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的决定（1/1）
小夭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有爹，有娘，还有涂山璟。
没有战争。
不过那时候的涂山璟也只是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哥哥，爹说要给他们许亲。
然后在三百岁那年，她一身红衣嫁到了涂山府，爹爹几乎要将整个皓翎都当作她的嫁妆。
出阁的时候她拜别爹娘，牵着涂山璟的手离开。
可是她一直走一直走，那条铺着红绸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完，走着走着，涂山璟突然不见了，又只剩她一人，在大荒里流浪，流浪……
一个人叫住了她，那个人的声音好模糊，小夭想去追，可迈不开步子。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好像是在喊她的名字。
“小夭。”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夭。”
涂山璟不说其他的，一遍一遍重复着她的名字。
小夭艰难地睁开眼，看见满身血污的涂山璟正捧着自己的手，嘴里还在呢喃：“小夭。”
他的下巴上冒出了好多胡茬，睫毛时不时颤抖，睡不安稳。
“璟。”小夭开口时感觉嗓子都快要撕裂，像是干涸开裂的河床。
听见她的声音，涂山璟猛地惊醒，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眼含泪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夭昏迷了三天，他就在榻前守了三天，那日的衣服还没换，身上的血凝结成块，脏乱不堪。
“小夭。”涂山璟抬手碰了碰她的脸。
两个人都不敢讲话，那个结果不言而喻。
“阿释……”小夭轻轻抚上小腹，再也感受不到那个温热的生命。
他就像没来过一样，竟然什么都没留下就抛下他们离开。
“小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你灵力低微根本受不住这样的起伏……”涂山璟哭得泪眼模糊，手紧紧抓住小夭的，生怕一个没抓紧，她也会消失。
他想起医师来时说的话。
“王姬灵力低微孕育神族稚子本就艰难，况且还是九尾神狐！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且不说孩子保不保得住，这对母体的伤害也是不可估量的！”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让她一个人承受孕期之苦。
小夭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不断尝试感知阿释的存在，可却只剩得自己的心跳声。
“父王他……”小夭启唇。
“陛下灵力深厚，那口淤血是因挤压太久，休息了几日，已经醒了，只是医师交代以后不能太过操劳。”涂山璟顿感庆幸，若是皓翎王也有什么差池，他甚至不敢想那个后果。
“嗯，我知道了，璟，你让我一个人休息休息吧。”小夭翻身，用背对着他，不愿意讲话。
还想说些什么，涂山璟却欲言又止。
伸出的手举起又放下。
看着她小小一个，缩在床榻里，涂山璟的心一阵刺痛。
不能这样下去，不能。
将加急信件送出，夜晚，涂山璟邀请的几人都到了皓翎宫。
赤水丰隆、离戎昶、曋氏舅舅、玱玹和蓐收坐在殿内，几人都没讲话，出奇的安静。
涂山璟姗姗来迟，已经换下了那身脏衣，一身素白的长衫，慢慢走进殿里。
他神色憔悴，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璟……”曋氏舅舅开口，却又顿住。
未经历这份悲痛，怎能就轻飘飘一句安慰。
涂山璟坐下，掏出那块信物，座下皆惊。
“各位都是我一路上最好的朋友、亲人。”涂山璟扯出一抹苦笑，“找大家来，也是恳请大家帮我一个忙。”
手指在玉符上摩挲，眼神不经意飘向内室的方向：“西炎、皓翎、中原，三家权力，我已经收复的七七八八，只剩些小氏族也不足为惧。”
“大荒，统一了。”涂山璟沉声，宣布这个事实。
原本很期盼这句话，可现在说出口，心还是止不住的痛。
“如今小夭和皓翎王身子如此，我实在是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管这大荒的琐事。”涂山璟起身，深深一拜，“劳请大家帮我暂管政事，待小夭好了，我再回来。”
这是大荒的主人，未来的帝王，此刻，却立在殿中，向着臣子躬身。
几人惶恐，忙忙起身，
“璟！你这是做什么！”赤水丰隆上前，“且不说你君我臣，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我一定帮你守好大荒！”
玱玹想起皓翎王的嘱托，跪了下去：“师父和妹妹就拜托您了。”
曋氏舅舅知他深情，拍了拍他的肩：“带着她好好游山玩水，就当一次微服私访。”
涂山璟眼中含泪，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这一路，有挚友至亲如此，足矣。
送走了几人，涂山璟走进内室。
小夭已经醒了，坐了起来，倚在榻边发呆，想必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涂山璟整理好情绪，笑着走上去：“第一站，想去哪？”
小夭把头靠在他胸前，感受到他的体温，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点。
“我想去看看阿释。”小夭的声音极度嘶哑，染着哭腔。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一身白衣，鞋边还沾着泥，他是一个多重感情的人，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样不好受。
他那么期待这个孩子，他那么期待做父亲。
可是现在……
涂山璟心下一沉，强忍着悲伤抱住小夭：“我给他寻了处极美的地方，背靠着青丘，有山有水。”
小夭静静听着，不说话。
他应该会喜欢吧，可是他那么小，会不会觉得孤单?
会不会责怪他的爹娘，就像儿时自己被抛弃时那样，从开始的不解痛苦变成麻木。
阿释……
“以后我会常去看看他。”涂山璟转头，不想让小夭看到流下的泪，“你放心，我娘也在那里。我娘特别护短，小时候我伤了，她都会给我教训回去，她一定会很喜欢阿释，阿释在那里，不会受欺负的。”
泪顺着滴在小夭额前，丝丝冰凉，小夭抬头，就见他紧紧抱着自己哭得停不下来：
“小夭，我只有你了。”
“小夭，求求你快点好起来。”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