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院长之死(1/1)
因此,画棠对于野蘑的气味有些儿接受不良。
她的脑中仍在推算着案子,对那鸡汤只是浅浅地尝了两口,还是硬憋着呼吸才能下咽的。
略觉多甜。
咽下肚后,也没放下小勺。
大家都在喝汤,她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合时宜的情绪。
画棠只得用小勺在碗里轻轻搅动,再舀起轻轻吹拂,再将小勺放回。
待院长喝完一整碗鸡汤、提筷用饭时,画棠才赶紧呼吸,跟着提筷。
话说,她也快饿死了。
早食只用了一点点,午食大家都没有吃,一直饿到了现在。
而她还伤脑费心的,消耗很大。
可就在她挟了自己面前的菜肴一筷头,正待喂进嘴里之际,忽然间。
桌面上方就喷洒来了一道血雨。
腥臭、乌黑的血雨。
画棠大骇,猛然站起,就见院长在狂喷出乌血后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鸡汤有毒!
画棠猛地反应过来,掀翻坐椅就要奔着院长而去。
她懂急救之法,院长刚刚中毒,她有机会救回院长的!
但画棠仅仅只走出了两步,就只觉自己腹中如同利刃搅动,剧烈的疼痛突然汹涌袭来。
眼前发黑、耳中有尖锐的刺鸣之声。
恍惚中,画棠只觉天旋地转,而最后的意识里,映入眼帘的就是接二连三、口中渗出乌血的、倒下的夫子们。
……
五月二十三日,午时。
一辆缓缓行进的马车车厢内。
画棠渐渐恢复了意识,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见就是母亲那张瘦削、已经出现细小纹路的脸。
“棠儿,你终于醒了!”
母亲的那张脸上、红肿的双眼中,说话间,又有泪水流淌而出。
不过有了光,喜悦的光。
画棠用力闭了闭眼。
她这次,怕是吓到母亲了。
他们家,就她和比她大四岁的哥哥这两个孩子。
哥哥画海,十六加冠之后就已奔赴沙场,成为了一名边关小兵。
用生命去拼搏一条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只偶尔见书信,知道他拼到了百夫长的位置。
却一直没有再看到过人。
画海迄今已离家两年。
母亲日思夜念,加之家事操劳,过早地就衰老了。
画棠心中暗恼:自己这次大意中毒,瞧母亲那红肿的双眼,也不知是哭了多久。
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在这种担忧、急虑中熬过来的。
画棠想开口安慰母亲,刚张嘴就感觉喉间干涩,一阵像碎针扎上去般的刺痛袭来。
好猛的毒性。
她无力地咬了咬牙,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口水。
眼皮仍旧重、视线仍旧模糊。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耳畔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似乎是母亲挪动着去倒茶水。
画棠感觉到身下的轻微摇晃。
这是?
在马车上?
难道说……现在离她中毒的时间还并未过去太久?
是书院派了消息、让母亲亲自来接的她?
画棠就很想开口问问,问问院长及那几位夫子的情况。
可又怕问。
那鸡汤她只浅浅饮了两口,就已经是现在这般模样。
那喝下一整碗鸡汤的院长……
画棠不敢问。
院长是她一直非常敬重爱戴的人,如果出事,她真的接受不了。
她想起身,不想就这样回家,她想继续追查下去。
鸡汤带毒,她觉得,对于如何查找凶手可能反而更加有利。
所谓动作越多、痕迹就会越重。
现在不是她回家休养的时刻。
可她仅仅只是动了动手指,就已感觉很是无力。
耳听得母亲用小勺在茶盏里搅动,然后是轻轻的吹气声,再到触碰到自己唇边的小勺的温度。
画棠放弃了挣扎。
罢了,就她现在这样子,还是老老实实跟随母亲回去,也省得母亲太过担忧。
她微微张唇,将母亲喂来的温水服下。
一直到喝完整盏,感觉喉咙舒服多了,她才摇了摇头,重新睁开了眼。
这次看清了,的确是在马车上。
同时看清的还有:坐在车厢壁另一侧车榻上的父亲大人。
画棠:“……”
自己病得有这么严重吗?
连一向忙忙碌碌的父亲大人都惊动了、都亲自来接她了。
可……
有什么不对劲啊……
父亲身后晃动着的车帘外透进来的光线,照在其侧颜之上,也照亮了父亲鬓边丝丝缕缕的白发。
瞬间刺得画棠眼睛生疼。
她可以确定,在此次休沐之时,父亲的头发还是乌黑油亮的。
画棠咬着下唇:深恨自己真的是不孝,让父母忧虑至此……
而画谨年,在看到女儿望过来之后,就注意到女儿那双纯澈的杏眼中就泛起了湖水。
他抬手捋了下发鬓,对着女儿温和地笑了笑。
开口缓缓言道:“棠儿,你既醒了,便已无事,只需休养几日便可。
为父知道你还在担忧书院之事,现在你闭上眼睛,听为父的与你道来。”
见女儿听话地闭上了双眼,画谨年脸上的笑容才收敛不见。
没有急着开口,他为自己续添了杯茶水,捂在手心里,感觉到热度传来,才沉沉地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院长及吴夫子中毒太深,已当场身亡……”
画棠猛地睁开双眼,用力挣扎着就想起身。
又徒劳地栽回到车榻之上。
只能圆睁了杏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
院长……院长没了?没了?没了……
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一句在不停地重复、轰鸣。
心痛如绞……
是她的错,全是她画棠的错!!
那个虽然看起来严厉,但把最多的善良、最大的爱心、最广的关切给予了她们的院长大人;那个一心一意想要给寒门闺秀更多出路、世族闺秀们能摆脱棋子命运的院长大人啊……
悲伤,一刹时如海浪般将画棠给淹没。
而看到女儿的反应,画谨年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他狠心、要仍处在虚弱期的女儿听到这个残忍的消息,而是他明白,以自家女儿那爱操心的脾性,他要不说,女儿也一定会追问不停。
且问不出个结果,就不会安心休养。
“你已昏迷三天了。”
画谨年没有去安慰女儿,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大长公主出事,皇帝陛下震怒。彻查之下,查出了一位名叫常依依的寒门闺秀。
常依依在牢狱之中最终供述:是她不愤平素里被世族闺秀打压,才做出了那一系列的毒杀案件。
山楂果是她带的,毒野蘑是她采摘的。毒蛇也是她蓄养,藏在身上带进了学院。
之后,她故意装病,趁着大家都去上课之际,将沾染有蛇毒的山楂果悄悄放进了舞蹈课室。
同时,也将对素日里待她最不好的尚琪和刘雅梅除掉。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