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联手分析（1/1）
画谨年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之后再道：“常依依供认：都是院长没有及时处理好这些关系，就将她们招进书院。
给了她们希望，却又让她们面对真实的贫富差距带来的残忍。
她恨院长……
所以，猜到出事之后院长必定会因疲惫而产生懈怠，故而，将毒野蘑与两者长相极为相似的、能食用的野蘑混在一起，交给了小厨房。”
“不，不可能的！”
听到这儿，画棠猛咬下唇，用力撑起身体，向上斜倚在背后的靠枕上，嘶哑着声音，愤怒而斩钉截铁地道：“没有这么简单。绝对不可能是常依依说的那样！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说着，画棠就接着一股脑儿地将书院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更是把自己当时的猜测也道了出来。
然后再道：“父亲，您总是教导：判断一件案子，不能简单地只看待这件案子的本身，而是要多看涉案人员周边的一切外在。
常依依，性格胆小懦弱、自卑畏怯，她能考入书院只是因为女红做得优秀。
而在其它各门学科的成绩上，却几乎就是个垫底的存在。
以她的智商、谋略、胆气和心性，绝对不可能完成这么一系列有计划、有布局的毒杀行为。
还有，为什么全都喝了鸡汤、林夫子甚至喝完了一整碗都没事？
还有其他的夫子。当时我明明看到：桌上所有的夫子都吐血倒下了，死的为什么只有院长、和对院长最忠心耿耿的吴夫子？
我只浅浅地饮了两小口，就已经成了这般模样儿，她们喝的全部都比我多。
所以：父亲，是不是那些毒根本就不是下在鸡汤里？
您也知道：蛇毒不但难以长久保存、更是不耐高温。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将蛇毒给涂抹在了院长、吴夫子、和我的小勺上。
我们三人才是凶手最大的目标。
不，是院长和吴夫子是目标，我只是顺带。
父亲，由此我是不是可以推测：凶手原本是想用小山果毒人、再推给郑佳欣做替罪羊。
但后来发现我有注意到小山果，所以就换成了山楂果？也将这个替罪羊换成了常依依？
同时：也因为我的插手，让信任我的院长并没有报官，这也打乱了凶手们的节奏和计划。
他们就杀了早就要被灭口的尚琪和刘雅梅、然后就直接对院长、吴夫子和我动了手？而其他的夫子们中毒就是假象！
那几位，可全是那六大世家的正室夫人。
不过嫌疑最大的，仍旧是林夫子。
我注意到小山果的时候，就是林夫子的课。下课的时候，郑佳欣的小荷包被带翻，当时林夫子就在课室的讲台上站着并没有走。”
而且在楚秋月死亡的现场，也是林夫子端起的那盘山楂果。
父亲，女儿这样假设一下。
如果我没有在楚秋月的口中闻出山楂果的气味、如果没有我的插手，楚秋月死后，院长就会报官。
山楂果就会被林夫子悄无声息地带走处理，或者出现在常依依的房间里……
不、不止，最有可能的是出现在好几个寒门闺秀的房间里，随后被官府的人找到。
也是在那时候，尚琪和刘雅梅死了。
不过，最大的可能，山楂果不仅在常依依和其他几位寒门闺秀的房间里有，院长和吴夫子的房间里应该也会有。
之后，院长和吴夫子死了。
那几位寒门闺秀会被冤死、常依依承认了罪行。
这应该才是一条完整的计划链。毕竟这才是嫁祸给寒门的最有效的手法。
而我当场说出了山楂果，林夫子就直接端起了那一盘、展示给大家看，让大家直接认定了是寒门所为。
不过，这样的认定，就有了漏洞，后来林玉茹找麻烦的时候，这个漏洞就被我给轻轻击穿。
但同样的，如果是官府插手的话……没人会对此说出一个不字的，一切全凭官府说了算。”
画棠拼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一时有些气喘，喉间的涩痛再次传来。
她捂着胸口，感觉十分憋闷和难受。
想再饮些茶水，一张嘴，却是一口浓血喷出。
