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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血红的纸箱(1/1)

军训的第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令我紧张,令我害怕难过,令我难忘。

紧张,是在大声的自我介绍时,我不敢开口。难过,是看见小草被人伤害奄奄一息的画面,死亡,真的很可怕。

难忘,是儿时的橙子记忆,是陆文曜的细心安慰。

……

苏喻看累了打了个哈欠,合上书放在桌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细细回想书中的剧情。

文中的夏嘉晓和一个同学捡到一只小狗,给小狗取得名字叫小草,苏喻家的叫小小草。

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礼堂外。

程晓沫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着钢琴背后的人,钢琴挡住了他大半个人,但刚刚的琴声中,能感觉到他不是很开心。

想进去的心思越发强烈。

犹豫十几秒,做了一下思想斗争,她正要推开门,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门上,吓得程晓沫大声尖叫,刚喊出来就立马捂住嘴巴。

“谁!”孟嘉祁被门外的巨响吓得一下子拉回现实。

他站了起来往门的方向看过去,原本关上的门现在是虚掩着的,有人在外面。

孟嘉祁不想与外面那个人碰面,拿上琴谱转身走下舞台,绕道舞台后面,找到一扇小门溜了出去。

还在门外的程晓沫被莫名其妙的砸来的飞石吓傻了,就差半米,那个拳头大小的石头就砸中她的脑袋了。

她四周张望,寻找石头飞来的方向,可附近不是树木就是灌木丛,根本看不到有人。

这时,她远远看见有个体格肥胖敦厚的老师往这边快步走来,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地下的破锁,慌了。

孟嘉祁是擅自进入礼堂的,严重处理的话可能会被记过。

她没多想用力推开大门走了进去,才发现孟嘉祁早就逃之夭夭了,是刚刚那块石头砸出的巨响吓走了他。

人已经走了,程晓沫连忙关上大门,弯腰捡起锁,不知所措了几秒,最后直接打在门把上就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下午两点集合的音乐响起来了,陆文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浑身腰酸背痛的,他转了转脖子又四周张望,教室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嗯?人呢?”

伴着音乐和哨声匆匆赶去操场,陆文曜在班级里看到程晓沫在和夏嘉晓有说有笑的聊天,这才放下心来。

他没回到自己的位置,大步流星走到程晓沫的面前,程晓沫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陆文曜,显得无比的娇小。

“你中午去哪?”

“啊?我……”程晓沫怔了怔,下意识回头看了后面的孟嘉祁一眼,又立刻转了回来。

孟嘉祁听见他俩对话,目光锁定在程晓沫的身上,而程晓沫心虚的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就出去逛了一下。”

“哔——”

刚说完,王教官到场了,陆文曜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

下午五点,一整天的军训终于结束了,看在是第一天,教官们没有晚上的安排,下午五点就放大家回去了。

脚疼腰疼手疼哪哪都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汗水宠幸过,感觉衣服脱下来用力一拧都能拧出许多水来。

解散后,四人拖着麻木的腿一同前往小森林去接小草。

孟嘉祁从草丛小心翼翼抱出纸箱,刚把纸箱递给程晓沫,一松手,发现手上染上了不少血。

四人都看见了,全愣住了,孟嘉祁更是傻了,眼神里闪过惊恐和不慌。

陆文曜事先反应过来,连忙打开纸箱,顿时被里面的一幕吓到。

小草的左腿有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血已经渗透箱子底部,淡棕色的毛发都染上了血,它奄奄一息躺在纸箱里,浑身发抖。

“啊啊啊啊啊!”夏嘉晓吓得尖叫,连忙用手捂住双眼。

“谁干的啊!太过分了!”陆文曜怒喊。

孟嘉祁怔住了,眼睛里泛红,他立即抱过纸箱就快步走,夏嘉晓也跟上去,陆文曜也想一起,但程晓沫看着沾上血的双手,双腿突然发软瘫坐在地上,陆文曜见状连忙扶住她。

“橙子你没事吧。”

程晓沫害怕的流下眼泪,死死抓住陆文曜的手臂,双眼通红的望着陆文曜,声音颤抖的说不出完整的一段话。

“小、小草,死,会、会吗?”

