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旧事(1/1)
可是他生怕店家有何诡计,自然是不论饮食清水,都是半点不敢粘唇,到了晚间不但饿的腹痛,更是渴的唇干舌燥,期间丫鬟递过来的清茶糕点,都被他悄悄地掷出窗外。
这番动作,他既瞒住了丫鬟,自也不会让顾蓉发觉,不然少不得要受一顿犀利,他并无钩索之类的物事,只好勉强从二楼跃下,至于如何上去,那是以后的事儿了。
他心中奇怪,自是先去瞧客栈后厨有何动静,但他这一跃而下,动静当真不小,好在掌柜店伙都不会武功,竟都没发觉。
欧阳宁暗道侥幸,可客栈早已打烊,上了门板,别说去后厨,就是想要进去也是不能,这一下他可就后悔起来了,毕竟顾蓉尚在客栈之中。
他这番徒劳,全无收获不说,还将朋友置于危险之地,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无计可施,绕着客栈踱步,脑中回思这一日经历。
正在此时,忽然西侧传出来一声低哼,这声音沉闷,欧阳宁听在耳中,忍不住心中一震,这声音似乎是白日那大汉的声音,他怎的还在客栈之中。
欧阳宁自家逢大难之时起,落魄江湖,日子过的总是没家里舒坦,免不了颠沛流离,虽有高人庇护,可仍需事事留心在意。
因此他一听这声音,立时便想到这家客栈必是黑店无疑,这大汉必是豢养的打手,不然怎会没来由的狠斗,其后店家如此“眷顾”,也必是另有所图。
他绕到后面,反复寻思:“他们有何企图,然而我二人身上,并无什么名贵首饰器物,服装打扮更非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断然无法勒索赎金,至于这么大个店铺,总还不至于短了银钱,没钱买肉,而加害拦路客人。”
但转念又想:“若是如此,更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顾蓉重伤呕血,自己根本就无力护持,再有一个类似的敌人出现,还不是任人宰割。”他越想越是糊涂,脚步已来到那呻吟之声的窗外。
他心中好奇,记得顾蓉曾经用食指沾了唾沫,在窗纸上轻轻一戳,便来个依样葫芦,只是他第一次用这法子,手指上的力道大了些,虽然戳破了窗纸,却发出了声响。
好在里面不知在忙什么,并无人发觉此事,欧阳宁等了良久,这才敢凑眼瞧去,最先瞧见的是个大夫,正是给顾蓉看诊的那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躺在病床上的正是那大汉,这大汉身材太高,床铺睡卧不下,不知是何人,给他拿了两张门板搭了个床铺,因此他脸孔朝窗,这才令欧阳宁瞧了个清清楚楚。
欧阳宁更是丈二的和尚,看情形似乎是在疗伤,他凝目细瞧,却见那大汉身上插满了细针,他不知这是针灸之术,还道是施什么妖法邪术。
因之,自古民间便传有巫蛊之术,施术者扎纸人也好,稻草娃娃也行,写上仇家的生辰八字,用粗针反复戳扎,被诅咒者头疼欲裂,身染重疾,至于效用如何,大多并无奇效。
之所以千百年来流传不止,全因报复不得,怨愤难宣,聊以自遣也罢,暗中诅咒也罢,只不过是宽慰受害之人的一点慰藉。
历史上巫蛊之祸屡见不鲜,汉武帝晚年之时,亦遭其害,太子刘据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些无稽之谈之下,足见当时此术为祸之烈。
欧阳宁自也不信这等荒谬绝伦的怪法子,但却不自觉的联想至此,心道:“他们连顾蓉生辰八字都不知晓,拿了活人施法害人,疼的还不是这汉子本人。”
但转念又想:“只知道顾蓉是与自己同年,但到底是哪个月份,却始终没听她说起过。好在她也不知自己是几月出生的,不然被她叫一声小弟弟,大兄弟,那可羞也羞死人了。”
但见他们弄得有趣,忍不住多看几眼,见那汉子疼的呻吟,心中暗叹,他们怎的如此愚昧无知,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笑声实在响亮,别说是在静夜之中,就是白天只怕也不易掩饰,跑堂的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平日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端茶倒水的营生,向来机敏过人,伸手便打开了房门。
欧阳宁吃了一惊,但也察觉,原来里面只是上了栓,并未上锁,里面的人一见是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想要再上栓却又不敢,只怔怔的瞧着他。
双方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动弹,掌柜见情形尴尬,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对着欧阳宁连连作揖,作势便要请他进来。
欧阳宁也是糊涂了,不知他有何诡计,但见店伴伙计,大多见过。争执之际,也没什么厉害角色,拉偏架,施毒手,更何况顾蓉尚在店中,可不能一走了之,因此虽然不明底细,还是重新进了客栈。
掌柜亲自递上茶水,恭恭敬敬的退在一边,便开始大倒苦水起来:“原来这掌柜姓杨,单名一个忠字,如今已是三十六七岁了,这间客栈原本叫做镇远客栈,他不但是掌柜,更是东家,乃是祖上留下的产业。
但事情就坏在十三四年前,杨忠他爹忽发急病,只是开门做生意,不能大张旗鼓的治丧,但他家一脉单传,店里伙计人尽皆知,那是毫无疑问之事。
可头七没过,便有人将杨忠告了个忤逆不孝,薄消廉葬,杨忠自是怒不可遏,心想,我尚在服丧,尚未搞清父亲死因,便有人上门来寻晦气,如何能够忍耐,可我毕竟从商二十多年,什么阵仗也都见过了,当下孤身前往,还想凭着这一身孝服,官府老爷如何会不体谅。
哪知这官府老爷见我入内,二话不说,两班衙役先就乱棒打了我一顿,这才开始审理。”
欧阳宁性子算的上极为沉稳,但听到此时也是义愤填膺,但不知他说这些,与眼下情景有何干系,心中暗自警惕,起初愤愤不平之念,也就渐渐平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