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归去（1/1）

“怎么样？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洛倾瑶走后不久，寒寂殿悠悠然的又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正是一开始与洛倾瑶说话时的那位宫女，谢檀霞见了她喃喃的问道。

白衣宫人显然也没有料到最后的原因竟然会是如此这般，一时半刻竟然也没能接上谢檀霞的话。难怪当初她的小姐会在一夕之间性格大变。以至于完全不似同一个人。红衣娘附身夺魂，原来这世间竟真的会有这般离奇之事。

“对你所做之事并不是你家小姐的本意。所以，别再记恨她了。”谢檀霞见她一直没有开口，以为她还在耿耿于怀便出声劝解。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小姐。”白衣宫女轻声道：“我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陪小姐嫁进皇子府之前我曾是将军府的下人，虽没什么机会能如枚支姐姐一般近身伺候小姐，但久居将军府中我也了解小姐，那时的小姐是我见过最洒脱之人。她明艳，自信，胸有城府但又充满了悲悯。可是自从嫁入皇子府，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韩子祁让自己变得小心翼翼，即使优秀如她也开始日日患得患失。那怕最后都被这么羞辱还是一派痴心不改。以前的小姐胸有丘壑，可后来的她，眼里心里只有韩子祁一人，什么都不管不顾。”

“呸，什么玩意儿。”说到最后白衣宫女似乎是气急了，向着红灯笼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为了爱情什么都能做的人只配得到这个下场。”

“自己犯蠢的女人不配得到同情。”谢檀霞对白衣宫女的评价表示十分赞同。

“檀霞小姐，谢谢你。”天边晨光的微曦已起。按照与谢檀霞的约定这应该就是她在世间的最后一晚了。不过到了现在，心中多年的积怨解开，她也没什么遗憾了。

谢檀霞眼看着她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妄，执起地上的红灯笼也离开了寒寂殿，一边走还一边自语：“为什么都要谢谢我。都把我当好人了么，可或许让她们失望了，我从不是。”

她当然不是什么好人。此前答应这个白衣宫女原本就只是为了稀奇好玩。她本就只是一个随心所欲的游魂而已。

谢檀霞走后不久天彻底大亮。这一日宫里做了了一场盛大的法事。是由皇帝特意请来的得道之人亲自主持。为的就是平息这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闹鬼之事。道人在寒寂殿施了阵法，吹吹打打了数日，最后由韩子祁亲自下了旨，追封贵妃洛氏为皇后，并将永久空置皇后之位。仪式之后皇宫就安静了下来，此前频繁出现的灵异再也没有出现，困了数月的闹鬼风波这才平息。

风波平息以后的韩子祁对道人得道之说更加深信不疑，没过多久就奉其为国师，多加宠幸。后来竟是发展到只要是国师所提之事，他就无有不依。国师借此染指朝堂，结党营私卖官鬻爵大肆搜刮，朝局开始混乱，民怨沸腾。直至永平十二年，第一场叛乱自函谷关东而起。自此永安朝动乱不停，百姓民不聊生。洛倾瑶的判断没有错，韩子祁确实不会是一个明君。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只是韩子祁可能没什么机会能够知道，他奉为圭臬的国师，从一开始就是个借鬼神之说敛财的骗子，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在做法事之前正恰巧赶上了谢檀霞出现，在逼出了体内的念红裳以后，洛倾瑶也离开了。洛倾瑶已然离开，寒寂殿自是无人生事，这才驱鬼成功，造成了自己能力惊人的假象。可惜当时被洛倾瑶作乱恐吓的韩子祁根本没有去分辨是非的能力了。

“或许这就是洛倾瑶说的，一切都是命吧。这样的结局倒是很配他。”谢檀霞看着攻入临安城的不知道是属于那势力的军队，低头喝了一口自己带的酒。盘算着自己接下来是要往那个方向而去。听说江南有一名楼名叫醉韵，其主所酿醉红尘更是一绝。眼看着这天下怕是要乱起来了，是该趁着这个时候去看看。不然届时民不聊生，她又该去哪里寻这样的酒。

打定主意的谢檀霞将酒喝尽，把空的酒壶随手一扔，就向着城外走去。

聚窟山苍随阁二楼的书房里。白衣的子兮沉默的将书合上，谢檀霞所记录的故事到此戛然而止。附身夺魂的红衣娘，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这有般奇怪的东西。不得不说谢檀霞所经历的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丰富。谢檀霞的笔记里没有再提到这位将军府独女。或许她也和谢檀霞一般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游荡着，看山看水，看世间百态。对于洛倾瑶的经历子兮其实也是唏嘘的。她的结局本不该是如此，只是世间之事谁又能够说的准，不过自有因果罢了。

子兮望了望窗外的日头，不知不觉间她已然在这里看了一天一夜了。看着即将破晓的天，她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就向着楼下走去。天已经不早了，她还是要先去照顾谢檀霞的茶树。在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其实也在想，若是被红衣娘附身的是自己，那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但直到子兮给茶树浇完水再次回到书桌前，她也没有找到有应对的方法，或许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有解决的办法。

就正如谢檀霞在笔录的最后写下那样：“红衣娘附身无可改变亦是无法挽救，人生之事，唯有顺其自然，一旦执着过盛，便生妄念。妄念丛生则无可挽回。世间事，都是求而不得者最苦，无欲者最为通达顺畅。”

子兮继续将笔录翻开，她依稀记得最后谢檀霞是将红衣娘化为一盏红纱灯带走了。也不知现下这盏灯是否就在这苍随阁里，她亦是不知这阁中各器物又是否是什么其他精怪所化。抬眼扫视了一遍后子兮也没有再多想些什么，只低下头继续看着笔谈里的下一个故事。至此为止，这本笔谈已经完全吸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与注意力，她期待着下一个可能会看到的故事。

——红衣娘篇完