会像爸爸一样忽然离我而去吗?会像梦中的阿奇一样消失不见吗?

死亡,对她来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两个字。

陆文曜心疼的望着程晓沫,蹲下来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小草不会死的。”

幸好发现的及时,处理的及时,小草没有大碍,顽强的活下来了,但需要待在医院几天。

虽然给小草医治花了不少钱,但两人总算是放下心中的石头,陆文曜拿出手机给两人报平安,而孟嘉祁也告诉他们,校医答应帮他们隐瞒小草的事。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他们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可恶,对无辜的小生命下手。

回到家,程晓沫一声不吭,径直走进自己的房中,陆文曜坐在椅子上一脸担忧的望着那道反锁的门。

他忘不掉那时她恐惧死亡的眼神,多么无助,多么害怕,她曾失去至亲,又曾那么接近死亡。

这世上所有生物都有自己生命的期限,但不是所有生物都能自然而然离去,总是有意外和预谋,动物是脆弱的,人也是脆弱的。

这时,口袋里手机响了,陆文曜拿出一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妈。”

“儿子,这两天在张姨家过得怎么样?新学校怎么样?”徐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疲倦。

“嗯,很好,张姨很照顾我,学校也很好,我还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那就好,在学校一定要听单老师的话知道吗?别给他找麻烦,你能读书他还帮过你,要懂得感恩。”

“嗯,知道了。”陆文曜转头望着墙上的日历,起身转身翻到下一张九月,目光落在了十号,问道:“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十号能回来吗?”

十号是他十六岁生日。

“对不起啊儿子,妈妈工作太忙了,没办法回来,你不会怨妈妈吧?”

心里充满失落,但他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继续工作吧,只要身体健康,一切都没事,工作重要但一定要注意身体,妈。”

电话里人忽然安静下来了,但又很快回应:“好,儿子你要健健康康的。”

“嗯,都要健健康康的。”

房间里,程晓沫疲倦不堪的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目光呆滞望着一处发呆,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那可怕的一幕。

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画面,害怕的蜷缩在床上默默抽泣着。

不知哭了多久,程晓沫整个人都哭迷糊了,她坐了起来,发现外面安静的出奇。

叩叩。

两声清亮的敲门声将她从深渊拉回现实,朝门口望去,只见门缝底下塞进了一张纸。

她起身走上去弯腰捡起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陆文曜的字并不怎么好看,还喜欢写连笔字,但他这无声的问候却让程晓沫安慰许多。

她还没有想回复什么,底下又传进一张纸来,上面写着。

(开一下门,我给你个东西。)

程晓沫疑惑,但还是乖乖的将锁打开。

下一秒,外面的人转动了门把手轻轻推开,人没进来,只打开一条拳头大的缝儿,放了一个甜橙进来后,就关上了门。

她愣了愣,凝视着甜橙,脑海中浮现一段很长远的记忆,与陆文曜最深刻的记忆。

那时,陆文曜九岁,还是调皮捣蛋又爱玩的性子,经常各自抓弄程晓沫,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橙子。

不仅因为她姓程,与橙同音不同字,也因为橙子是她最喜欢的水果。

有时候陆文曜会偷偷躲在程晓沫身后跳出来吓她一跳,有时候懒得叫程晓沫就扯一扯她的小麻花辫,有时候会抓只小虫子放在她的书包里,吓她一大跳,然后再假装帮她弄走。

回想起来,那时的陆文曜真的就是一个很欠扁的小屁孩,虽然长得好看,但没几个孩子敢跟他玩得来。

只有程晓沫一直和他玩,从来没有离开过。

有一次,他调皮不听劝,无论如何都要爬树去摘甜橙,因为陆文曜一不小心打破程晓沫最喜欢的星星罐子,弄哭了她,之后她不理他。

陆文曜最怕程晓沫不和他讲话,不理他,想方设法获取她的原谅。

大人说过,想要获取别人的原谅,不仅要诚恳的道歉,最好就要送上赔礼,程晓沫喜欢橙子,于是他想摘个甜橙给她,当做赔罪的礼物。

天刚下过雨,陆文曜不顾树干湿滑就光着脚爬上去,摘了一个小小还没有完全熟透的橙子放进口袋里,正要摘第二个,脚底却突然一滑,手没抓住树干,直接从树上摔了下来,下巴磕到地上的一块不大不小的碎石,流了一地的血,人也晕了过去。

