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日我离别（1/1）
城主父子，在余府丢尽了脸面。可他们怎么也怪不到余望云爷俩身上，怪只怪仙家来得巧，比自己听闻的时间早了如此之多。
送着城主与大公子从府里出去，余德财往回走的路上便看见自己儿子和毕长老从屋里走了出来，慌忙地迎上前去:“毕长老！怎的现在就要带云儿出发吗？这这……还有许多东西未来得及收拾！还有……”
“爹！你误会了。”
余望云打断了磕磕巴巴，失了方寸的父亲，解释道:“毕长老不喜待在屋内，我带他找处敞亮的地界说说话……就去我院里的亭子，你莫要担心。”
“原来是这样！你们聊，你们聊！”余德财大舒一口气，赔着笑说到。
可余望云和毕长老二人，将要迈步离开老余身旁时，毕长老一句轻描淡写，让老余又一次沉默。
“粗织滥布难挡刀剑，凡俗食物无法果腹。对他而言，多是累赘。”
毕长老自顾地继续前行，往余望云的院子里去。余望云却停住了脚步，看着父亲想要安慰些什么。
“父亲，毕长老他不是……”
“快去吧快去吧，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莫要让仙家等你！”
余德财抬起头，双手推了推余望云的腰，示意他抓紧跟上毕长老:“快去！爹没事。还得去和老冯商量事！”
余望云神色复杂，可父亲在身后推搡着的力气越来越大，只好离开，向前追去。
余德财看着长廊里，一步三回头的余望云，做出非常不耐烦的模样，冲他摆着手:“快去快去！怎么何时变得这么墨迹。”
说罢，他也转身离开了，朝着后院走去。
余望云见父亲离开，两步小跑跟上了毕长老，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余望云常坐的亭子里，毕长老望着院内的假山，不知想些什么，余望云半倚着木柱，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了许久，余望云抬头看了看今日正好的阳光，没忍住打了两个喷嚏，直冲着毕长老身后，唾沫星子全飞溅到了他的身上。
“噷！”
余望云猛吸了吸，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抬起头正看见毕长老带着几分愤怒和几分惊讶的眼神。
“呀！弄你身上啦！不好意思啊毕长老！我这一看太阳就打喷嚏，从小就这样！”
余望云抬手就要去给他擦擦，却被毕长老拦了下来:“你小子！净是些投机取巧的小手段！”
“长老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哼！少在这跟我装傻充愣。怎么？憋了半天就打了个喷嚏，什么也不想问？”
“毕长老你这衣服哪买的？着实好看！”
“这就是剑宗统一发配……我让你问这个了？！”毕长老作势就要打余望云。
余望云却也不闪不避，抱拳问道:“长老明示，我该问啥？”
“问你该问的！”毕长老打人的手，停在余望云脑门前不足半寸的距离。
余望云将脑袋主动向上凑了凑，碰到毕长老弯曲的指节，而后又说道：“自今日算起，距剑宗广开山门招选弟子，还足有半月多，长老为何今日便来了余府，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
毕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余望云，说道：“今年的招选不同以往，掌门亲自下令，有不少的变动。像你这般的仙苗，也不是一定能成功入宗。”
“为何？”
“具体缘由等到招选开始时，你自然知晓。今日我来，是将你提前带往寒山，不少长老也都已经行动，在寒山下多待些时日，对你顺利通过，或许有所裨益。”
事情来得突然，余望云也没有多少心理准备，他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烦请长老再多宽限些时间，我收拾些贴身的物件，便与你出发。”
“最多一日。我还有别的事情。”
“谢长老。”
毕长老对余望云，又嘱咐了几句，而后便御剑离去。只剩余望云一个人在亭子里，看着他消失在天边的身影。
余望云双手搓了搓脸，站起身来，向院外走去。在路上又找两个下人，问询了老爷的去处，“老爷在后院呢，小的方才在那见过他。冯管事也在那里。”
来到后院，原本停放马车的位置，此时已经空无一物，只还剩下几个包裹，正被老冯指使着下人一一搬走。
而余德财正站在老冯身旁，神色凝重。
“爹！”
听见余望云的叫喊，老余瞬间换了脸色，笑呵呵地对他说：“来啦！毕长老走了？”
“嗯，走了。”
余望云来到父亲的身边，冯管事适时地退下，只留父子二人在此。
“说了些什么？可是要带你走？”
“是。”余望云没有什么隐瞒，如实地回答道：“毕长老说，今年的招选极为严苛，或许无法保证我能顺利入宗，要提前带我去寒山。”
“这……怎会这样？不是已经几乎相当于内定了吗？”
“具体缘由我也不知，长老未曾透露。”
