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往事如烟（1/1）

顾蓉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讲的是故事嘛，这回轮到你讲故事了，可不许耍赖。”

欧阳宁沉吟良久，也讲了一个故事。望着天空上的北斗七星，口中喃喃说道：“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出生在一家官邸之中，他爹爹妈妈年过四旬，已经有了四个女儿，却始终没有儿子，这一下喜出望外，自是不必多言。

男孩不知爹爹做的是什么官儿，还是做什么事的，但他知道从小便很少见到爹爹，至于他妈妈整日价都围着这个儿子转，男孩却甚是烦恼。”

欧阳宁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似乎在自言自语什么。

顾蓉却已插口道：“哦，你讲的是孟母三迁的故事是不是？这个故事我奶奶讲过的。”

欧阳宁摇了摇头，续道：“男孩有四个姐姐，三个姐姐都已出嫁，只有四姐待嫁闺中，但四姐却不喜欢男孩。

可是四姐却不讨父母欢心，就在男孩两岁的那年，他四姐也已嫁了人家。

因此男孩在家中，便如霸王一般，他既是嫡子，又是独子，府里上下哪个不对这个小主人巴结奉承，谄谀讨好。

坏就坏在他这个无法无天的脾气上了，这男孩每日都要掉花样，今天要府里的账房给他当马骑，明日又要灶头的师傅给他做弹弓，他搅得阖府不得安宁，许多跟随男孩父亲的老仆，都以年老为由，毅然离去。”

顾蓉插口道：“这小子真坏。”

欧阳宁不理她插嘴，继续道：“这些仆人大多在府中伺候十几年或是几十年了，老爷也不好拿契书为胁，大多是给了一笔银子，互道珍重而别。

但府中上下总要有人打理，旧仆既去，自是要再招新佣，这些丫鬟下人毛手毛脚，非但不能为主人家分忧，反而处处裹乱。”

顾蓉插口道：“为什么裹乱？”

欧阳宁道：“仆人用得久了，摸清了主人家的脾气秉性，做事往往能不谋而合，譬如老爷说了，把这封信送到姓顾的丫头手上，老仆不但送的快，还说不定给你送上两大筐甜瓜。”

顾蓉听他骂自己做“丫头”，啐了一口，想要骂他，却想听他继续把故事讲下去，若是打岔，只怕他就不讲了。

欧阳宁续道：“可是新的下人，可就啰嗦的很了，不但要问这姓顾的丫头，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脾气秉性，相貌特征，这么一来，可就耽搁的久了，要是最后送错了，或者惹得人家不痛快，那就更为不美了。”

顾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来她听欧阳宁拿她随口开涮颇为不悦，可是既然是“丫头”了，又怎会说什么“是男是女”，难道还有“男丫头”不成，这么一想，觉得他说的滑稽，小小不满，早就忘到脑后了。

欧阳宁见她似要发问，却只动了动嘴唇，索性问她有何疑问，顾蓉只摇了摇头，好似对他讲的故事颇为盎然。

欧阳宁见她不再发问，便继续道：“男孩一天天大了，脾气虽然还是老样子，但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了，爹爹妈妈给他寻了无数的教书先生，但他太过顽劣，先生能撑过三日的，已然颇为不易，他爹妈见他不喜学文，也不好勉强，便请了城里最好的武师。”

顾蓉笑道：“这回他贪闲好懒，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吧。”

欧阳宁见她如此聪慧，想来已经猜出自己讲的正是自己的故事，脸上一红，却摇头道：“你猜错了，男孩虽然原本对练武没多大兴致，可架不住师傅演的几个架势，这些架势不过都是打把势卖艺的虚架子，但当时男孩年纪尚小，哪里能分辨的清楚，就跟着他学了半年，待得到了验收之时，他父母见他刀枪剑戟，样样会使，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反而是他府中的丫鬟，小声嘀咕这把式华而不实。”

顾蓉道：“那这小魔王，定是要大大的生气咯？”

欧阳宁见她说着这话，目光之中满是狡黠的神色，也就不再隐瞒，继续说道：“我当时自是好生气氛，丫鬟如此无礼，自是要重惩于她。哪知就在这当口，我大姐姐忽然前来报信，让我家赶快逃生。”

顾蓉听他说的惊险，问道：“是仇家吗？”

欧阳宁摇头道：“不是，当时我大姐姐说是京里的伯父犯了事儿，皇帝下令夷三族，我当时不知什么叫‘夷三族’，还道是京里又出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反而嚷着让爹妈陪我玩耍。”

顾蓉问道：“这等株连九族的大罪，嗯…自洪熙皇爷以下，只怕还是屈指可数，但不知令伯父犯了什么事儿？”

欧阳宁眼望远方，似乎心中有一个更大的谜题，可他眼下并无头绪，只能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当时我年纪太小了，记不得好多事情，但他们不由分说，提刀就砍，我爹爹妈妈还有姐姐，都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

顾蓉更是奇怪，心道：“便是当真株连九族，也没有当场处决的道理，如此做法，反而像是江湖仇杀。”

只听欧阳宁沉吟良久，始终没再说下去，但见他双手微微发抖，不知是想起当时的惨状，还是他爹妈死在眼前，此事无从劝慰，只能分他心神，便道：“后来你是怎么碰到爷爷的。”

欧阳宁凄然一笑，道：“当时情形混乱，我不知怎么被塞到了一处狗洞之旁，出于本能，我从里面钻了出来，但当时我不知爹妈怎么样了，反而想要冲进去。”

他见顾蓉似笑非笑，显然心中大是不以为然，此刻回思当时的自己，未免太过天真，继续道：“我确实不知天高地厚，练了半年假把式，自保尚且不能，如何能够救人。可是狗洞被堵住，原路是回不去的，只好绕大路来到门前。”

顾蓉“哎呦”一声，也知此举大是危险，可欧阳宁既然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当初情形再凶险，想来必可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