橙树的主人发现了昏迷的陆文曜,立马背着他去医院,通知他的父母。

陆文曜醒来后,下巴被纱布紧紧包裹住,嘴巴稍稍动一下都疼得要死。

程晓沫知道陆文曜受伤了,放学后立刻来医院看望他,一路上边哭边跑,路过的人都不知道她怎么了。

妈妈拿出陆文曜摘的橙子放在桌子上,又气又心疼得望着自己的孩子,当着其他病人和程晓沫的面骂他。

“这傻孩子,下次你再去摘我就揍你!蠢不蠢啊,下雨还去爬树!”

被妈妈骂后,陆文曜又疼又委屈的哭了起来,可一哭伤口就疼,又不敢哭,委屈巴巴的看着妈妈。

医生来了,把妈妈叫了出去,只留下程晓沫和陆文曜。

那时程晓沫担心得眼睛都发红了,一直问陆文曜疼不疼,可陆文曜没办法讲话,于是她从书包里拿出根本作业本和铅笔给他。

“你把你想说的话写下来吧。”

陆文曜点点头,接过本子和笔,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橙子,想了想怎么写后才落笔。

先写了一句,展示给程晓沫看。

(男子汉不怕ten。)

程晓沫看完他写的话忍不住的笑了,眼泪都出来了。

不会写“疼”字,连拼音都写错了。

他又写了一句。

(你别学我,树很高。)

“树高你还爬?”

陆文曜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橙子,写了一段话,翻过来给她看,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橙子。

(橙子是给你商的,吃一下甜不?)

程晓沫愣了几秒,没想到橙子是为她摘的。

“你为什么给我摘橙子?是星星罐子的事情吗?”

陆文曜点点头,给本子翻了一页,继续快笔写下给她看。

(我不相你不开心,吃了橙子你就会开心,开心了就不会哭了,妈妈说,男子汉不能让哭女孩子。)

程晓沫看完欣慰的笑了,转身拿起那表皮有些发绿的橙子,明显是没有熟透的,她艰难的剥开橙皮,剥了一块塞进嘴里,酸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酸得她龇牙咧嘴的,但她又掰下一块准备吃。

陆文曜见状,伸手拿走橙子,程晓沫疑惑的看着他,他又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

(suan的话,不要吃了,我以后有浅了给你mai。)

程晓沫看半天才看懂他写的话,她抿嘴笑了笑,拿过他手中的笔和纸,写下四个字。

(好,我等你。)

门外,陆文曜手里拿着一支笔,坐在门旁边耐心等待,客厅桌子上还有一袋橙子,是他刚骑车出去买。

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叩叩。

响起两声敲门声,他准备起身就看见门缝底下传出他刚刚塞进去的纸,他拿起来打开一看,他写的话下面写了一句话,字迹秀丽整齐。

(谢谢你能回来,橙子很甜。)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的真心回应。

她并没完全忘记与他相处的时光。

陆文曜将纸细心叠好,放进口袋里,嘴角微微上扬,总算是放下心起身离开回自己的房间。

程晓沫坐在书桌前,拉出抽屉拿出那本带锁的笔记本,又掰了一块橙子放进嘴里,甜甜的汁水在口腔爆开。

她输入密码,翻开最新的一页,拿起圆珠笔,记下今日令她难忘的事情。

军训的第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令我紧张,令我欣喜,令我心动,令我害怕,令我难过,令我难忘。

紧张,是在大声的自我介绍时,我不敢开口。欣喜,是他大胆起身为我解围,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自己的名字,告诉我。

“这没什么难的,干嘛要在意某些人的眼光。”

心动,是在礼堂时遇到他在钢琴前弹奏起优美动听的旋律,像阿奇一样光芒耀眼。害怕,是不知从哪儿飞来差点砸中我的石头,丢石头的人似乎恨我入骨。

难过,是看见小草被人伤害奄奄一息的画面,死亡,真的很可怕。难忘,是儿时的橙子记忆,是朋友细心的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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