“好了，你这口瘀血终于吐出来了。”
见到她吐血，母亲反而欣慰地抚了抚心口，然后倒了杯温水递了过来。
画棠自己也感觉到，在这口瘀血吐出去之后，胸口终于舒畅了不少。
接过茶水漱口。
耳旁传来父亲的声音。
依然很沉重的声音。
“你能完全脱离危险，已属不易。且不必再过于急思急虑。
大长公主薨逝，青山女子书院已被关闭，所有闺秀遣散回府。
朝堂之上，世族一派趁势大肆弹劾，陛下不得不做出退让。
这三天之内，寒门出身的官员们，都受到了打压和排挤。
或降职外放、或停职留用、或居家反省、或提前告老还乡……”
画谨年说着，沉沉叹气。
在女儿诧异无比的眼神中，挪开视线，望着对面车厢壁的一角，继续说着这三天来发生的事情。
“为父的也被降职外放了，奉旨立即离京、赴渝州莫县担任县令之职。
现在我们就是在去莫县的路上。
你想继续追查毒杀案已经不可能了，推算出再多、哪怕你已经肯定了谁是凶手，都无力回天了。不如先安心休养吧。”
画棠听完，因震惊而撑坐起的上半身、颓然地倒进了靠枕，深深地陷了进去。
车厢里，一片寂静。
只有马车的车轱辘，发出单调而缓慢的“骨碌”声响。
却像个巨轮，一转转地辗压在画棠的心口之上。
心痛在漫延……
那么好的院长、那么优秀的楚秋月……
都成为了权柄之争中的牺牲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冲刷了。
许久之后，画棠艰难地开了口。
“父亲之难，是因女儿而起，是吗？若是没有女儿出头，……”
“别想太多了。有没有你插手，大长公主也一样难逃此劫。”
画谨年听出女儿深深的自责之意，不赞同地继续道：“对方此次布局甚大，且策划精深。
步步算计、处处筹谋，几乎做到了了无痕迹。
为父觉得，若是官府在那时就去了，恐怕……
死亡人数会超出你的推算更多。”
“父亲，您的意思是？世族一派就等着借此机会清理他们派系中不‘听话’的势力？”
画棠忍不住接口，并将听话二字重重点出。
画谨年微微颔首。
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后，分析道：“依你所言，尚琪及刘雅梅的死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那么，她俩的死，应该就是他们派系内部对自己人的一种警告。
也或者，仅仅死一个楚秋月的份量还不够重，再搭上两个庶出的世族女儿，加重这个份量才能让他们的计划实施得更加顺利。
可能唯一出乎他们意料的，就是楚秋月的死吧。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可能仅仅只是意外。因为楚秋月之死并没有影响到左相。
这次主张针对寒门的行为，左相出了大力。
可能对于他而言，女儿本就是牺牲品，能用楚秋月的意外换来清理寒门、拉拢世族，换来更大、更多的利益，是值得的。”
听到这儿，画棠只感觉心中有股怒气在蒸腾而上，却又感觉到深深的悲哀。
她揉着眉心、痛苦地道：“只有书院内连死几位世族闺秀，才会令院长疲惫不堪、难以招架。这时候，最后的杀招必定会趁虚而至。”
“都不重要了。现在此案已经完结，常依依全族、也就是她那一村二百多口人，已被盛怒的陛下下令处死。”
画谨年说完，搁下手里捂了许久的茶盏，看着里面微微晃动着的茶水涟漪，深锁了眉头。
画棠则是惊呆了一瞬。
全族惨死吗……
她不由地咬紧了唇瓣。
这就是……就是……
权柄之下，不被在乎的“蝼蚁”们的性命吧？
可常依依无辜吗？
只怕未必。
常依依能说出所有案件的细节。
所以画棠相信常依依在那几起毒杀案中发挥了作用，不过绝对不占主要。
那姑娘虽然胆小，却有些被书院内各处显现的华贵引发了虚荣之心。
也就是说：常依依极有可能是被收买的。
可惜，不知道常依依死前有没有后悔过。
想必是会后悔到痛不欲生的吧？
“不过，父亲，因为我的插手，导致最后仅仅只有一个常依依做为寒门、就扛下所有罪责，引发书院及朝堂上如此之大的动作，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