对古人的手艺很感兴趣，特意研究过榫卯结构，不需要钉子就能组装出家具，这回正好实践一下。

将真气外放于指尖，凝结成刀，削木轻如裁纸，切口平滑，横斜有度。

阳光洒满了庭院，月丫就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双手托腮，眯着眼笑看着吕布。

那副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父亲为她做玩具的样子。

吕布在月丫院子里忙活，秀娘在自家院子里读书，吕布可以近距离看到秀娘素雅的身影，感觉干活都更有劲了。

“对了，怎么不见令尊跟令堂？”吕布回头看了眼月丫，随口问了一句。

空气仿佛突然安静。

月丫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犹豫怎么回答。

秀娘也停下了读书，抬起头看了过来。

“我爹被官府抓走了，不知道得罪了谁。”月丫低头看着地面，目光消沉。“听说交一大笔赎罪银就可以救我爹出来。”

吕布努力搜寻了记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去年九月，朝廷下诏，监狱内尚未判决的囚犯可以交钱赎身。

“还缺多少银子？吕大哥这也有一点积蓄，你拿去救你爹吧。 ”

“谢谢吕大哥，不用了，秀娘姐姐托人打听过了，数字大得惊人。”月丫挤出一丝微笑。“秀娘姐姐告诉我，要积极乐观，尽力就好。”

秀娘嘴唇微动，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口气，并未出声说话。

赎罪银虽说不低，但不至于高成天文数字，吕布暗道奇怪，只怕是另有隐情。准备找机会再打听打听。

醒悟过来月丫只字未提她母亲，吕布便不细究，免得无意间伤了人。

吕布赶紧转移话题，转头问道：“杜姑娘，你读的什么书？”

秀娘晃了晃手中的竹简，回答道：“《庄子》里的《秋水》篇。”

随后，她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姓杜？”

吕布指了指桃树下的小鸟墓碑。

墓碑上有“杜秀娘立”的字样。

“你居然能看得清那些字？你这眼力可真好！”秀娘讶异道。

“眼力不好点，怎么拉弓射箭？我这射起箭来，不说百步穿杨，那也是箭无虚发。”吕布笑道，偶尔不想谦虚了。

“对了，你怎么想到给小鸟立墓碑？”

秀娘俏脸微红，似乎是怕吕布觉得自己幼稚，毕竟这世道，人命尚且轻贱，何况只是只鸟。

只轻声说道：“就是凑巧掉在了院子里，飞不动了，我喂了点米，可惜也没能救过来。”

神色间透着股淡淡的感伤，如轻烟笼月般，似有若无，却又我见犹怜。

“你也别难过，生死有命。”吕布突然笑道：“小鸟死前能看一眼你这样好心的仙女，肯定死也瞑目了。”

“不理你了，你这登徒子，说话好不正经。”秀娘脸色微忿，赶紧背过身去，不让吕布看到自己通红滚烫的脸颊。

“要不是知道打不过你，我肯定拿棍子敲你。”秀娘假装恶狠狠地说道。

吕布哈哈大笑。

随后赶紧赔罪道：“心里话而已，无意冒犯，杜姑娘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又反驳道：“我可不是什么登徒子！在临走前，小鸟还能见到你这样的好姑娘，心里当然是开心的。”

“你又不是那只小鸟，怎么知道它开心了。”秀娘撇嘴道。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它的开心呢？”吕布反问道。

秀娘顿时气恼，控诉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愣了一下，秀娘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吕大哥，你也读过《庄子》？”

吕布微笑点头，缓缓念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秀娘掩嘴笑答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日，天朗气清，花香怡人，暖风熏得游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