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杀父之仇（1/1）

欧阳宁听她惊呼，知道她想说自己忒也鲁莽造次，便道：“当时我还六七岁呀，不过好在运气还不错，这伙人似乎并没有发觉我，他们只是顾着抄家杀人，我亲眼瞧着妈妈死在火海之中，却不敢将她的尸骨取出来安葬。”

顾蓉道：“我说句话你别见怪，你既背负如此血仇，有你爷爷那么厉害的大高手，怎的不求他替你报仇雪恨？”

欧阳宁摇头道：“我爷爷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他老人家常说‘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再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也做不来这等事情。”

顾蓉却道：“那你怎的没了志气，只需痛下苦功，学到你爷爷二三成本事，又如何不能报的此仇？”

欧阳宁道：“莫说二三成本事，就是一成本事我也学不会，再说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报仇二字，该当从何说起。”

顾蓉没料到他如此说，本来她打定主意，要帮欧阳宁报此大仇，可是见他畏畏缩缩，全无志气，连杀父杀母的大仇都能抛诸脑后，心中反而生气，想要骂他几句，便如当头棒喝，可见他这副哀伤的神情，骂人的言语却也说不出口。

她胸中郁闷难宣，挥掌便朝身后的大树拍去，可是这树少说也有碗口粗细，凭顾蓉的掌力如何能够击断，反而震的掌缘生疼。

欧阳宁笑道：“这棵树是我小时候就有的，那时这棵树还比我高不了多少，若彼时你在，决计受不了你这等刚猛掌力。”

顾蓉听他这么说，便道：“那小时候你家住在这里吗?”

欧阳宁点头道：“不错，我家便在永州府零陵县，距此不过六七里罢了，相传古时候柳宗元被贬于此，曾作过《永州八记》。还有《陋室铭》的作者周敦颐……。”

他本想将话题岔开，可顾蓉哪管什么永州八记还是九记，至于陋室也好，豪宅也好，几百年前的房子自也早就塌了，那是更加的多思无益，她是快意恩仇之人，向来只喜欢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故事。

尽管事情过了十几年，若干线索多半已然毫无痕迹可言，但这份为友出头的热情，那是毫无犹疑之事，当下便要拉着欧阳宁连夜启程。

欧阳宁见她如此义愤填膺，更是怕她惹事，故意装糊涂道：“去哪里呀？”

顾蓉道：“去你家啊。”

欧阳宁道：“那里早就不是我家了，去了只会徒增伤感，又有何意？”

顾蓉再也忍耐不住，怒道：“你这混小子好没志气，难道你不知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一回事，就是你伯父犯得是谋逆的大罪，罪有应得，株连之时，也得多少人反复细查，至少也得验明正身啊，哪有上来就砍杀的道理，再说官府行事哪有这么草率，又怎么会让你这小子，稀里糊涂的逃了出来。”

她激愤已久，这时将心中所想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说的欧阳宁哑口无言。

这些事情欧阳宁不是全无念头，但他只是一味逃避，不敢多想，听顾蓉分析的如此头头是道，本来一片模糊的事情，忽然豁然开朗，可是后面如何，却还是茫无头绪，霎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忧，是好是恶。

顾蓉见他怔怔的瞧着自己，更添恼怒，大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欧阳宁不知如何回答她，尽管听她所言颇为有理，但心底总是隐隐不安，便道：“你说的不错，可…可是诚如你所说，此事拖延太久，便是寻回公道，我爹爹妈妈也活不转来了。”

顾蓉被他这几句话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怒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这懦弱无用的笨蛋，难道任由幕后真凶逍遥度日不成？”她这句话由心而发，不自觉的牵动内息，直震的欧阳宁耳骨嗡嗡直响。

可二人本就是为了逃脱缉捕，顾蓉这么一纵声大叫，虽说她功力有限，可寂夜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她生怕引得人来，拉着欧阳宁便行。

欧阳宁本来尚未收拾定当，可顾蓉拉着他，只觉身子不由自主的奔行了起来。

顾蓉不识路径，奔了一盏茶时分，便问他该向哪个方向而行，可是她全仗一股愤懑奔走，呼吸本就并未调匀，这时突然开口说话，真气登时逆行，她只觉头脑晕眩，双足无力，立时摔倒在地。

待得醒转，已是天明，她身处在一间狭长的静室之中，伸手一摸，乃是寻常床铺，本想坐了起来，可随手一按，却摁到了一只耳朵上。随即“哎呦”一声叫喊，声音却是再熟悉不过了，除了欧阳宁还会有谁。

顾蓉心中微感歉仄，毕竟不知“这小子”，已守了自己多久了，想要致谢却说不出口，想要道歉更加的难以启齿，至于旁的事情，她却知道欧阳宁这人拘谨刻板，绝不敢趁自己昏迷之际，有甚胡闹行径。

她不知时刻之过，但胸中的怒气也已消了，心道：“这小子纵有千般不是，对自己还算够义气。”因此对之前骂他的言语，也已颇为懊悔。

欧阳宁却忙前忙后，一会儿让小二去请大夫，一会又让厨子送上佳肴，顾蓉见他忙的额头满是汗水，心中好笑，便道：“你歇一会儿吧，我现下全好了，用不着去请大夫了。”

见小二已拿了烧鸡美酒上来，她昏迷良久，早就饿的紧了，撕下两条鸡腿，便要送入口中，可是见欧阳宁也还没吃，当即分了一条鸡腿给他，随手戳破酒坛，满满的斟了两碗酒，仰脖子就干了一碗，却见欧阳宁并不对饮，奇道：“喝啊，难道还要我喂你？”

欧阳宁摇头道：“我爷爷常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看来四字有害，不如一笔勾销。”

顾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道：“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饮酒，你不成了小和尚了吗？你爷爷是老和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