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反躬自省(1/1)
潘老汉已然年过六旬,体力精力俱已衰微,自是不是这个逆子的对手,但潘武心心念念的还是那本“龟息功”,仗着年轻力壮,用尽了歹毒的逼供手段。
尽管将潘老汉折腾个死去活来,他终究未能如愿,而潘老汉禁不得折腾,竟然一命呜呼,潘武做贼心虚,生怕事情闹起来,难逃干系,连夜便逃的影踪不见。
到得潘舒回来,已是六日之后,潘老汉身子已然发臭,潘舒无计可施,紧要关头只好去报官,但他竟然胡说八道,惹得官府颇为不快,知道潘老汉另有一子,当即张榜寻找潘武。
潘武原本是不敢去的,但一来张榜寻找的甚是迫切,且并非通缉令之类的玩意,二来心想富贵险中求,既然老潘头问不出来,就得从潘舒身上大打文章。
他自小就知这个兄弟,心智不全,又是冲动任性,玩弄他那是易如反掌,只需咬住他私吞祖产,便是潘舒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
更何况这里的居民都知道,一直是他照顾父亲,父亲被他照顾成这个样子,又有谁会替潘舒说一句好话。
潘武如意算盘打的极响,却没料到有欧阳宁这个毛头小子,不由分说滥施恶刑,全然打乱了他的阴谋,反而令他不得不承认弑父的罪行。
顾蓉见欧阳宁审案如此神妙,笑道:“你是包龙图转世,佩服佩服。”
欧阳宁却哪里理她,对潘舒道:“劳烦你,再去一趟衙门,将这弑父奸贼,绳之以法。”
如此又费了半日功夫,潘武交代罪行经过,渔夫等人皆是见证,捕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此事结案,至于是直接拉去菜市口问斩,还是秋后问斩,欧阳宁也就没多打听。
顾蓉心中奇怪,等遣开数人后,急忙问道:“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快跟我说。”
欧阳宁越是见她心急,越想卖个关子,可见她猴急的脾气,又觉不忍,说道:“你只瞧着潘舒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没看见潘武狡诈得逞的嘴脸。”
顾蓉奇道:“你还会相面不成?就看个脸,就能分辨忠奸善恶。”
欧阳宁摇头道:“倒不是我会相面,而是你想,在一个人人打渔的渔村,一个精通水性的人,本该处处受人讨好,但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要是莫名死去,必然也是出在这一点。”
顾蓉问道:“那你又怎么断言,凶手一定是他儿子?”
欧阳宁道:“潘老头死了,大伙都不免兔死狐悲,他这个儿子却在这个时候,盯上了什么‘龟息功’的窍门,显然为此而来,这么一比较,自然是他的嫌疑最大。要说我有什么证据,确实是没有的,但不知怎的,我心里就是有这么一个念头,”
顾蓉哈哈大笑,她极少见欧阳宁如此臆断,自是个老大把柄,将来欧阳宁再来笑话自己胡闹,便可以此为论,但他武断也好,逼供也好,到头来,是真的将凶手缉拿归案,那便足以遮瑕而有余了。
临行之际,潘舒千恩万谢,又送土产又拿银子,顾蓉本就无拘,但被他送的大包小裹,也觉不好意思,只拿了几斤鱼干,便匆匆作别。
不到正午,马车便路过成都,但欧阳宁却吃不惯,当地以麻辣为主的菜肴,只好一路北上,到了绵州这才不得不驻足,正好到了晚饭时分,找饭馆用了几件小菜,却发觉仍是辛辣。
顾蓉却是得其所哉,绵州最著名的就是绵竹大曲,相传是以糯米、大米、小麦、高粱、四种粮食为原料
(玉米乃是明朝嘉靖年间传入中国,而与此时明景泰元年,两者存在时间违背,故而舍却未提,并非刻意隐瞒配方,尚请见谅。)
酿造而成的美酒,莫说是在当地首屈一指,就是京城酒肆之中,也是大大有名。
欧阳宁见她垂涎欲滴的模样,本想劝她少饮几杯,莫要因酒醉而生出事端,但见顾蓉手到碗干,连饮了十一二碗,尚嫌小二筛酒太慢。
不禁叹了口气,心想:“她自从跟自己同闯江湖以来,始终活的并不自在,既然她好这杯中之物,索性全了她的心意,至于她醉酒之后,若是闹事,现下二人武功都有根底,要是赔礼不通,那便放手一战,却又有何不可。”
这念头来得快,去的更快,欧阳宁这段时日以来,常自警惕:怎的自己变得如此鲁莽好战。
静夜回思,自然是受了顾蓉的影响,这苗头当真凶险,常言道的好:“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这段时日以来,莫说是顾蓉替人出头的事情做了不少,连自己也是喜欢上了多管闲事。
譬如老潘头之死,可说与己全不相干,贸然出头,一旦事与愿违,说不定弄得左右为难,甚至摊上官司,今后该当引以为戒,万万不可再执迷不悟。
他胡思乱想之间,顾蓉又喝了十来碗,绵竹大曲看起来极为清澈,直如清水,可酒性确是后劲极大,二人午饭就是胡乱吃了些面饼之类的玩意充饥。
此刻顾蓉胃里早就空空如也,酒一入肚,更是加倍易醉,加之她贪杯牛饮,此刻确实酒气翻涌,难以自制,“哇”的一声,吐了人家饭馆满地都是,小二埋怨不止,老板也是唠叨不休。
欧阳宁自知理亏,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掏银子付账,但顾蓉仍在呕吐不休,他并无他法,只好将顾蓉扶到一处树后的阴凉之处。
哪知就在此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欧阳宁见这手掌是往顾蓉胸口按去,来不及去想这人究竟有何企图,反手一格,这才看清,来人正是党小清。
党小清几次软求不成,这一回原是想趁着顾蓉酒醉,来个强索硬讨,手掌中已多了一柄匕首,欧阳宁应变也是奇速,顺手将顾蓉往树边一靠,长剑“鸿飞冥冥”便朝党小清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