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寒山剑意(1/1)
大地与城镇,在眼中远成一个黑点,长剑几乎飞进云层,又下落了些高度。
余望云看着自己从小生活的古荛城,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也难免生出悲伤。
但迎面吹来的劲风,很快便吹得他心神荡漾,又渐渐生出雀跃激动的心情。
“毕……长……老……”
余望云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狂风吹得他嘴巴有阵阵撕裂的痛感,紧闭着双唇,不敢再说话了。
毕长老微微侧了侧眼,随后从体内引出一阵灵力,在长剑上扩散成一个近乎纺锥形透明的罩子。
风与声骤停,余望云的乘坐体验一下上升不知多少个等级。
他极度怀疑老毕是故意的,明明刚才他自己都快被吹得眯着眼,还搁这装出一副“区区小风,我辈修士毫不在意”的轻松。显得好像是特意关照余望云一样。
余望云心里恶毒地揣测着别人,毕长老看他迟迟不说话,神情还越来越阴祟,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想说什么?怎的又不开口了?”
余望云收了心思,开口问道:“毕长老,我们此行提前到寒山脚下,到底需要做什么?你昨日所说的裨益,是什么?”
毕长老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御使着飞剑猛然向上冲出云层,绝美的,辽阔的景色冲击着余望云的心灵,毕长老伸出手指向遥远的前方:“可看得见寒山?”
顺着他的手向前看去,天边云层之上,一片连绵的山脉像水墨画般印在蔚蓝的画布之上,金光照耀着一侧,白云遮掩着下方,仿佛无穷无尽的寒山山脉,像天空之城一样高耸奇峻,巍峨险立。
“山脉阻挡了北域的寒气。”
“剑宗拦下了北域的妖魔。”
“山脉中有一峰,名唤剑池,有灵池一方,灵池中有断剑一柄。寒山剑宗第一位掌门,在剑下悟道,开宗立派,又尊断剑为开派祖师。”
“你是说,寒山剑宗的开派祖师……不是人?”
“不是人。”
“是剑?”
“准确地说,是一柄断剑。”
毕长老的话激起余望云浓浓的好奇心,一柄断剑,竟然就能造就如今一方圣地。
看余望云没有再开口提问,毕长老接着说道:“第一任掌门坐化之后,以无上神通,在剑池旁,借断剑引散一身剑道感悟,刻落在整片山脉。剑宗子弟,尽凭机缘,可参悟剑道。”
“此举被历代掌门效仿,成了剑宗的传统。除了意外未能归山的掌门,其余尽在剑池旁坐化,给后辈留下无尽剑道机缘。”
“经历万年,可以说如今的寒山山脉,本身就是一宗蕴藏无数剑意的仙宝!如今我将你提前带来,是想让你提前与剑道亲近,通过招选的把握也能大几分,这是宗门内的意思,也算是给资质优异者的一些补偿。”
经过毕长老的解释,余望云终于明了此行前去的目的,站在毕长老身后,余望云遥遥地看着前方连绵的寒山。
在他的凝望注视下,远处的山脉在眼中仿佛换了一种形态。
原本高耸入云的山壁,竟变成无数柄如来自天外,斜插入大地的巨剑!
白云之上的山巅是剑柄,山间的溪流树木化成剑身上的纹路,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的光芒,似乎化作凌厉的剑意,自山体向余望云冲射而来!
“嗯?”
毕长老觉察到异样,天地之间似有无形而熟悉的气息飘过。
先是零星的几缕,片刻间,竟如满天飞雪般将自己包裹。
毕长老终于意识到,这是寒山上,各代掌门留下的剑意与天地交融的意识。自他入宗以来,极少见过此种景象!
突然,毕长老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余望云。
那漫天的,如飞雪般的剑意,此时正争先恐后地向余望云体内钻着,可穿体而过,又未能在体内留下。
像是一个充满无数孔洞的海绵,吸收着剑意,却无法留存。
而余望云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扶着毕长老的肩头,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一样。
“剑意入体!”
毕长老惊讶于余望云此时进入的空明的状态,这是无数修士一生也难求的经历,如今却被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半大小子轻易得来。
“能引动寒山剑意的天才,已多年未见。上一次是哪个来着?明三穗还是……”
“可这剑意,为何在他身上穿体而过?这不仅和之前的几位异象不一样,在书上也从未见过此种记载啊。”
毕长老静静地看着身后的余望云,心中一阵感叹。与这小子的缘分,或许在他小时候就已经定下,如今他有了如此机缘,是他的福气,也将是剑宗之幸。
“定然能顺利入选!只看哪个峰能争得这位天才了!”
