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离开（1/1）
皓翎王放下药碗，向她招手：“小夭，来父王身边坐。”
小夭还是愣在原地，一年多没见，发生的一切都好像还在昨日，站在这个宫里，甚至能忆起那年她恢复真容时的场景。
涂山璟的手搭上她的腰，推着她往前去。
小夭愣愣地牵起皓翎王的手。
这是一双有着茧的手，年轻时拿刀拿剑，为了国家征战千里，老了握笔奏批，为了百姓书写政略。
直到现在，这双手终于要放下一些大任，牵起他的女儿。
“父王……”小夭的眼睛有些湿润，忍着不让自己落泪，可孕期本就敏感，那强烈的情绪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阵一阵，打得小夭无可奈何。
见她这副模样，皓翎王只好转移话题，闭口不谈自己的病：“取好名字了吗？”
听见这话，小夭温柔地摸摸肚子：“取好了，叫阿释，释放的释。”
皓翎王独自呢喃：“阿释，阿释，好名字。”
小夭搭在皓翎王手腕上的手一顿，病入膏肓……
“小夭，不用诊了。这大荒内的神医我都寻遍了。”皓翎王看她神色微变，明白了她在为自己诊脉，叹了口气。
“只看能不能等到我们阿释出生，收到外爷给的见面礼。”
小夭耸耸鼻子，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涂山璟见她情绪不对，忙说：“陛下您多休息，我先带小夭回去了。”
皓翎王这才将眼神放到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涂山璟身上。
他深知涂山璟的聪明，知晓他掌控西炎时也不惊讶，见他对小夭的态度，倒是个值得信赖托付的人。
“涂山璟。”皓翎王叫他的名字。
涂山璟提衣跪下：“小婿失礼，未曾拜见岳丈。”
皓翎王笑，摆摆手，想说些什么，看着眼前这个人，却又觉得自己的操心多余，最后只留下一句：“照顾好她。”
涂山璟深拜。
小夭迈进自己殿内的瞬间，瘫倒在涂山璟身上，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璟，他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老了好多！我明明什么都可以治好的，可是我诊他的脉，怎么一点法子都没有！”小夭眼泪汪汪地望着涂山璟，紧紧抱住他，“他得的是心病啊！”
涂山璟束手无策，小夭已经哭得虚脱。
安抚她睡下，涂山璟只身一人再去了趟皓翎王的宫殿。
“陛下，心病还需自己解，不知陛下……”涂山璟坐在一旁，担忧地看着皓翎王，小夭他们走后，他那强撑的状态终于松弛下来，时不时咳几声，吐出好几口淤血。
“老毛病了……自从她娘走后，就有了。”皓翎王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小夭回来的时候好了点，可现在越来越严重……”
涂山璟蹙眉，皓翎王继续说：“怕是她娘要我过去……这是我的债，我该还了。”
“你如今有了西炎和中原的力量，下一步估计就是我皓翎了吧。”皓翎王苦笑，“没想到，最后要统一大荒的人竟然是你，还记得那年你抱小夭回来时，清心寡欲的样子。”
涂山璟恭恭敬敬地听着。
“我能活的时间估计也不长了，有件事情现在小夭怀着孕，我也不敢告诉她。”皓翎王掩着帕子咳了两声，接着说：“我想她母亲应该还活着……”
此话一出，涂山璟整个人身子都震了震，四百年了，王姬大将军还活着？
看出来他的疑惑，皓翎王继续说：“我想是陪不了她去见她娘了，想必你也知道了赤宸那件事情，小夭虽说现在对此事平静了不少，可终究心里还是过不去的。”
“尤其是她也做了母亲之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皓翎王突然笑了。
“还记得当时她娘怀她时——我真是病糊涂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皓翎王自嘲，思绪却又飘到百年前那个青衫女子的身上。
阿珩，你还活着，对吗？
涂山璟会意：“那我……”
“待小夭生产完，你去找蓐收，届时他会带你们去。”皓翎王掏出一物，递给涂山璟。
竟是皓翎调集军队的信物。
涂山璟连忙跪下：“陛下三思！”
皓翎王深吸几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会犯糊涂？”
“我不想再有战争了，小夭的娘就是因这该死的分裂和战争变成了——”
“父王！”宫殿门被小夭猛地打开。
殿内的两人显然一惊。
涂山璟率先反应过来，起身揽住她：“不是在睡觉吗？怎么醒了？”
小夭脸上是已经哭过的痕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扯出一个笑：“醒来没见到你人，就来找你了。”
皓翎王叹了口气：“既然你来了，那便一并听着吧。”
涂山璟扶小夭在一旁坐下。
“统一是一件好事，我知道你一定能做成，我这副身子骨……”皓翎王看了看小夭，“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荒也该迎来统一了。”
“这信物予你后，我皓翎任何地方的军队都可调动，这也意味这皓翎会成为你的土地。希望你能好好对待百姓，做一个明君，仁君。”皓翎王神色变得温柔了些，“也要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小夭有些出神，听见这话面上微红。
涂山璟跪在榻下，郑重地接过：“晚辈定不负所托。”
这一刻，大荒内的权力都集中在了一人之身，天象绮丽，昭告着大荒未来千年的昌盛之势。
皓翎王终于嘱托好了一切，突然释了气，吐出满口淤血，整个人都感知不到现实世界的万物。
阿珩，我来寻你了，你莫急。
“医师！快叫医师！”涂山璟大吼，接住快要倒下的皓翎王。
小夭急急上前，手放在他的腕上。
脉象虚弱不堪，气若游丝。
她又要失去父亲了吗？她又成了没有爹娘的孩子了吗？怎么连他也要抛下自己离去！
“父王！”一声嘶吼像是耗尽了小夭所有的气力，小夭直直瘫软在地上。
涂山璟一惊，忙安置好皓翎王，去抱小夭。
他的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把她抱在怀里，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不住地给她输送灵力。
他想起了梅林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倒在自己怀里，静静的，浑身沾满鲜血。
待医师踏进殿内，就只见小夭的身下汩汩流出的血。
“小夭，你醒醒，小夭，你别吓我。”涂山璟的泪滴在小夭身上，打湿了好一片衣领。
“小夭！你不要……不要这样！”涂山璟失声痛哭，喊来所有灵力高强的侍人，源源不断为她输送灵力。
可她身下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怎么也止不住……
染红了她的裙摆，也染红了涂山璟的眼，染红了涂山璟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