“那若你入不了寒山的山门，可如何是好？要不？我们也向毕长老，寻些门路，仙草什么的，爹再找找人，或许来得及！”
“爹！忘了早日间的城主大人了吗？”
“唉……”
余德财也是无能为力，其实自己也知道，这方法说出来，先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有城主许四多这个前车之鉴在这儿，其实一切都只是个笑话。
见父亲如此，余望云心里也不舒服，他洒脱地笑了笑：“莫要烦心了，寒山剑宗去不成，难道我还修不得其他的吗？毕长老说我这资质灵根，世间少有。”
“莫说这不吉利的话。”
“若是旁的也不要我，我就搁家陪爹，逗逗猫看看书，这么十来年，不也过得挺好？”
“怎越说越来劲了呢？这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忘了你小时候多么殷切期盼？”
“那咱想去，人剑宗若是不要，死乞白赖也没个法啊。”
“明日毕长老不是要带你先去寒山？定然是有所安排，你到了好好听毕长老所言，莫要闯祸，一切尽力。”
余望云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这个老来得子，如今已经年近花甲的老头，在自己儿子面前，总是容易失了方寸，一点儿也没有腰缠万贯财主的气派模样。
他突然上前抱了一下身旁还在喋喋不休的父亲，后者显然对余望云的突然袭击毫无戒备，余望云感受到父亲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更是不知该往哪放好。
余望云松开了手，对父亲说道：“爹！我想吃绿豆糕子了，就小时候吃的那种！多给我带些，到了寒山我也想这一口。”
“早就给你备好了！老冯啊！老冯！”
余德财的声音有一些些颤抖，高喊着冯管事的声音，冯管事从外面滴溜溜地跑来，听得老爷的吩咐：“去！将那零食糕点，在晚宴上多备些！尤其是那绿豆糕，今夜让后厨连夜地做，都给云儿带上。”
“还有凤儿酥，和桂花条！”余望云笑着，对冯管事又补充了两句。
“爹，衣物就莫备了，我先回去收拾些贴身的物件，明日毕长老就要来接我了。”
“明……明日？”
“是。明日此刻。”
余德财的眼眶几乎要湿润了，方才刚刚安定少许的心情，又动荡起来，他赶忙摆摆手对余望云说道：“快去吧，快去！莫要落下什么东西，仔仔细细都检查一遍。”
“欸。孩儿先去了。”
回到房中的余望云，和两个香儿翠儿两个丫头嘱咐了几句，听得少爷明日便要离开，她们二人霎时间泪如雨下，止也止不住。
“少爷！听说那修仙的亦有坏人，动辄便是血腥打杀，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少爷！听说那修仙的，都整日整宿不睡觉，你身子刚好，可千万不能如此，要注意休息！”
“少爷！你在那山上，可莫要像上次那样乱吃东西。若是再吃坏了肚子，可没个人再帮你擦洗身子。”
“呜呜呜，少爷！”
余望云听得头大，又不好反驳二人，只能“好好好”地连连应承。又对她们二人说：“帮我带一些贴身的衣物，莫要带多，我也不好拿。”
得到了任务的两个人，才算是止住了唠叨，轻轻抽泣着，去给少爷收拾行李了。
晚宴之上，余德财再没提孩子明日离开的事情，仿佛忘了此事一般。让冯管事启了两坛珍藏多年的好酒，父子二人第一次碰起了杯。
喝得开心了，几个亲近的下人，今日也上了桌来吃饭。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灯笼里的烛火光亮，余府彻夜通明。
翌日。
背着大小两个包裹的余望云站在余府大门外的街道上，门口是以父亲为首的一行人，远远看着他，未曾踏出屋檐。
着一身绣金白袍的毕长老，踩着飞剑在余望云身后，长剑在脚下轻轻浮沉。
“回吧，莫要送了！”余望云摆着手，对门口余府众人说道。
余德财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出喜怒。身后的香儿翠儿两个丫头，哭红了眼睛，还在轻轻抽泣着，只有老冯对着余望云喊道：“去吧少爷！店里我指定都照顾好！绝不少一只猫！”
“好！”余望云笑着回答。
他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毕长老，回过头来将身上两个包裹放在地上，向外迈了一步，扬起宽大的下裾，直直地跪了下来。
“砰…”
余望云对着父亲连磕三个响头，再抬起身时，额头上沾满了街道上的灰石。
抄起旁边的包裹，一步踏上毕长老的飞剑，大声说道：“回吧！我去了！”
对毕长老轻轻点了点头，后者意念微动，灵气自体内涌出，长剑载着二人，瞬间化作一团流光，眨眼间便要消失在天边。
余府门前的众人，终于压抑不住离别的悲伤，放声哭了出来。
只有余德财，还呆呆地望着天边，孩子远去的方向，长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走吧，回吧。在府前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