想到又能为剑宗带来如此新鲜血液,毕长老也不禁露出微笑,专心御剑,朝寒山而去。
剑宗,云安峰上,正与几位长老议事的大师兄,突然止住了话语。他灵觉微动,向天边余望云来的方向凝望。
“亦丰,有何不妥?”对面长老见大师兄突然停下,开口问道。
而他口中的谷亦丰,也就是大师兄,开口笑了笑,说道:“无事,只是寒山此次招选,或许有些出乎意料的惊喜了。”
“哦?”
听得谷亦丰这样说道,几位长老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凝心体会着天地间的异样。
“这是!?”长老们也觉察出了寒山的剑意的躁动。
“有人引动了剑意,向宗外而去,想来是外门哪位长老,寻得的仙苗。”大师兄的语气,透露着发自内心的高兴,与毕长老的心思一样,在这动荡的乱世,寒山剑宗能再添一位天才,是剑宗幸事。
即使剑宗从不缺天才。
秀丽的清月峰,是寒山诸峰中,弟子数量数一数二的峰头。
只不过是倒数。
原因很简单,清月峰收了弟子,却从不教人,更是在峰内传下这样的“训诫”:
“教?这么简单还用教?”
“学?这么简单还用学?”
“敌人来了你就拿剑砍他啊!先这样再那样!”
“打不过你就跑啊!天下能有几个比我剑宗的御剑还要快?”
“心法?自己悟!丹药?去找那姓李的和他弟子抢呗!抢不过不要说是老娘清月峰的弟子!忒丢人!”
正是这样的“治峰理念”,清月峰年年与别的峰头抢弟子,抢来了却年年留不住。
而此时,剑宗上下无人不怕的清月峰主宛瑶真人,正双眼冒光,极度兴奋地在山头跃跃欲试。
“糟了!”
云安峰,议事大殿内,方才还满脸笑意的大师兄,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猛然拍桌而起!叫了一声糟糕,急急忙往殿外冲去。
寒山剑宗,两道夺目的剑光,几乎是同时亮起,一道自云安峰上,一道自清月峰头,如两道流星瞬间划破天际,向着南边飞去。
“师叔!等等!”
谷亦丰的神念自后面那道剑光中传来,可清月峰主充耳不闻,且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毕长老载着余望云,本就已离寒山不算多远。在两人的全力飞驰下,不消片刻,就发现了漫天剑意最终汇集的焦点。
“那个谁!停一停!”
毕长老远远地就看见那自寒山方向而起的剑光,只是没有料想到是冲自己而来。听见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毕长老浑身汗毛几乎都要立起来,这声音太熟悉,也太吓人了。
使出全力,毕长老的飞剑迅速地在空中悬停。身后的余望云经此一番,猛然从空明的顿悟中醒来,在他睁眼的一瞬间,漫天的剑意也悄然溃散在天地间,飘荡着缓慢地再次回归寒山。
“糟了糟了,还是没赶上…”谷亦丰感受到消散的剑意,心中懊悔不已,清月峰主为了自己的好奇,几乎就断了别人难得的机遇。看着前方已近在咫尺的三人,他也只得迎了上去。
“毕长老!”
“宛瑶真人,亦丰。”毕长老一一行礼,心中暗道:今日这是怎么了?都是冲着余望云而来?
清月峰主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别拱手了!你身后那小子是谁?怎地能引动寒山剑意?”
此时的余望云刚从顿悟的状态中醒来,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地一个短发的女子,指着自己的鼻头向毕长老问着什么,后面再远些,一位剑眉星目,挺拔俊逸的男子也望向自己,眉目间似乎看出一些懊悔。
“回真人,是此次参加寒山招选的仙苗,名叫余望云。在这来的路上,入定顿悟,引动寒山剑意!”
“有意思,有意思!”
只见清月峰主御着飞剑,绕着圈地上下打量余望云,像在点评一件货物:“看不出修为深浅,小子,什么境界了?”
毕长老刚想回答,余望云抢先说道:“没有境界!”
“什么?”
毕长老满脸汗颜,补充道:“真人,他说的倒也实在。开悟境的小子,连筑基都未有筑基,在剑宗也算是不入门,没有境界。”
“啧啧啧,啧啧啧…”
余望云被这短发女子一阵咋舌,听得他浑身不得劲。又听一旁的男子开口说道:“体内亦有些真气,想来是身体自行吸纳。以此躯体,引动剑意,着实是天资了得!”
这句话余望云听得明白,自己刚才半梦半醒的状态,似乎在不经意间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现在这个男人,在夸自己。
至于这个女人……
似乎也是在夸自己?
余望云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浮现出来,只听见女子说道:“这么牛鼻!跟老娘混吧!”
清丽的面容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余望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长老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一旁的大师兄急忙阻拦:“师叔莫要开玩笑!还是得参加比试,不可擅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